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佩令》转载请注明来源:三零中文网sanlingzw.com
幕帘外,有鸟叫声隐隐传来。
谢玉敲起身,脸还是坨红着地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襟。方才同宋云遏亲密,她也没觉着两人动作有多么激烈,甫一低头,她外衫的盘扣还牢牢系着,却是被揉得极其不堪。
她又看向宋云遏。
人还傻愣愣的,跟木头似的半跪在原地,外衫襟领翻开,连绳结都不知何时被她抽掉——
瞧这模样,活像谢玉敲才是那个“采花贼”。
半晌,谢玉敲轻咳一声,宋云遏才顷刻回神,连忙系上衣绳,问她:“可是香山阁来信了?”
“嗯。”谢玉敲说着掀开帷帐,趁着四下无人,唤来了信雀。
摘下羽毛,两人接着夜色看清了信上内容,又寻了一处燃着火的小灯台,悄无声息地烧掉羽毛。
“明日,”宋云遏背着手,望着大风卷起来的武康军旗,“咱们有一场硬战要打了。”
谢玉敲莞尔一笑,“这些人,就当是为我们日后和朱嶙抗衡,做点事前准备。”
宋云遏被她模样逗乐,失笑道:“如今还当真是雀台司女大人,见惯了穷凶极恶之徒,这些人都无足轻重了。”
谢玉敲手指搭在软剑上,皱了皱眉,“只要证据确凿,依照武康律法,要处置他们并不难。”
只是,除去一本最重要的经册没找到,更重要的,是要引出来藏的最深的那条蛇。
“明日一早,让宋姑姑把所有人都叫来,包括江洲。”她在幕帘前站定,“贵安蛇鼠一窝太久,此番定然会震动朝廷,就怕……”
“怕朱嶙又有变数?”宋云遏摸了摸她脑袋,柔声安慰,“他与我们针锋相对这么多年,我们都如此走来了,此事,或许是掀翻他的一个好时机……”
谢玉敲不置可否,“是。”
尽管她是真的从内心害怕朱嶙,然而他的异心要查明,祸端也早晚要除,更何况——
“北漠城、永安军,”宋云遏笑声很轻,替谢玉敲掀开帘子,“还在等我带他们归家。”
君子一诺,千金之重。
—
又是一日巳时。
日晷圭表在大圆石旁投射下一小长段的阴影,沙漏声滴答响,偌大的节度使衙署正厅,终于换了身新衣裳、洗净脸的节度使江青贺端坐在左侧副位上。
右侧坐着闭眼诵经的义净,谢玉敲和宋云遏站于大厅正中,面向最高主位上的宋韵。
厅中还坐着贵安各大县城的县令,所有人正襟危坐,有点捉摸不透这京都来的大人们今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眼看一炷香都要燃尽,厅间还未有人开口,陈明拂了一把脸上的汗,讪笑着起身,拱手问道:“敢问宋大人,今日把下官们叫来,究竟所为何事?”
宋韵压根不想理他。
谢玉敲瞥了他一眼,侧身应道:“陈大人,您先别急,还没有轮到您的时候,请稍安勿躁。”
话音落,衙署的花园内传来一阵嚷叫声:“大人、大人,这不好吧?”
侦察队的女大人睨了押着的人一眼,没应声。
那人脸上全是惊讶和惶恐,看向一旁年纪稍长的人,问:“今日来的都是些县长大人,咱俩两个无名小卒,怎能无端来这?”
“怕是会惊扰了诸位大人。”他脚步凌乱,往近在眼前的大厅看了一眼。
这一眼,倒是叫他有些腿软了。
十几双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看向了他,特别是谢玉敲,她那双平日里本就带着点冷意与威慑的眼,此时更是半点收敛也无,直接看向了哆嗦的来人:“这位大人,咱们相处了也有好几天,我竟不知,大人该做何称呼?”
陈明心中早已骇然一片,看着被侦察队押来的一老一年轻两人,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这分明就是他临县的那两名官吏!
陈明脑子一时半会没转过来,但看谢玉敲这架势,分明就是要细数他们的罪责。思及此,他紧忙趁乱回到原位,掩入了县令堆里。
老官吏也跟着看向谢玉敲,一双眼冷静无比,他看了一眼身旁吓得发抖的年轻官吏,手用力一拍,呵道:“你给我站直了!”
“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还怕这些大人们不成!”
年轻官吏是真的怕。
他无言地看着老官吏,咬着牙,“扑通”一声跪倒在大厅门槛上,“求、求求大人们,放过我吧!”
老官吏气不打一处来,又怒道:“你给我起来!哭哭啼啼跪着算是什么事?这些京都的大人们难道还能对你做什么不成?咱们自从临县水患,便没有一刻停歇地为百姓们办事,何错之有?需要你跪着求饶!”
