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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山顶，风景就变得开阔了。黄昏的太阳就要沉下山去，只剩最后一丝暖意照在人身上。
“它会在哪里啊？”楚予安用剑柄拨开前面杂乱的草丛，四处张望着。
“这边。”顾清和带着她左拐右拐来到一处隐秘的山洞前。
“这里面吗？”楚予安朝着里面探头探脑了一会，看着里面漆黑不见五指的样子，神色自然地走到顾清和后面，“顾大人，走吧。”
“......”顾清和做不出翻白眼这种动作，只能默默在心里翻了一个，接着一甩衣袍大步踏入了山洞之中。
昏暗的光线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影响，楚予安虽然没他那么自如，但以她的目力，跟在他后面也还是没有太大的问题。
只不过越往深处走，楚予安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腥味，这味道虽然不是很令人反感，但稍微有点刺鼻。
非要形容的话，有点像鱼腥味混合着燃烧着的火柴棍的味道。看来是要到了，她心想，连脚步也不自觉地放得更慢了。
感觉走了快有半炷香的时间后，眼前才终于出现了不一样的景色。
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空地，地面上铺着一层厚厚的苔藓，密密麻麻的桑青花点缀其中。面前还有一汪不算深的清潭，山洞上面是镂空的，余晖自上而下地洒下来，给平静的水面涂上了一层金色的色彩。
而毕方此时正隔着潭水与她相望。
虽然在通识录有过对这种生物的外观描述，但用肉眼看到的东西与冰冷冷的文字是不一样的。
它拥有着一身如火焰般的红色羽毛，根根都闪烁着绚丽的光泽，长长的尾羽拖在地上落在潭水边。此时它修长的脖颈之上的头颅高高昂着，黑而大的眼睛里充满了警惕，喉咙里也发出了威胁的声音。
“它已经生产完了，此时是它最虚弱的时候。”对顾清和来说，眼前的东西实在是没有什么威胁性，他只是平淡地说。
楚予安仔细看过去，果然看见了它藏在腹部下面若隐若现白色的蛋。难怪它只是待在那里威慑她们而不攻击，看来不是很想发生冲突，只是想保护自己的孩子。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顾清和刚才在路上说了，毕方可能只是想来人类村庄找些吃的，只是因为虚弱的时候不能很好地控制力量才导致了火灾的发生再加上宝山村大多都是稻草屋顶，夏季夜里又比较干燥，所以就烧了起来。
这也是为什么晚上有人巡逻的时候它就不会出现，它其实也没想伤害任何人，只是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生产。
所以她私心觉着这毕方所犯之事罪不致死，不过也在烦恼抓住它之后能把它关在哪里，总不能把它和人关在一起吧。
“等下，什么声音？”
就在双方都没有动作的时候，突然，楚予安听见一阵阵石头相互敲击的声音，这声音着实怪异。而她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抬头一看，只见一只乍一看长得很像豹子的生物正在上方的洞口朝着下面虎视眈眈。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不见，外面漆黑一片，这只通体是暗灰色的生物隐没在黑暗中，只有它的眼睛和额头上巨大的角在黑暗中闪烁着光芒。
“这是什么？”楚予安拔出一直握在手中的惊云剑，与毕方不同，这位不速之客看起来就不太和善。
“狰，”顾清和很好心地回答了她的问题，“难怪如此。”
“什么意思？”楚予安疑惑。
但还没等她问出个所以然来，那只狰就冲了下来，楚予安下意识举剑格挡，但它的目标并不是他们，而是那只已经完全失去抵抗能力的毕方。
狰利用它头上巨大且锋利的角刺向毕方，而它面对这样的攻击也完全无力反击，为了护住身下的蛋，它只能硬生生地抗下这一击。
尖角在毕方身上划出一道长而深的沟壑，痛苦的啼声响彻在这一方不大的山洞里。
楚予安有些不忍地皱了皱眉，“我们是不是应该上去帮下忙？”
“帮什么？”顾清和瞟了她一眼，“毕方应该就是因为它才躲到这里来的。”
“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吃掉它的蛋，对于狰来说这可是大补之物。而且这只狰应该是一路跟着它过来的，毕方并不喜食肉类，之前村里丢了的那些牲畜应该都是狰吃掉的，它是特意等到毕方生产之后才出现的。”
此时狰上去又是一记重击，眼看着毕方奄奄一息，楚予安只能用起了激将法，毕竟她知道自己不会是这些妖兽的对手。
