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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台宫在未央宫的最西侧,背靠孤山,是座魁梧的建筑物。刘景登基后在原先的道馆和观星台的基础上又修建高塔和丹炉房,其中开辟一座名为羽落园的小型园林豢养丹顶鹤和孔雀等稀罕鸟兽。
听闻刘韫要来云台宫,太史令特意在宫门处等候。太史令是个和蔼的老人家,名叫张依。他见了刘韫便道,“殿下今日怎有空来这儿?”
刘韫一笑,“太史令莫要忧心,不过是方才听陛下说那两个懂得相面的道人颇有本事,便好奇过来问询。”
太史令闻言,轻捋胡须,“好,他们就在观星台测算年历,臣这就引你前去。”
观星台是云台宫的主要建筑,里面不止观测星象天象,还需要负责万年历的推算和矫正,以及发布农时,推演灾祸等事务。同时,也需要为宫廷中每年的节庆祭祀等诸多事务制定时辰和计划。
刘韫一路跟在太史令身边,颇为好奇的看着里面的精密仪器。云台宫里道人来来往往,或是手里捧着厚重竹简翻看记录,四处可见金刻刀,预备着刮掉错误的墨迹所用。
出乎刘韫意料的是,她原以为这儿会是烟雾缭绕一群人装神弄鬼,只有推算年历的人敲算盘辛苦忙碌。结果这儿很是安静,只偶尔有小声的讨论。不知哪里焚了清淡的降真香,不同于皇室惯用的厚重气味也不同于龙涎香的肃穆,只轻一嗅便叫人觉得明台清净,也许神仙当真乐意在云台宫驻足片刻。
太史令带她走了一会儿,拐进一道巨大的长廊,木质的轩窗直挺挺的排列着落地,透进来外面的天光。
他推开一扇门,束起的帘幕之中赫然站着一个人,那人正专心写着什么,正是商移。
不等刘韫说话,太史令便自觉退下。临了时还不忘耳语一番,“殿下记得把人给臣留下就行。”
话音未落,他便一闪,门被轻轻的关合。刘韫微怔,反应过来太史令怕是误会了自己,他以为自己是看上了商移。她一时语塞,只觉得眉心跳了两跳。
再看商移,他端坐在上首,嘴角带着一丝戏谑,还是那样看她。刘韫莫名的有些心虚,她缓步上前,直到那张漆木案前,商移方起身道,“殿下,又见面了。”
“你料到我会来找你?”刘韫坐在他对面,抬眼瞧他。商移只点点头,面色平和,“毕竟先前在平阳有了那样大的误会,任谁都会心生疑窦。”
商移略凑近,那张清俊的面容撞进了刘韫的眼中,随之带来的是那股极清淡的降真香气,似是天上仙人。
“只是殿下怀疑小道,要比旁人怀疑都令小道难过。”商移声音清澈,语音里带着柔和,可听上去确实冷淡的。这话从他这样的人口中说出来,没来由的多了丝亲昵意味,像是在,勾引她。
刘韫的手不自觉攥了起来,她道,“本宫记得,你我不过一面之缘,似乎也并未有什么深厚交情。不成想竟让你难过,这算哪门子的原因?”
一阵低笑响起,商移的那双眼弯了起来,“殿下是小道想要投奔的旧主,自然同旁人都是不一样的。”他看着有些委屈,眼角又耷拉下来,“说起来,也许你我也并非一面之缘呢?”
刘韫难得有些心浮气躁,她没想到商移竟是个外表冷静内里却如此促狭的人。她环顾四周,却并未发现参赞的身影,“另一个道人呢?”
商移顿了顿,收敛了面色,“他有旁的事要做。”
室内安静了一秒,商移撑着头看她,“殿下原来不是来找小道的?”刘韫的目光对上他的视线,两两相撞,商移却眼神一动躲开了。
“没事,问你也可以。”刘韫紧盯着他,“你与张珉是什么关系,好端端的他怎会引荐你到陛下身边?”
