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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啦。”姜且拉开咖啡店木质隔门，悄声绕到沈逸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沈逸穿得很低调，纯色的卫衣不带一点装饰，就连耳骨钉也隐藏在发丝中，只有在他微微偏头时才能看到一点不太显眼的冷光。他今天戴了一个黑色的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露出清晰的下颚线。
沈逸腰板直挺立在树荫下，或许是在发呆，他的目光没有焦距地看向一个方向。看到姜且，他抬高些帽檐，露出遮挡下漆黑的眼睛。
沈逸有些意外，他弯起嘴角，好奇地扬起尾音，“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等你？”
姜且走到他身侧，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她抬起手臂拢住下片阴影，头顶一重，沈逸已经摘下帽子，扣到了她的头上。
“你在人群里还是很显眼的，很好认。”
姜且听到沈逸笑了声，他自然地绕到左侧，走在靠路中的一边，距离被挤占，姜且不得已往人行道里走了两步。
头顶传来几声刻意的咳嗽，姜且抬头，看向刚刚和温航站在一起聊天的位置。
温航果然还待在那里，晃动的光影中，姜且眯起眼睛，恍惚看到温航似乎也在看向这个方向，嘴角含笑。
五分钟前，她还和温航站在一起聊着刚入学时的话题。只是话说到一半，温航侧立在窗边，兀自看向一个地方出神，停下了交谈。
良久，他忍不住笑出声，夹住香烟的手指虚虚指向窗外的一个人影，
“就是像这样。”他打开了另外半扇窗户，笑意盈盈，“我刚刚和你说的，就是像这样。”
姜且循着视线望过去，看到了懒散立在墙边的沈逸。他没有玩手机，只是指腹慢慢摩挲着中指的戒指，时不时被路人的交谈吸引视线，目送着别人走远了，又回过神待在原地继续等。
大概是担心影响自己工作，沈逸没有提前发信息，不知道已经在楼下站了多久，如果温航没有发现他，姜且猜测他会一直在那里。
“今晚第一期的录制结束了，几个公司间有一个聚会，我必须去。”沈逸蓦地开口，打断了姜且的思绪。
公司间的聚餐几乎也算是艺人的行程之一，毕竟在娱乐圈，人际关系几乎能成为评判艺人的硬性指标。姜且有在工作群里看到过录制行程，为了给足艺人接其他通告的时间，也为了节目组能够根据反馈调整剪辑的效果，中间有将近一个星期的空档期，能够给公司自由支配。
不出意外的话，沈逸在这期间还会有一个音乐节的行程。
“嗯，那你今晚还回我那吗？我去老板那给你拿钥匙，你回来的话给我打电话吧，我去给你开门。”
沈逸看向姜且，试探地问，“能来接我吗？”
“什么？”姜且低头回信息，仰脸看向他。
“可能要去市区，回来的时候不一定有公交了，我不想和公司车走。”他顿了顿，“应该也不会结束得太晚，我尽量提前回来。”
姜且明白了他的意思，沈逸独来独往习惯了，很少有过集体活动，除非迫不得已必须参加，也是自己坐在一旁冲个数。加上这几天她多多少少也听到过，沈逸好像和宋璟不是很合得来，娱乐圈是非多，人际关系也不像表面那么和谐，姜且非常爽快答应了他的请求，
“没问题，等你快要结束的时候发信息给我就好，我开车去接你。”
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照到他的发顶，黑色发丝呈现偏橘的暖色调，看起来很好揉。
*
沈逸刚要起身，手肘被邵文按住。她摇摇头，递了个眼神。示意重要的投资人都还在场，提前离场不是一个好选择。
沈逸敛眸，又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宋璟，听馨慧说你以前就认识姜且呀？瞒得那么好，一点都看不出来啊。”夏瑜好奇地支起脑袋，转过身问道。
“嗯，”想到了前几天的不欢而散，宋璟像是被拆穿了心思，胡乱地应了句，“只是几年前见过一面，没有接触过。”
关于姜且的话题不了了之，沈逸歪在灯光打不到的地方，两腿交叠，低垂的眼睫拢下一层阴影，他安静地把玩手机，酒精作用下，他有点听不清大家在说什么。
他茫然地看向不远处的一盏灯，眼神无法聚焦，沈逸眯起眼睛，只能看到类似散光下模糊的重影。
头好重。
“沈逸，待会ktv你真的不去吗？”馨慧不死心，坐过来继续追问。
沈逸听到自己不太清晰的声音，“嗯，我不去了。”
“哎，好可惜啊，真的不去吗？正经歌手竟然不去ktv，你真是把付费唱歌贯彻到底。”馨慧不满地抱着胳膊，颇有怒气地跟在身后抱怨道。