“你不会是怕了狰吧？也是，它一看就很厉害，你觉得打不过也是正常的。”
但顾清和毕竟活了八百年，也不是真傻子，怎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于是他十分无情地说，“别来这套。”
“既然你不肯上，那我来！”楚予安体内运气，足尖轻点从潭水上掠了过去。
此时正好狰正打算进行最后的致命一击，就在它的右前爪就要抓上毕方心脏的时候，楚予安从侧面冲了过去。
刚才远看不觉得，现在到了面前她才知道这两只生物到底有多大。
光狰的爪子就足足有她半个人这么大，惊云剑对它来说，就如一根小木棍对她来说一样。
自从她长大以来就很久没有感觉到这种无力感了。
但楚予安没有退缩，虽然在这个情况下也由不得她退缩，她只是更加用力地握紧了手中的剑。
不过，想像中的痛感并没有到来，她眼看着狰被什么东西拦住了一样，举起的爪子硬是没能落下来。
“蠢货！”顾清和唰地一下就出现在了楚予安的面前，他脸色很臭，右手随意一挥，那只看起来不可被战胜的狰就被轻而易举地拍在了另一边的石壁上，发出一声巨响的同时它软软地滑到了地上，不知死活。
顾清和冲到楚予安面前，脸色很不好地质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看来我没猜错。”眼看危机解除，楚予安慢条斯理地把剑收回到剑鞘里。
“什么？”顾清和很冲地问，不太明白她说这话的意思，
“刚才这种情况你就算不做什么也没有任何问题，而你却救下了我，就像你不得不这么做一样。”楚予安解释道。
“你是疯子吗？”顾清和先是一愣，然后说出了他此生说过的最不雅的一个词，“你刚才居然是在想这个？你没有想过要是你错了会怎么办吗？”
“我还是有一定把握的，”楚予安一脸平静地说出最气人的话，“你没发现我这一路上都在激怒你吗？就是想看看你会不会对我动手。”
妖与人合作，虽然楚予安不知道一开始这镇法司是谁建立的，但是要让力量差距如此悬殊的两个种族合作，肯定会对强的那一方有一定的约束条件的。
不然如何该放心合作？人向来忌惮比自己强的物种。
“......”顾清和从小顺风顺水地长大，从来不需要言不由衷或者察言观色过，他甚至觉得眼前这个明明长得一脸正直的人比他更像只狐狸。
“算了，”顾清和莫名感到有一丝疲惫，“这东西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我想回去休息了。”
“不是，”楚予安刚才的游刃有余彻底不见了，她这回是真有点慌了，“我一个人该怎么处理它们？”
“叫三宝来，”顾清和不耐烦地说，“善后工作都是他负责的，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他......你去哪里？为什么不听完我说话！”
看着楚予安不等他说完转身就走，顾清和一阵气短，要是之前有人和他说他会被一个人类惹怒还不敢动她，他会觉得这人得了失心疯。
都怪那该死的守则！还怪那只老不死的乌龟！
“这只毕方好像不太行了，”听到一阵急促的呼吸声，楚予安果断抛弃顾清和走到了毕方的旁边，它之前高昂着的头颅，现在只能无力地垂倒在地面上，美丽而哀伤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楚予安。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它展开自己的羽翼，朝一个人类露出了那一颗它保护了很久的蛋。
即算它已经满身伤痕血肉模糊，这颗蛋却还是那么洁白干净，里面有一个安静的生命正在悄悄地被孕育着，浑然不觉外面发生了什么。
“我？”楚予安有些傻气地指了指自己，有些不可置信，这里还有它的同类呢，怎么就托付给她了。
可能是因为她过来了吧，楚予安只能这么想，于是她用那只手重新指了指顾清和，“是要我给他吗？”
然后她就看见毕方十分坚定地摇了摇头。
“好吧，”连见他第一面的毕方都知道了他不靠谱的本质，楚予安伸手将那颗蛋抱在了怀里，它滚烫的温度就像一个暖炉一般。
毕方看着那颗蛋，它的孩子，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啼叫，楚予安虽然听不懂，但也感受到了里面饱含着的祝福，接着这只毕方就永远闭上了它的眼睛。
两人良久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它的羽毛逐渐变得黯淡。
本质上其实是狡猾的人类和单蠢的狐狸
作者有话要说：
本质上其实是狡猾的人类和单蠢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