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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琬珍其实也是个性格开朗的女人。
在没结婚之前，她在动物园的售票口工作。
某次发现了一只受伤的猴子，帮着包扎之后，猴子每天都要过来看她，还给她带小面包。
干的年头长了，动物园破格将她提拔上来，负责照顾那只猴子，薪资水平也有所提升。
结婚后，三天两头随着男人躲债，只能放弃工作，打打零工。
再后来被生活反复敲打，开朗活泼的灵魂禁锢，所有棱角都被磨平，吝啬地连眼中的光都收走。
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成了‘阿姨’、‘老钱’、‘莱莱的妈妈’……
但她不曾抱怨，也不后悔自己人生的每一步路程，生活给她什么，她就接受什么。
病好以后仿佛脱胎换骨，将放在柜子深处的新衣服穿在身上，哪怕逛破烂市场，也穿着自己喜欢的粗高跟皮鞋。
坐在长凳上，跟老邻居们说自己的病情，和医院里发生的事情。
一阵强硬的风吹过，钱琬珍掖了掖鬓角的碎发，想起了什么，四处张望。
她一把将钱夕莱扯回来，背部抵着墙面。
口罩之上的一双眼睛眨了眨：“我们回去吧。”
钱夕莱问她：“我妈得了什么病？”
“胃癌。”
“你是怎么知道的？”
“很久以前就知道了，她一直在隐瞒。”
“为什么？”
“还能为了什么？”她说，“为了给你留下一个房子，为了你以后的生活能宽敞一点，为了你的日子能过得更好。”
她们牵着手往回走。
她第一次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微微低头。
21岁的自己正和18岁的自己手牵手，一个历尽千帆，另一个懵懂无知。
黑暗之门就横亘在两人之间，迈错一步，天差地别。
她告诉钱夕莱：“你乖乖待在这里，下次我回来，还带你见妈妈。”
钱夕莱躺在床上，只留了个背影给她，挥了挥手。
铁门发出‘吱呀’的声音，将无知封锁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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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琬珍远远看见钱夕莱走过来，她也起身跟邻居们告别。
牵起钱夕莱的手：“去哪里玩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那边有人卖书，我记得我就看了一会儿呀，一看手机都过去那么久了。”
钱琬珍迟疑一瞬，问她：“莱莱，要不咱们回去上课？”
现在并不是回去上课的时候，梁远岐那边盯得紧，虽然这段时间没有电话过来，但那个人是个急性子。
他有自己的时间梳理，就像后来她跟在他身边之后，看他上午还在优雅地打高尔夫，中午就对一个跟在身边很久的下属大发雷霆。
原因是对方没有在他认为的规定时间里完成一件事，被打得遍体鳞伤。
钱夕莱说：“可是我还想再玩几天。”
钱琬珍劝她：“那个梁远山已经被抓起来了，一时半会儿放不出来，前几天你们老师还给我打电话了，跟我说李丽已经被分到别的班。要是她们再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
钱夕莱垂眸：“我知道。”
钱琬珍说：“看书看得忘了时间，肯定也想念校园生活吧？”
眼前就是卖二手书的小摊，钱琬珍牵着女儿的手快走了几步：“刚刚是在这里看的吗，看的什么书，妈妈给你买。”
可走近小摊一看，眉头皱起。
封面一水的漫画头像，那些书名都是《我拯救反派失败了》《被腹黑夺喜后》《穿书后嫁给腹黑大佬了》……等等一系列让人尴尬的书名。
钱琬珍轻叹一口气，看了眼钱夕莱，又无奈笑了一声：“你这孩子，原来你看的是小说啊！”
“是啊，要不你给我买一本？”
“就说我家的孩子怎么可能喜欢读书呢，”钱琬珍笑了一声掏出手机扫码，“怪不得看的这么入迷。”
回到家里，钱夕莱很快就做好了饭菜，已经习惯了每顿饭之前会被妈妈夸赞的光景。
钱琬珍看见菜里的葱花突然问：“你不是不爱吃葱花吗？”
钱夕莱说：“昨天尝了下你剩的那点鸡蛋羹我尝了一下，挺好吃的。”
“是吧，”钱琬珍说，“葱花甜甜的，很好吃。”
——“你尝尝，葱花挺好吃的。”
——“我不吃！好好的菜里放这些干什么，烦死了！”
噼里啪啦的碗筷挑拣声音犹在耳畔，这一次终于变得悦耳。
晚饭过后，钱琬珍又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盒蓝莓：“莱莱，你晚上是不是要看那本小说啊，把这盒蓝莓吃了，护眼。”
——“我不爱吃蓝莓！又酸又没有滋味！”
——“我不要这双眼睛了行不行啊？我明天就瞎了也不吃什么破烂蓝莓，现在就扔出去！”
洗得透亮的大粒蓝莓装在碗里，好像是那天被扬了一地的蓝莓重新回来。
钱夕莱拿起一颗咬在嘴里，清甜的味道充满味蕾。
酸吗？
一点也不。
蓝莓生的这么好看，被妈妈洗得透亮，怎么会酸呢。
钱夕莱记得那天撒完了蓝莓就气鼓鼓回到房间，听了会儿音乐突然想起来新买的小说还在客厅里。
一打开门就看见钱琬珍跪趴在沙发边缘，电话手电筒开着，从沙发底部狭窄的缝隙里拿出两三粒蓝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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