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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倩震惊地看着她，说：“祁……不，清凌，都十几年过去了，那不过是小时候的事，谁没有不懂事的时候，更何况……”
她欲言又止。
清凌笑笑，“是啊，谁没有不懂事的时候，可是除了你，谁也没再三践踏过我。”
小孩子还是挺听老师话的，当时的班主任怜惜清凌，一开始替清凌隐藏身世，后来叫同学不要欺负清凌，除了徐倩，大家都听从了老师的建议。
清凌还记得那个别人都在上课，唯独她和老师坐在校园花廊前吃雪糕的盛夏，老师让她不要将那天的事放在心上，小时候觉得毁天灭地的事长大后就会发现没什么。
清凌咬了口绿豆味的雪糕，说她早不记得今天发生什么事了。
但她其实记得，记得徐倩带着从自己舅舅那打听的消息，得意洋洋地走进教室，站在讲台上拿着教鞭指着清凌说：
“哈哈，丧门星，我还以为你只是孤儿，原来你还被人收养过。那家人到底多恨你，到处说你坏话不让人收养你，你可真是个没人要的讨人嫌，我要是你，干脆死了算了。”
徐倩面色惨白，谢握瑜注意到她似乎畏惧清凌。
一个霸凌者，为什么会畏惧一个被霸凌者？
八字胡道士注视着这一切，一时踌躇不前，显然已经通过清凌的对话推测出清凌和主人家的关系。他原本是想请主人说和清凌请她师父回来，没想到清凌和主人家有仇。
就在现场陷入沉默时，之前领经的那个道士走了过来，八字胡恭恭敬敬行礼，“师父。”
那个姓苏的道士看着他们四个，皱起眉，有些不满地说：“我叫你将先前跟着诵经的道长请回来，你在这里磨蹭什么？”
八字胡凑到他耳边低语。
苏道长的目光落到清凌身上：“你知道我们是谁吗？我们是王家山清平观的道士，是天师府认证的道门正统，就算玄协的人来，也没理由拿特安部压我们，你凭什么？”
“不巧。”清凌微微一笑，“在下正是玄协中人，玄协新任首席，清凌。”
“咳咳……”八字胡使劲地咳嗽了几声，见清凌望向他，他尬笑道，“清首席真是年少有为啊。”
徐倩见他这番模样，蹙眉问：“玄协首席是什么？”
八字胡轻声解释一番后，她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煞白。
她目光移到清凌身上，“清凌，你如今都功成名就，应该不会记恨我小时候对你做过的事，对吧？”
清凌其实也就恨了刚才那一下，威胁过头就爽了，甚至有考虑就十八年前被霸凌几句的事用得着报复到对方失去意志吗，她是见过失去意志的人过得有多颓废，但她依旧眸光意味不明地问：“你觉得呢？”
徐倩摇摇欲坠，八字胡扶住了她。
看着她这么脆弱的样子，清凌也有几分感叹。小时候，因为家境殷实、备受父母宠爱，徐倩是班里发育最好的学生，连很多男生都没有她健康活泼，怎么长大后反倒变成弱不禁风的柔弱女子，看起来还没先天有疾的谢握瑜健康。
苏道长也从对清凌身份的震惊中缓和过来，他沉着脸，声音却不复之前的底气十足，“就算你是玄门首席，和这位刘夫人有过恩怨，难道你真要见死不救，让一个无辜的死者怨气缠身吗？”
“怨气缠身？”清凌之前就听徐倩说什么怨气，她还以为是这群道士勾结厉鬼的托词，他们不会真在消除枉死枉死死者的怨气吧？
“你们不是请道士来喂养厉鬼？”
“喂养厉鬼？”苏道长眉毛皱得都可以竖起来，“我们修道之人，怎么可能和鬼魅纠缠？”
所以不是他们和厉鬼有勾结，而是厉鬼看见这里这么多道士来吃自助餐。
清凌朝谢握瑜处瞥一眼，确定他朝自己点头说明厉鬼还没有动作，再向苏道长淡言道：“带我见见你们口中所说的怨气缠身的尸体。”
清凌被领进屋，周围的人帮忙掀开棺材盖后，清凌抽了一口气。
如苏道长所说，这具尸体已经被怨气侵蚀，如果不及时消除她的怨气怕是三天之内就要尸变。
让人将棺材继续盖起来后，清凌打量着灵位，“想好埋哪了吗？”
阻止尸变，除了诵经消除亡者怨气，一个好的阴宅也可以有同样效果。
八字胡说了个地点。
清凌一听就皱眉，这具尸体明显是被水淹死的，尸变因水产生，八字胡所说的地点却是另一处水分潮湿的湿润之地。二十年前的洪灾未发生前，那里才是真正的鸡湖所在地，不像现在鸡湖乡的鸡湖是河水改道后新形成的积水湖。
这就算怨气消了，也不能不保证不尸变。
清凌问没有别的埋尸地了吗，实在不行送到县里火化也比埋那里好。徐倩为难道：“我老公说我家公也是埋那，死前说好要和我家婆合葬在一起。”