商移一面把墨迹未干的竹简摊开,一面笑道,“张御史家里的女娘患了邪病,是小道帮她驱除邪祟。殿下若是不信,大可去问。”
他又道,“殿下似乎对我,很有敌意。”商移叹了一口气,“小道想知道,为何?”
刘韫轻哧一声,“先前你也说了,在平阳有那样大的误会,任谁都会心生疑窦。本宫自然也不能免俗。”
不知怎的,她愈发不耐烦起来。便干脆起身道,“罢,本宫告诉你,你既然已经在云台宫当职。就莫要再耍弄些阴谋诡计。不然,到时本宫便会。”刘韫一顿,没有说下去。
“殿下便会怎样?”商移却还是那副模样,不紧不慢的问道。
刘韫斜睨了他一眼,只见袖中寒光一闪,一枚袖箭‘咻’的飞出来,隔着商移的脖颈处擦了过去。但只擦破了他的衣领,“倒时便不会像现在一样了。”
袖箭扎进了商移身后的金绿山水屏风之中,木质的屏风被刺开了裂。商移回头细看,却只是轻啧一声道,“可惜这样好的屏风了。”
刘韫懒得理他,快步跨出了那间屋子。
随着门缓合,商移慢条斯理的走到屏风后,将一个飘出烟气的小香炉掩住,封隔了那冉冉上升的气味。
他冷着脸,又将插在屏风上的袖箭拔了下来,手指轻轻抚摸着那物什,轻声道,“就当是你送我的礼物了。”
目光看向她离去的那扇门,似乎想要穿透云台宫的楼宇,去看刘韫,可哪儿还能再看见她。
莫名地,刘韫在出了云台宫后,待呼吸到外面的空气时心情也舒展起来。她回望那处宫室,眉头紧皱着,觉察出一丝不对。
商移那间屋子里,定然是用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催着她火大急躁,快些离开。
刘韫却没了理由再找他的麻烦,她又开始烦闷。刚坐上步辇,夏棉便问道,“殿下可是回府?”
她思索半刻,摇摇头道,“不了,去找尹修。”
尹修是万食楼的东家,和刘韫也算是交好。因要前往西市,等出了宫门她便舍了步辇,让夏棉牵一匹马过来,主仆二人直奔万食楼。
万食楼坐落在京城中最繁华的地带,楼高五层,灯火彻夜通明,食客络绎不绝。不只达官显贵乐意在这儿食饭摆席,平头百姓也喜欢来这儿改善伙食。一时间这万食楼竟然成了京城中数一数二的消遣之地。
刘韫是这儿的常客,甫一进去便被尹修的女使引到了顶楼。万食楼的顶层并不对大众开放,只对尹修的友人开放。因如此,能被邀请在这儿用餐自是证明了此人在京城之中非富即贵。
然而就在行至三楼的时候,她竟看见了曹敦。刘韫心中警惕四起,她定了定神,确认那就是本该回乡的曹敦和病辞的曹集术时,心中一冷。
“他怎么在这儿?”刘韫问道。
带路的女使一五一十的答道,“奴也不知。”
刘韫朝那边看了几眼,曹集术父子二人并未发现她,而是转身进了一侧的包间。她眼神微暗,猜到尹修定然知晓一二。
万食楼,也是万事楼。能在京城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开起这样的酒楼,自有他尹修的本领。也许在常人开来这不过是个饭食好吃的餐馆,可在另一群人看来,这儿也是能私下谋事,成就事业的地方。
但尹修有句话,便是长安城中的贵胄多如牛毛,扔块石头砸进去就有个状元郎,再扔一块也许就砸到一位爵爷县主的,所以也并非什么随便的人都能入得了他的眼。
尹修的私人领地和旁的地方不同,他很是偏爱西域风情,刚一进去便是满室的楼兰地毯。一道道垂帘掀起,入眼的都是精光闪闪的琉璃宝石,或是黄金玳瑁。也许是因为他带有一半儿的西域血统的缘故,人生的也华丽极了。乌浓的发,常年带着戏谑的一双桃花眼,偏生那眼仁儿是碧绿的颜色,勾着人的心魂,叫人只想盯着他的眼睛看。
