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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路总是低着头。」
「过长的刘海遮在脸前,随着她的步伐,微微摇晃。」
「所以,眼前的景物也总是有些斑斑驳驳的,她似乎也已经习惯了通过发丝间的缝隙,打量这个狭窄的世界。」
「她的眉眼是秀气的,只是因为终日隐藏在阴影里,显得暗沉而不讨人喜欢。」
「这可能和她的成长环境有关,一个离异的家庭,一个父母都抛弃不要的孩子,她只能在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家之间辗转。」
「可是哪家又愿意接纳她呢?」
「分明是父亲母亲之前的错误结合,然而所有的后果却要让她去承担,她成为了那一场失败婚姻的残留证物。」
「她的父母在生下她后,迫不及待的丢下了这个累赘,又分别投入新的生活。」
「父母分别再婚后,她有了弟弟妹妹。」
「她是喜爱小孩子的,可是父母却不让他们见面。」
「也是,一个表面上的好好父亲、好好母亲,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孩子,和这个他们年轻时犯下的错误见面呢?」
「所以,她注定是要失望的。」
「那是一个寒冷的夜晚。」
「纷纷扬扬的雪花自空中飘落,在街灯的映照下,一片又一片的落了下来。」
「咕噜——」
「那是她肚子饿了后发出的声响,这声咕噜在寂静的夜里,似乎格外嘹亮。」
「可是,谁会在意她有没有吃晚饭,现在又是不是处在饥饿状态之中呢?」
「屋子里没有开灯,所以玻璃窗那是亮的,她站在窗户前,哈出一口气,小心翼翼的用指尖在窗户上画出一个椭圆的形状。」
「今天是她的生日,她特别想要一个香甜的奶油蛋糕。」
「蛋糕上还要有象征着生日的蜡烛,今年她十岁了,所以,她希望上面插着十根蜡烛。」
「这是她期盼了很久的——但终究还是没有人愿意买给她,因为她是不受人喜爱的。」
「所以,她决定自己画一个蛋糕,作为迟来十年的礼物,送给自己。」
「窗面上凝结的热气逐渐散去,简笔画的蛋糕也逐渐变得模糊,她就像故事里卖火柴的小女孩,手捧着那随时会消失的火光,保留着转瞬即逝的美好。」
「窗面上的蛋糕快要消失了,她连忙再次呼气,晕湿了那一小块玻璃。」
「这一次的她,选择在蛋糕上画了蜡烛和两个火柴般大小的小人。」
「这是她的爸爸和妈妈,她多么想要爸爸妈妈陪伴着过一次生日。」
「画面上的蜡烛透着街灯的光,像是真的点燃了一样。」
「她闭上了眼,许愿道:“希望爸爸妈妈身体健康,弟弟妹妹幸福快乐,希望他们早日将我接过去。”」
「说完,她睁开了眼睛,小声地说了一句,“祝我生日快乐。”」
「窗面上的图案随着热气散去而逐渐消逝,之前热气氤氲似乎只是一场梦境,现在梦醒了,什么都没有了,她再次回归到寒冷寂寞之中。」
「不过——她却已经很满足了。」
「她露出了一个笑容,随后抬手将它抹掉了。」
「可就在这时,屋内传来了爷爷咳嗽的声音。」
「他叫着她的名字,粗声粗气地叫她拿着五十块去外面找个地方待着,直到明天晚上再回来。」
「因为她的爸爸要带着阿姨和小弟弟过来,她从来没有见过他们。」
「她跑出单元门,在经过楼后时,停住了脚步。」
「爷爷家住在一楼。」
「从住宅楼的后面,刚好可以看到屋内一点明亮的灯光。」
「她穿着薄袄,站在雪地里,看着客厅里的灯光亮起,爷爷家变得逐渐热闹。」
「她知道,那是爸爸一家人进了家门。」
「欢呼声从窗户缝挤了出来,融进这浓浓的夜色中,有孩子叫爷爷的声音,还有爸爸和阿姨温柔劝说孩子不要吃那么多糖果的声音。」
「她站在那里,迟迟不愿挪动脚步,像一个快要渴死的人,忽然看到了沙漠里的一点绿洲,贪婪地听着屋内其乐融融的声音。」
「这是她向往的,也是她永远得不到的。」
「她抹了把眼睛,不自觉地流下了泪水,看着雪夜里那一抹红橙色温暖的灯光,久久之后才转过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她是那只不幸的乌鸦,但乌鸦也是渴望爱的,所以,在明知那个男人是不怀好意的接近自己时,她依旧像只扑火的飞蛾,毫不犹豫的坠落于深渊……」
节选自苏矜望《沉默的乌鸦》
……
张明昊的脚步匆匆,走在通往签售会的路上。
刚刚在收银台那,他买了一本正在举行签售会的书——《沉默的乌鸦》。
他似乎是这本书的忠实读者,所以才会在路过这儿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再买一本,拿到签售会上,只为要苏矜望的一个签名。
这时已是签售会的尾声,张明昊没有停顿,像是为了赶时间一般,快步从扶梯上走了上去,排在签名售书队伍的末尾。