谢玉敲勾了勾嘴角,往前走了几步,官服袖袍宽广,衬着人也跟着更加威严了几分。
宋云遏看了她背影一眼,随即敛眸,抿了抿嘴。过了一会,他却又不自觉地抬起头,视线紧跟着面前俏丽的背影。
只见谢玉敲慢条斯理地走到年轻官吏面前,轻轻地用青玉剑柄抬起人的下巴,冷冷笑了一声,话却是朝着老官吏说的:“大人自是一身清廉,然而我记得在溶洞之时,你曾同另一位说过,知人知面不知心,当日,你们说的是我。”
“今日,这话玉敲便还给大人您。”
年轻官吏面如死灰,早已经放弃了挣扎。
谢玉敲松开剑柄,似利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陈五,临县人,武康十六年借家中权势,入了临县官府,任从九品衙差,至今也有十年之久。”
“知人知面不知心。”说着,她重新看向老官吏,“您且看清楚了,临县水患几日,我们还曾纳闷,明明所有人都被困于石山溶洞内,为何还总有消息不胫而走,传到这主县里来。”
老官吏像是被重重一击,看向自己带了多年的下属,满眼的不可置信,“陈五,你、你——”
“彼时,我们在路上遇到了路家阿婆的孙子路元,斋善堂从前的小医师,本以为是个可以信任的人,谁承想,后面我们竟然着了他的道,差点断命在石山之上。”谢玉敲声音清冷,穿透老官吏岌岌可危的心。
“后来几番磨难,是路元告诉我们,自他入临县那一日起,身旁就有一个极其了解路家的人,写了威胁信给他,甚至给路家婆婆下毒药。”
谢玉敲咬牙,“陈五,我们一开始还真的完全没有怀疑过你。”
有赤胆一片的老官吏护身,年轻官吏神不知鬼不觉地做了很多事。
“之后我想了又想,能如此了解路家,甚至能接近路阿婆的人,只能是溶洞里的某一个人。”谢玉敲说着往后退了几步,“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安排斋善堂的医师到佛窟的甬道,绝对不可能是在另一处的主县的人。”
她不再看陈五,继续道:“那日我们上山寻医师们,不久后溶洞内便有了动静,当时义净僧师和宋大人都还在,你便敢贸然行动,只能说,你实在是太过蠢笨。”
“在京都大人眼皮底下偷摸做坏事,是真不怕事发。”
“再往后,我们摧毁佛窟,出来时等了许久,你才急匆匆赶来,说是突然腹痛,”谢玉敲轻笑声落在噤声的众人耳里,“裤带都没松,就说自己腹痛,扯谎都不扯个好一点的,真是——”
说罢,她看向早已经跌坐在地的老官吏,“大人您请起罢。”
“今日唤您前来,并非只是简单的要数罚此人罪责,稍后,我们还有要事需要您的帮助。”谢玉敲冷厉的声音温柔下来,看向侦察队的女大人,“给大人搬张椅子过来吧。”
“是!”
“稍等!”谢玉敲喊住她,抬头看向座上的宋韵,“大人,陈五该如何处置?”
宋韵摆摆手,懒得废话,“就先押牢里,具体细节稍后还得跟他确认。”
听见“牢里”二字,原本瘫倒在地的陈五像是受到刺激一般,一把攥住押着自己的女大人的手,狠狠道:“你们这群昏庸无能的官家人,什么雀台司、什么四大女官,我看分明就是一群只会陷害别人的走狗!”
“陈五!”老官吏彻底动了怒,枯槁的脸上愠怒一片。
谢玉敲摇头,轻轻叹了一声:“你以为,没有证据,我们会随意诬陷你?就凭你给路元信里的字迹,就已经难逃其咎,何况人证都在,你此时说这些话,又有何意义?”
“阻挠京都大人佛窟办事,此过,按武康律法,即可当诛。”
她这话一出,陈明有些按耐不住了,肥硕的臀在椅子上磨过来、磨过去,半晌终于咬着牙起了身,双手一拱,道:“大人,陈五此事,实属我这县令教导缺失之过——”
“陈大人别急。”宋韵掏出一方手帕,又抓起案桌上的佩剑,剑身寒光闪闪,她轻轻擦了擦,语气幽然,“这就轮到你了。”
陈明肥硕的脸上惊怖难掩,“到、到我?”
他连忙将身子弓下,“敢问大人,下、下官犯、犯了何事?”
宋韵把剑放回案桌上,剑眉一凛,谢玉敲随即意会,走到陈明面前,添了点笑,道:“大人的事,可就更多了,待我一一为诸位道来。”
“不过——”
她话锋一转,“在此之前,我们还有一事要先解决。”
陈明汗水哗哗直流,正欲问是何事,便听见节度使衙署外,一街之隔的登闻鼓院门口,那个从未有人敲响过的大鼓,传来了声声闷重的击鼓鸣冤声。
七一一便利店提示您:看后求收藏(三零中文网sanlingzw.com),接着再看更方便。若浏览器显示没有新章节了,请尝试点击右上角↗️或右下角↘️的菜单,退出阅读模式即可,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