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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琅循声转眸,定定地凝视钟拂之的双眼,忽觉口干,喉间凸起轻轻上下滚动。
非要咬文嚼字的话,实则钟拂之所言与陆应星没什么分别。
但她神色坦荡,眉宇间流露出胸有成竹的势在必得,说话时的模样落在谢琅眼中,满是灵动恣意。
不似陆应星。
陆应星乃九和宫陆鸿丰陆掌门之子,陆鸿丰与步少秋交情甚笃,毫不夸张的说,陆应星一半的幼年时光是在方寸山度过的。
某种意义上,他和钟拂之称得上青梅竹马。
在陆应星看来,他与谢琅之仇由来已久。
起初,陆应星是一日晚上收到谢琅正式拜入步少秋门下的消息的,他本欲就寝,当即改了主意,随手披了件外袍,高声叫人备马。
竟是要连夜赶往方寸山。
他要走,服侍他的小厮拼命劝阻,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若真出了什么事,小厮哪担待得起。
闹出的动静最终还是惊动了陆鸿丰,吵吵嚷嚷中他低喝一声:“大晚上的闹什么?”
身为一宫之主,他积威甚重,加之身材高大魁梧,此刻背着手立在院中,铁青着脸,其余人垂头低眉不敢吱声。
别人惧他,陆应星可不怕,“爹,你来的正好,我要去方寸山,和你说一声。”
说完,陆应星大摇大摆地擦着他爹的肩膀,拔腿往外走。
“站住!”
陆鸿丰厉声叫住他,知他吃软不吃硬,再开口时饱含劝告之意:“天色已晚,你去方寸山做什么?有什么事情不能等到白日再做。”
“爹,你不知道,”陆应星侧过身,捏掌为拳,情绪颇为激动,愤慨道,“不知从哪冒出来个野小子,平白压了钟拂之一头,成了她的师兄,简直是奇耻大辱,你叫我如何等到明天!”
“钟拂之都不急,你急什么!”
这件事陆鸿丰也有所耳闻,但终归是凌云内务,没想到大半夜的,陆应星为这事闹腾起来,他原本就不是性情柔和之人,当下语气按捺不住地暴躁起来。
陆应星把胸一挺,理直气壮辩驳:“她一贯尊师重道,向来是步掌门说什么她做什么,此番定是受尽委屈却不能言,我自然要去帮她。”
别的陆鸿丰不敢打包票,但有一事他能肯定,钟拂之绝不是所谓“受尽委屈却不能言”的人。
再看自己这个夜半三更上蹿下跳,搅得九和宫鸡犬不宁的好儿子,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那是凌云的家事,再不济,也是钟拂之的事,何须你指手画脚。”
陆应星嘀咕道:“她的事就是我的事,反正我们……”
“嘀嘀咕咕说什么?大点声。”陆鸿丰斥道。
陆应星难得扭捏了下,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若非夜色遮掩,恐怕就叫人发现了。
“反正,反正我和钟拂之……我们……”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前些日子,他路过爹爹书房,无意间听到爹爹在同师叔讲话,隐约听见钟拂之的名字,便驻了足。
原来,爹爹有意撮合他与钟拂之结为道侣。
修行者与普通百姓寿数并无不同,最多百年,有修行者孑然一生,醉心修行,譬如步掌门,也有修行者与普通人结合,比翼双飞,譬如他爹和他娘。
若是旁人便罢了,他必是不同意,若是钟拂之,陆应星不想说违心之语,他是愿意的。
正因为这个缘故,他更为钟拂之打抱不平,她将是他的道侣,她受辱等同于陆应星受辱,叫他如何忍下。
他忽喜忽怒的神态尽数落入陆鸿丰的眼中,加上一反常态的声如蚊讷,转瞬恍然,知晓陆应星必是偷听了那日书房谈话。
只是那日之后,他给步少秋传信商谈此事,步少秋无可无不可,亲自商量了钟拂之。
回信中说,钟拂之暂时无意。
陆鸿丰心内叹了口气,此情此景,倘若再将此事和盘托出,依陆应星的性子,恐怕更是坚定了夜奔凌云的决心,他必会去找钟拂之问个明白。
罢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女儿家脸皮薄也是有的,现在二人皆年少,等过几年再请步掌门问问,若仍是不成,到那时同他坐下来慢慢细说此事。
拿定主意后,陆鸿丰沉声吩咐左右:“看好少掌门,不许他踏出九和宫半步。”
左右齐声应道:“是!”
谁料,终究陆应星半夜还是溜了出去,一路快马,数日后风尘仆仆地到了凌云,上山后随手指了个弟子让他领着自己去找谢琅。
凌云上下或许可能有弟子还不识得刚入门的大师兄谢琅,但绝不会有人不识得陆应星,正巧他找的这名弟子两人皆认识,领着他直奔谢琅的住处。
他不喜此人。
这是陆应星见到谢琅后的第一反应。
有些人,不必相交便可知不是同路人。显然,谢琅就被陆应星归入此类。
他也不遮掩,双手叉腰,上下打量一番,拉长了音调,阴阳怪气地问道:“你便是新来的什么大师兄?”
谢琅依旧坐在凳上,手中握着书头也不抬,“何事?”
不问他是谁,甚至连称呼都没有,还不起身相迎。
这番无礼倨傲的举动着实惹恼了陆应星,他丝毫不觉得自己先前的语气有何不妥,能亲自过来问话,已是纡尊降贵,给了谢琅极大的脸面。要知道,以他的身份,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同他讲话,任谁见了他都是客客气气地称呼一声“少掌门”。
陆应星冷哼一声,走过来的路上他已打听了谢琅的来历,只是步掌门心善,于路上捡回的孤儿而已,没什么来头,他便毫无顾忌,劈头盖脸地训斥他:“就凭你?你是何身份,竟好意思腆着脸做钟拂之的大师兄,你也配!”
最后一个字落地时,门口传来一道清冽的女声:“陆应星!休得无礼。”
原来是刚才的弟子中有个机灵的,见陆少掌门气势汹汹地要去找谢琅,怕惹出麻烦来,扭头去给师姐通风报信了。
“钟拂之——”陆应星诧异扭头,转身迎上前去,边走边愤愤地说道,“你来得正好,怪我知晓晚了,教你受了这等委屈。”
钟拂之目光从他原本新瓷一般,如今气得涨红的脸庞上掠过,滑落到坐在一旁的谢琅身上,他仿佛不受影响,鸦羽似的眼睫微垂,专心致志地看着手中的书册。
倘若不是注意到他的指尖因用力微微泛着白,真要被平静的假象哄骗了去。
她收回视线,重又面向陆应星,正色道:“陆应星,多谢你此番专程为我前来,只是,你误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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