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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熟悉的前厅，楚予安坐着听三宝讲完了事情的经过。
长安城外的近郊，有一处名为宝山村的小村落。虽然地方不大人口也稀疏，但由于离长安城近，村民就做一些给城里酒楼提供瓜果蔬菜的买卖，小日子过得也算红火。
谁知近些天来，村里却怪事频出。
先是有几家村民圈养的牲畜突然消失不见。
虽说依山傍水的村落，偶尔有些猛兽下山觅食也不是不可能，但这种情况一般会留有痕迹，例如毛发血迹一类的。
但这事怪就怪在那些牲畜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半点迹象也无。
接着，这事还没解决呢，就发现村里面晚上总是会突然起火，第一次大家没有防备，火光都冲天了才被发现，好在那是间闲置的屋子，屋主人两年前就去城里大户人家做工去了才没人受伤。
一次大家本来以为还是意外，但谁知接下来这种事情又发生了两次。大家开始还以为是那家小孩恶作剧，村里面那些小屁孩屁股都被打肿了。
但在他们的哭嚎下，大家终于感到了一丝不对劲，于是晚上便开始派人守夜。
守了三四天后，却无事发生。大家白天还要农忙，这事也搞得他们精疲力竭了，于是便撤了守夜的人，但谁知，这人一撤，火又起来了。
村长没了辙，只能到城里找官差相助。可官差去看了几次也没发现什么端倪来，事情还是一样的，人守着就无事，人一走这火又起来了。
现在宝山村的村民只能夜夜轮班值守，苦不堪言。
“所以，你怀疑是凶兽作孽？”楚予安放下手中茶杯，这茶水还挺好的喝的，不知道放了什么，有一股淡淡的草药清香在里面。
“没错，肯定是凶兽，但善用火的凶兽众多，具体是什么在作乱还得要去宝山村看看才行。”
“我还有一个疑问。”楚予安问道。
“楚大人尽管问。”
“按我之前所知，镇法司闭司多年，又与朝廷各部门无甚联系，那你这消息是从哪里来的？”
“楚大人，”三宝笑笑，“来到镇法司，您的想法也应该换换。”
他眼瞳扩大，黑色的瞳孔吞噬了白，“我们自然有我们的渠道，到时候您也自然会知道的。”
楚予安沉默了一会，才说：“那我们就先去宝山村看看吧。”
“此事不急，”没想到三宝拦着了她，“您还是等顾大人回来之后再一起过去会稳妥些。”
于是楚予安便等了那姓顾的两个个时辰，这期间她不仅在镇法司用完了午膳，下午还和三宝下了几盘围棋，等她要到发火的边缘时，这男人才姗姗来迟。
他甚至还换了一身竹青色的衣袍，整个人就像一株在寒风中屹立不倒的竹子，弄得楚予安现在很想掰断他。
“顾大人为何这么晚才来？”楚予安几乎是咬着牙切着齿说得这话，但还是维持了最后一丝体面，勉强用了尊称。
她第一天上任就遇上了案子，又是之前完全没有接触过的事情，当然希望能把第一次出任务完得漂亮，既是为了百姓也是为了不辜负女帝对她的信任。
可谁知这人却久久不来，害她在这暑气中独自紧张了许久。
“与你何干？”可男人却完全没有领会到她的好意，语气轻柔但完全掩盖不住里面的傲慢。
“......”就算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楚予安自认不算一个脾气很暴躁的人，但此时脑子里想的都是如何一脚踹上那张脸。
怕让妖怪们学到一些人类的文化的糟粕，深呼吸三次，她才敢继续开口，“虽然与我并无干系，但毕竟顾大人与我此时同身为镇法司司长。理应恪尽职守，护一方百姓平安。”
虽然不太清楚顾清和来做这个妖司是因为什么，但楚予安设身处地想想，她要是一个可以在妖族里面横着走仅差一步就可以升仙的大妖，肯定不会自找麻烦来镇法司任职，所以他来这里一定有一个非来不可的理由。
这理由的筹码有多重？楚予安不知道，但可以试探一下，不然总是被这混蛋牵着鼻子走。
果然男人的脸色有所变化，他先是小声嘀咕了一句你们这些人的绅士与我何关，接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拉着脸不情不愿地解释了一句，“如果这妖兽只在晚上出没，我们过早去又有何用？”
楚予安觉得此人虽然已经八百岁了，但论懂事程度可能还不如她家隔壁王寡妇带着的独女二丫。
折腾许久，两人总算是打算出门往宝山村赶了，但谁曾想在如何过去这件事上顾大人又有意见了。
“骑马如何？”
“我非青鸾不坐。”顾大人这么说。
“那您自己飞过去吧。”
“那我岂不是要在那边等你许久？”顾大人瞪大了眼睛。
“那你发发善心把我也捎过去。”
“哼。”顾大人那张让人和妖都看着如沐春风的脸庞上此时写满了做梦二字。
楚予安暗自用力压回自己额头上的青筋，“那顾大人您想怎么办？”
最后还是万能的三宝不知从哪里找来了辆豪华马车，好说歹说口水都费了一斤才让顾清和挪动了他的尊臀。
这辆马车车身由名贵的红木精心打造，上面雕刻着复杂的瑞兽图案，午后的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洒在车厢内柔软的绸缎坐垫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它四角还挂着精美的铜铃，随着马车的行进，发出悦耳的声响，连拉车的马匹都是精挑细出的良种，身姿矫健，步伐稳健。
说句实在话，楚予安都没坐过这么豪华的马车。
“三宝，这辆马车你从哪里搞过来的？”上车前，楚予安问了一句。
三宝边爬上车夫坐的车板子上边回答说，“妖里面也有富商，它们知道顾大人行事讲究，特意送来了一些配得上顾大人身份的物件。”
“......”