“蘅君真是好久不来了,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低沉的声音响起,尾音带着调笑。紧接着是一阵脚步声,尹修怀里抱着一只毛皮顺滑,通体乌黑的狸奴,轻笑着走到她面前。
还不等刘韫开口,他便凑到她面前,“怎么瘦了这么多?当时我便叫你不要去平阳养病,就在我身边儿,顶好顶好的照顾着你,也不至于和现在一样。”
刘韫有些语塞,她道,“正经些。”说着,她伸手去碰那狸奴,出乎意料的是这只狸奴很是乖巧,竟顺着她的手打起呼噜来。
“看来乌炭很喜欢蘅君呢。”尹修一放手,叫做乌炭的小狸奴便跳了下来,然后躺在了刘韫脚边。
尹修坐在刘韫身侧,他衣领半敞,露出麦色的肌肤,一呼一吸间的肌肉鼓动,隐约能看见精壮却并不很魁梧的腰身。
他给刘韫倒了一杯葡萄酒,语气缠绵,“蘅君来时,可是见着什么人了?”
刘韫没眼看他,却接过那酒,一饮而尽。甘醇的酒香蔓延在口腔,耳边是尹修的声音,“蘅君慢些喝,一会子被那卫侍中瞧见了,又该劝了。”
“你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刘韫开口道,尹修见她开始聊正事,便换了一副神色,却还是漫不经心道,“自然是,引你去见那人喽。”
他笑着看她,“老规矩。”
刘韫无奈,她并未随身带什么珍贵宝物,便只好道,“下次给你。”尹修却摇摇头,抿着唇道,“我要你发髻上的那根簪子。”
尹修所指的那根簪子是根鎏金凤钗,坠着一颗松石。刘韫不太想给他,“这种东西怎好给你。”
“怎么不好?我喜欢这簪子。”尹修微偏头,眉眼轻挑,“给我吧,给我我就告诉你。”
刘韫没辙,便卸了这根钗扔给他,“罢,给你便是。”
尹修心满意足的收起凤钗,方道,“说来也巧,自从蘅君你发落了你那便宜驸马,哦,是前驸马。”他颇为抱歉的轻哼一声,又道,“他那便宜爹爹也病了,恰巧曹敦又染了伤寒,陛下便允许他伤好再回乡。”
“只是你说巧不巧,这伤寒的儿神采奕奕,病辞的爹健壮如牛,反倒是蘅君你瘦弱不堪,要不要我替你治一治他们?”
尹修朝她眨眨眼,刘韫此时没心思理他,只是冷笑道,“当时陛下顾念曹集术到底是老臣,又立下过汗马功劳,才对他多次忍让,这老小子当真是不知好歹。”
她一面气,一面又饮了一杯葡萄酒。这时只觉得发髻一沉,刘韫不解的抬头看去,原是尹修。他不知从哪里寻来一支沉甸甸的镶嵌着五色宝石的簪子,插进了她的发间。
“蘅君莫气,我这可是足金的簪子。”尹修道,“且不提那对儿便宜父子的事儿,到时我叫人替你誊写了他们谈话的记录便是。”他顿了一顿,“你知道的,这种事我从来不干的,为你破例。”
见她要推拒,尹修又道,“你我是知己,见你不高兴,我自是要替你整治的,何况我早就对你那便宜前驸马看不顺眼很久了。”
二人正说着,夏棉忽然支支吾吾的探进头来,“殿下,卫侍中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的,那么我们的情敌一号和情敌二号都上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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