夏瑜知道馨慧喝多嘴把不住门，顺势插到两人中间缓和气氛，“毕竟兴趣和工作是两回事嘛，等你把兴趣变成工作就知道有多折磨了。”
她把气哼哼的馨慧打发走，转向沈逸关切地问，“怎么样？能回去吗？要不我找辆车送你？”
“不用。”沈逸撑住桌沿起身，有些费力地扶住椅背。
夏瑜没有强求，只是送了他两步，确认沈逸能自己走出房间，才放心地停下脚步，在他身后嘱咐了句：“行，那你到酒店早点休息。”
沈逸皱着眉头揉揉耳朵，一直能听到些不清晰的杂音，他以为是酒醉后的耳鸣，直到看到玻璃上丝丝缕缕滚落的水珠连成雨幕，他才意识到下雨了。
沈逸把衣服裹得紧了些，握住把手，用了些力气，席卷的湿润冷风扑面而来，气温骤降，冷得他压着声音咳嗽。
青石板路上雨水汇成一股股水流，顺着石阶滚落。盐巷漫长的雨季下，空气中仿佛都飘着一层白雾，雾蒙蒙地看不清晰。
他掏出手机，微弱的灯光闪烁两下，很快熄灭了，他还是眼尖地看到了屏幕上的时间，恍然间才发觉已经这么晚了。他不死心地按动开机键，没有半点回应。
雨水啪嗒滴到了屏幕上，晕染出一个水花。
沈逸有些懊恼，徒劳地看向没有尽头的街尾。忙于应酬，他没有时间看手机，也忘记了中途给姜且发个信息，这么晚了，她应该是不会来了。
他垂下头，心里期望着姜且已经睡了，起码不会因为联系不上自己而担心。
两声鸣笛打断了他的思绪，沈逸茫然地看向路侧的停车位，车灯亮起，点燃雨水降落的轨迹，他闭上疲劳酸涩的眼睛，再慢慢睁开时，恍然间感觉自己像是在梦里。
姜且拉开车门，避开路上的水坑，她打着一把漆黑的雨伞，一路小跑到沈逸身侧，碍于身高的差距，她不得已抬高了手臂，把沈逸拢在雨伞下。
她的发丝沾了些雨水，顺着眼尾滚落，沈逸盯着看了一会，用指腹抹去了那一缕水迹。
“怎么了？”姜且抬起头问他，能感受到温热的指腹划过的痕迹，她看着沈逸问道，“怎么像是没睡醒的样子。”
沈逸抿起嘴角，“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姜且晃了晃手机，笑着回答，“我问了夏瑜呀，我猜到了你喝多了记不住事，就提前来等你了。”
沈逸默默接过姜且手里的伞，并肩走进雨里。他看不清路，走得不稳，怕撞到姜且，他离得远了些。沈逸抬高手臂，尽量把雨伞偏向姜且，雨水顺着伞沿流下，淋湿了他的肩膀。
几乎是把自己砸进了副驾驶，沈逸扶住发晕的额头。车窗隔绝了雨雾，雨水砸落地面的声音变得低沉。
“等很久了吗？”沈逸清清发干的嗓子，声音干涩，和平日里清冽的嗓音差别很大。
姜且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扭头看了他一眼，暖气调高了几度，过了一会，见沈逸没有下一步动作，她笑着叹了口气，身体倾过来给他系上安全带。
“没有等很久，我也是刚来。”姜且按下他的手，“外面还在下雨，开窗户会淋湿的。”
沈逸扯过自己的领口，脸埋在里面闻了闻，坚持按下车窗，“有烟味，不好闻。”
“没关系的，我闻不到，回家洗个澡就好了，别开窗户，会感冒。”
沈逸回头看向姜且，似乎听进去了这个回答，手臂垂了下来，终于安静地坐回座椅里。
他侧着身子，歪在椅背上，目光安静地落在某一处，直到过了三个红灯，姜且终于忍无可忍地踩下刹车，把车停靠在路边，抱着胳膊审视他。
当事人还没有醒神，依然目光黏在姜且脸上，茫然地微微张开嘴巴，显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这样看着我我怎么开车？”姜且伸手挡在他眼前，试图遮掩住他灼热的目光。
从上车开始，沈逸的视线简直是黏在了自己身上一样，姜且已经尽量不去看他的眼睛，只是每次观察后视镜时，都能和他的目光撞得正着。
“我没有说话，”沈逸很认真地为自己辩解，他按下姜且的手，努力用混乱的意识解释清楚，“我没有也没有碰到你，只是看着你也不行吗？”
他手心很烫，对自己的力度没有概念，姜且的指节被他攥得有些发白，她抽回手，揉了揉关节，“......我会分心的。”
“为什么？”沈逸难得的执着，他撑着座椅，竭力坐起身子，“......看也不行吗？”
他眼睛湿漉漉的，头发也没有打理，乱乱地垂在额前，嘴唇殷红。酒精下，他的眼尾泛着红晕，看起来和平日里淡漠的样子截然不同。
姜且看到了他侧脸上微微反光的水痕，右侧肩膀也几乎湿透了，像是刚刚从水里捞出来。
明明打了雨伞，怎么能把自己淋成了这个样子。
“......讨厌我看你吗？”没有得到回应，他落寞地垂下睫毛。
“那我不看了。”他坐直身子，把自己缩在衣服里，偏过头闭上了眼睛，大概是因为醉意，他的声音含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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