“你们一家，就不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清凌刚才看棺材里的尸体时就思索徐倩的婆婆看上去还挺年轻的，不过四十岁出头，不知道是不是受这糟糕的阳宅格局影响才英年早逝。现在徐倩告诉清凌她公公也早死了。这还要怀疑什么？
“你们这阳宅风水不对，长期住下去对身体有害，甚至招来祸端。”
清凌还没想好要不要摧毁徐倩的意志，但风水师的素养让她做不到见杀人的风水格局而不提醒。
“可我老公说，这风水招财。”徐倩面露犹豫。
“招财也要有命花，你老公呢，让他来和我说。”
“他去年就死了，已经埋在我家公坟墓对面了。”徐倩说。
清凌服了，一家四口已经死了三个，但为了招财，还敢住这鬼房子，还敢在她点明后把死人埋在阴气重的地方。
“我知道你因为小时候的事怪罪我。”徐倩红了眼眶，低声对清凌说，“但我已经改了，也为小时候做过的事感到愧疚，寝食难安。如果这房子真风水不好到能杀人，就让它杀死我好了。但我想祈求你，让你师父回来，继续诵经，好让我家婆怨气化解，入土为安。”
她说得情真意切，哭得梨花带雨，原本被清凌身份所摄的八字胡也朝清凌递来不赞同的目光。
先不提小时候的事，光凭这葬礼上有厉鬼，清凌就不可能让自己师父回来诵经。她冷眼旁观徐倩眼泪一滴滴滴落下来，正琢磨着怎么阻止徐倩把她婆婆埋到水阴之地，却被谢握瑜拽了拽衣角。
谢握瑜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你忘了，怀瑾哥马上就要来，他也是道士，由他补上，不也凑足十七人。”
“真的？”徐倩止住了哭泣，两眼泪朦朦地望向谢握瑜。或许是清凌的错觉，徐倩她明明一身麻衣，面色更是苍白如纸，清凌却平白看出几分媚色。
“当然。”谢握瑜唇角上扬，眼角微弯，“他可是正统天师府传人，要是你这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他也一定看得出来。”
徐倩脸色变了变，很快就感激道：“那就好。”
她招待谢握瑜和清凌去后院短坐，等陆怀瑾他们前来。
谢握瑜等她走后，见四下无人，对清凌说：“这家有问题。”
清凌兴致缺缺：“哦。”这家确实有问题，不仅房子格局像阴宅，还死了三个人。
谢握瑜说：“人死之后，魂魄理应四处游荡，等到第七天才回家探亲，也就是所谓的头七。但我刚才看见，那个老人的鬼魂被困在棺材里，她像是害怕什么，才缩在棺材里不敢动弹。可按理说，这不应该。”
这确实不应该。
徐倩的婆婆是枉死，死后又怨气缠身发生尸变，按理说这样的鬼魂魂体强大，不应该躲在自己尸体所在的棺材里，除非她在害怕什么。
清凌和谢握瑜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那个女鬼。”
就像大鱼吃小鱼，大鬼也可以吃小鬼，徐倩的婆婆化身为鬼后，因为害怕女鬼而不敢出家门，说明在她死的时候，女鬼就守在家门口了，因此她无路可逃，只能躲在棺材里。
可那时候，道士还没被请来，女鬼明显对道士的兴趣比对徐倩婆婆的兴趣大。因为棺材作为徐倩婆婆死后的家，虽然有一定阻挡外鬼的作用，但以女鬼的等级，牺牲一点小小的代价就可以拿下她。可女鬼没有，反而时不时出现直勾勾盯着道士。
有披着孝服的人端来茶水，清凌谢握瑜对视一眼，都没喝。不过他们还是做了一个假动作，让送水人误以为他们喝下茶水。等那人放心离开后，两人发现院子被锁了，决定爬墙离开后院。
“我上不去。”谢握瑜说，还张开臂膀。
“需要我给你找个狗洞吗？”清凌贴心地问。
谢握瑜立马能拽着清凌的手爬上围墙。
这院子和屋子后墙是一体的，清凌手脚并用，借着围墙的高度爬上二楼的窗户。
一楼窗户也不是不能爬，但一来装了防盗窗，二来上了锁，清凌想进去不可能不弄出动静，为了稳妥还是从二楼进去。谢握瑜也想进去，但他体力不行，清凌让他到外面等，他又不愿意，清凌无奈，只能借用房间床单让他爬进来。
二楼有窗户朝南，可惜对着山壁，一点光也照不进来。北面阳台倒开阔，可惜被厚重的遮光帘挡住光线，整个二楼都极为阴冷。
清凌闲逛了一会，就发现一个类似祠堂的房间，里面放了六张牌位，还有一张全家福，供在牌位前面。
清凌随手拿起，发现上面写着“刘氏家族留念”，底下还有一个日期，模糊不清，看年份的第三位数大约是三十年前拍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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