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今生和苏为通话完，已经晚上五点，他直接打车去了吃饭的酒店。
罗经纬之前炒股了个精光，在黄志成的网贷平台借了五十万，今天在饭局上看到黄志成跟自己医院院长、市医协几位主任同时出现，吓得屁都不敢放一个。
饭局结束，林小宏先给医疗系统的几位叫了车，又按照吴今生的嘱咐，以送东兰为借口，亲自送徐丽回去。
上了车，徐丽没好气地说：“我就是瞎了眼嫁了这么个孬种。”
林小宏说：“反正都要离了，以后眼不见为净。”
徐丽虽然没报警，但花大价钱给自己请了离婚律师，委屈受了，利益不能丢。
东兰不想听她再发牢骚，便转移话题，“你们那个mcn孵化基地办的怎么样了？注册好了吗？”
徐丽说：“让罗经纬这孙子的事给耽误了。”
显然徐丽还没有消气，林小宏夫妻只好一边转移注意力，一边敷衍安慰。把徐丽送去她住的酒店，林小宏给徐丽助理小文打电话，让小文过来看好徐丽。
车里终于只剩夫妻二人，林小宏送东兰回家。
“我待会儿得回去找吴哥，你晚上不用等我了。”
东兰吐了口气，“这个徐丽，光嘴上叭叭的。”
林小宏除了小时候逃学打台球逛网吧、偷家里钱，还真没干过其他违背道德的事。高考撞了狗屎运鲤鱼跃龙门，上了本地211，毕业后直接校招进龙头企业，走的都是正当路子。
他对徐丽，本来就是蔑视的。
“徐丽之前是心甘情愿给人当小三，让人踹了以后，外面混不下去才回来，她那个破机构，还是吴哥给贷款开的。她跟罗经纬结婚，吴哥不同意，她要跟人绝交，现在被打成这样，你就是没瞅着那天吴哥说要报警她那逼样。”
东兰说：“她就是嘴上厉害，你吴哥还不是把她拿捏得死死的？”
“我哥就是责任心重，大家伙一起长大，放不下，生怕一个没看住她就走歪路了。就徐丽跟王宏明那事，我哥现在都觉得是因为他没看好。”
“刚才我问她你们合办公司的事，不是说八月要公开招聘吗？这都七月了，公司还没注册？”
“徐丽那边的钱都是吴哥出的，股份她想占大头，我不肯，就拿公司章程有问题拖着。”
东兰翻了他一眼，“真是看不懂你们这些人，一点儿不敞亮。”
林小宏哄她道：“我家东兰博士敞亮就行了，我敞开有啥好看的？”
送完东兰，林小宏开车回酒店，吴今生、黄志成、罗经纬三人坐在酒店大堂。林小宏笑迎上去：“是找个地方继续喝？”
黄志成说：“去我那儿做推拿吧。”
黄志成这几年的经历抑一言蔽之，就是风口上的猪。先是赶上了互联网金融浪潮，把他的放贷公司成功转型成p2p平台，又碰上贵人指点，在农村宅基地改革前之前，就怂恿家里爸妈把村里的房拆了，盖成民宿，吃了第一波政策红利不说，黄志成也摇身一变，成了带领家乡人民致富的企业家代表。
实现财富自由并且拿到香港身份证后，黄志成开始追逐梦想：开一间推拿店。听他说，当年他进城干干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去推拿店给人按脚心。
黄志成的推拿店还真就是个普通的推拿店，门脸夹在一众，十分不起眼。
林小宏说：“黄老板，你这门脸也整的太不起眼了，我都没瞅到。”
黄志成说：“你小孩懂什么？要的就是这个味。”
林小宏说：“啥味道？资本家的抠搜味儿。”
黄志成瞪了眼林小宏，“你现在讲话一股北方人的调调，我都听不懂了。”
“黄老板，你这塑料粤语也是怕是不知道你小女朋友是广东人。”
黄志成，“人家吴今生在北京呆了两年，也不见他说话像你样。”
林小宏说：“那是因我媳妇儿是东北人，你跟她唠不到十分钟的嗑，就给你口音带偏了。”
林小宏的嘴贫归贫，但是有意思，懂分寸，黄志成一边接受按摩一边跟他插科打诨，不知不觉一套推背服务已经结束了。
黄志成有些担心地看向旁边紧闭的门，问正在艾灸的林小宏：“吴今生不会对罗经纬动手吧？那可不行的哦，这里是我的地方。”