人群中夹杂着一丝细微的议论声,他似乎并不在意,只是抬起了手腕,看了眼表盘上转动的指针。
轮到他的时候刚好五点,在秒针划过十二时,排在他前面的人正好拿着签完名的书道谢离开。
他走上前,将手中的书籍放到短发女人身前的桌子上,看着她翻开书,在扉页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你还记得我吗?”忽然之间,他突兀的开口了。
苏矜望正在签名的手一顿,随后抬起了头,向着眼前含笑的男子看去。
男人带着一副眼睛,长相比较斯文,穿着短袖衬衫和牛仔裤。
“你是……”苏矜望的声音有一些迟疑,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不太敢肯定。
“我是张明昊,你的初中同班同学,”男人笑了一声,随后说道,“我们的语文课代表最后果然成了大作家,恭喜,恭喜。”
听到这,苏矜望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她将签好名的书籍向着张明昊递去,同时问道:“我听说,你后来去了中科大的少年班?”
张明昊道:“对,这不一直忙于学业,都没怎么回咱这,更没怎么参加咱们的同学聚会。”
说到这,他声音顿了一下,随后继续说道:“唉,因为那件事情,咱们那级——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心理压力,几乎不提当年学生时代的事,同学聚会彻底成了攀比和炫耀的场所了,所以我很少参加。”
“当年那个女生在宿舍里自///杀身亡,我一直觉得有些可疑之处,所以——这不是写了这本《沉默的乌鸦》吗?也算是我对那件事的调查与推测,”苏矜望叹了口气说道,“那个小姑娘也是真的惨,现在想来,也许还有多种可能呢?”
“那件事情的发生好像也不仅是因为她的男友,”张明昊说道,“我听说,还有一些人在背后……”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苏矜望身边的工作人员在苏矜望耳边小声的说了一句话。
苏矜望点了点头,随后对着张明昊充满歉意地说道:“快到结束的时间了,我得先给后面排队的人签完名。”
“你看我,光忙着叙旧了,耽误你忙正事了。”张明昊挠了挠头说道。
苏矜望接过下一个排队的人递来的书籍,说道:“如果不忙的话,在这里稍微等我一下,还有三个人?”
“好,你先忙你的,我在这随便逛逛。”
张明昊说完这句话,便转身从这里离开了。
这家书店面积还是挺大的,他还记得,在自己小的时候,曾经多次从这家书店外经过。
原来他家里很穷,只能背着一个破破烂烂的书包,迈开脚步,乘坐“十一路公交汽车”,腿着回家。
那时他总是站在书店的玻璃窗外,看着里面人来人往的繁华景象,看着厨窗里花花绿绿的书籍,他的目光几乎粘在上面,舍不得离开。
他依旧记得那段时光,现如今,他也可以衣著亮丽的走进这里了。
想到这里,他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将手中的书放在一旁,顺手拿起了一本架子上有关于心理学的书籍。
这本书是有关于家庭和心理学的,他顺手翻了几页,接着就听见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张明昊,”来人是苏矜望,她提着一个袋子,朝着男人走去,同时说道,“原来你在这里。”
张明昊将手中的心理学书籍放下,拿起那本《沉默的乌鸦》走到苏矜望的身边,说道:“这么快就结束了?”
“就还有三个人,”苏矜望说道,“并且,我和签售会负责人说了一声,早溜了一会儿。”
“对了,”苏矜望抬起头,看着男人被镜片遮掩的眼睛,试探地问道,“你刚才说的那件事?”
“你是说有关林夏的那件事情,”张明昊说道,“其实,我听说,当年林夏之所以自///杀,不仅是因为她的男友叫她去死,还有一个游戏,可能也是促使她走向死亡的原因。”
“果然,”苏矜望皱起了眉,手指握成了拳头,撑在了下巴的位置,“我就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蹊跷。”
说到这,她转过了头,说道:“我之所以写这本《沉默的乌鸦》,就是因为林夏。”
“当年宿舍里忽然死了一个女生,她的家里人却不闻不问,漠不关心,后来我了解了一下,才发现她的家庭,居然是那样……”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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