车厢内空间很大，楚予安上车的时候顾清和已经坐好在那里闭目养神了，她在他对面的座位坐下，拿起小几上的茶水和茶点就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你真是个蠢货。”
冷不丁的，顾清和突然开口了。
楚予安一口茶点塞在嘴里差点没咽下去，她左看看右看看，确认这一览无遗的车厢没有第二个人了之后才傻眼道，“你是在说我？”
“那不然呢？”他睁开眼睛，语气里满是嫌恶，“既然不知就不要妄动，再继续按照今天你那个法子运气，不死都算老天放你一马了。”
闻言，楚予安的脸色变得很古怪，“你这妖也很有意思，为什么要把关心人的话说得这么难听？”
“我关心你？”顾清和一脸不可思议，“你怎么大白天的就做起梦来了。”
“可能你们妖不理解。”楚予安苦口婆心地说，“可对于我们人而言，做了什么固然重要，但如何说也同样重要。有些人做了三分可以说成八分，而像您这种，明明做了五分却说成了三分。”
“哼，我又怎需在意你们这些人类是如何想的？”
这傻狐狸，楚予安叹了口气，“如果您还是以前逍遥自在的狐妖大人，这当然是不需要在意的。但现在您既然已在镇法司任职，就免不了要和人打交道。”
“虽说我资历也不算多深，但好歹之前内卫干了两年，要我说这官场上的学问可大着呢，您虽然法力高强，但于方面可能就不太擅长了。”
“我想这也是为何镇法司需要人妖两司的缘由吧，毕竟人可比妖复杂得多。”
听完这番话，顾清和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就竟然真的沉默了下来。
但过了一会，他还是强撑着来了一句，“没有什么问题是绝对的实力解决不了的。”
楚予安也没反驳，“那可否麻烦顾大人您告知我正确的运气方式吗？”
“呵，”顾清和冷笑一声，“你不是觉得自己知道的很多吗？这点小事还要我告诉你？”
她知道这人就没那么好说话，楚予安也不恼，天下这么多道士，甚至离这里几里地外就有一家香火比较旺盛的道观，难道这事她还非要问一个妖不成？
她不开口顾清和就更不爽了，一口气堵在那里不上不下，这是他八百年来第一次感受到的情绪，就像小时候尾巴上掉的毛被吃进嘴里却怎么吐也吐不干净的那种感觉。
于是第二次的交谈又再次以沉默告终。
夏日的微风将青草的气味送进马车里，外面沸腾的人声也被蝉鸣所取代了，等马车行驶的速度慢下来后，楚予安掀开帘子一看，果然已经到达了宝山村。
两人一起下了车，三宝没跟着进村，毕竟他长得一副幼童的样子，跟着他们一起去不太好。
许是已经到了吃饭的时间，各家屋子都升起了袅袅炊烟，而路上空无一人，只有偶尔路过几个跑回家吃饭的幼童。
所幸宝山村并不算太大，里面总共也就二十几家住户，抓住一个小萝卜头问了村长家的位置，三人很快就到了村长家门前。
楚予安抬手敲了敲门。
“谁啊？”一老妪的声音从门里面传来，门被打开后，露出了一张惊恐的脸，“你们是谁？”
“老人家别怕。”楚予安抚地笑笑，虽然她长着一副冷清的脸，但笑起来很有干扰力，在她当梅花内卫的时候，这让人卸下防备的笑容不知道骗了多少人。
“我们是朝廷派来查宝山村之事的。”
“朝廷不是已经派人来过了？”老妪眼里的怀疑并没有消退，“他们什么也没有查出来。”
“所以这不就派我们来了？”楚予安拿出腰间的令牌，“我们是镇法司的，镇法司你听说过没？”
老妪摇摇头。
“镇法司就是专门解决那些，”楚予安凑近她耳边压低了声音，“那些牛鬼蛇神之事的地方。”
听了这话，老妪脸上从戒备变为了焦急，“诶呀，你们可算来了，我就知道朝廷不会抛下我们不关。”
她一边将楚予安她们迎进门，一边絮絮叨叨道，“我就知道这事不简单，这背后有不是人的东西在作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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