林小宏说：“都没听到动静，那肯定不是动手。”
林小宏也不觉有些担心，他啥事都不怕，就害怕吴今生因为徐丽出岔子——毕竟这次罗经纬是把徐丽打流产了，他都想踹罗经纬两脚。
还好五分钟后，那道门开了，吴今生和罗经纬一前一后走出来，一个比一个蔫。
罗经纬头不敢抬，对黄、林二人赔笑说：“黄老板，小宏，我明早班，先回家了。”
罗经纬离开后，黄志成问吴今生：“你是不是拿针戳他了？”
吴今生也不坐，直接说：“没动手，你们要是按摩完了，都早点回家。”
黄志成扶着腰从床上起来：“上次托你问的事怎么样了？敬老板什么时候过来？”
吴今生说：“我就一个给老板跑腿递烟的小喽啰，你让我怎么问？”
“吴今生，你要跟哥讲义气啊。”
吴今生沉思了会儿，“九月份产业园开园典礼，他可能会来。”
黄志成道：“你都这样说了肯定会来啦！正好米米九月份开学，这样我就不用送她去学校啦。”
黄志成晚上喝了一斤白酒，吴今生不敢让他自己做出租车，还是让林小宏先把他送回别墅。
终于！所有人都送走。
林小宏累得够呛，“黄志成喝多了这么能说呢，刚才你在里面搞罗经纬，给我陪聊的嘴都干了。”
吴今生给他拧开矿泉水瓶盖，“什么叫搞罗经纬？我只是把他在黄志成平台上借款记录给他看了一眼。”
“看了一眼能花四十分钟？”
吴今生说：“对，这一眼就花了四十分钟。”
在那间屋子里，让黄志成看他的借贷记录只花了最后一分钟，前三十九分钟，吴今生就跟他一言不发地待着。真正让罗经纬恐惧的，一是外面按摩的债主黄志成，二是不知道何时结束的沉默。
这招是吴今生当年被追债时候学来的，事实证明，只要心里有鬼，放个屁也能吓死自己。
那三十九分钟里，罗经纬差点就跪下求吴今生了，而吴今生又在干什么？
他在回忆被催债的恐惧。
“老吴哥，我跟丽姐公司的事儿，我想跟你谈一谈。”
他们合办什么网红经纪公司，注册资本一百万，股权比例按出资分配，徐丽找他借钱，占了大头，林小宏一定不高兴。
这些事吴今生都能想到，林小宏想和他谈什么他也能猜到，但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又吵架了？”
“我没跟她吵，但这事我心里不得劲儿，说好五五的，公司一切都是共同决策，她说想拼一拼事业，就要变卦，我的钱都是自己一毛一毛省下来的，她的钱是直接管你拿的，你又不掺和，你说我心里能舒坦吗？”
吴今生阖了眼皮，“你先让让她，她有网红资源和场地，能让公司正常运营，剩下的慢慢说，你要实在不高兴，就别跟她掺和，四十万跟东兰开个小咖啡馆也挺好的。”
“关键是没我这四十万，她自己注册资本也不够啊，总不能让她再找个金...”
吴今生突然睁开眼，目光如刀，林小宏停了嘴。
吴今生很少生气，一旦他生气，林小宏恨不得找个地缝躲进去。
“行了，这事我忍一忍，不还指着人家手头那点网红资源么。”林小宏憋了会儿，“哥，还有一个事，我想了想，必须找你商量。”
吴今生脾气再好也开始烦了，“周末再说。”
“苏为的工作的事，你真的不想听？”
发觉吴今生的变化，林小宏的贫劲儿又上来了，“不愧是初恋中的男人啊，这个情绪转变，都给我看纯情了。”
“她怎么了？”
“她来我们单位应聘，主管部门的上司，是出了名的会帮公司省钱，这么抠搜一个人，给她开了四十万年薪，结果到了背调这一步，被人事给卡了。”
“为什么会这样？”
“我跟他们部门的人事主管关系好，都是私下里问的。苏为以前在国企是被辞退的，你猜她为什么被辞退？”
“我猜不着。”
“骂领导，还被录下来了。”
吴今生听到后的第一反应和林小宏差不多，都是震惊、诧异。
“你说那玩意儿得有多过份？让我苏姐这高中吃三年开水煮挂面一声不吭的奇人，做出如此举动。”
吴今生没有立即答话，他静静拿出一支烟，迟迟没有点燃。
“要不然我私底下请人事吃顿饭？这也不是啥大问题，一顿饭解决不了就再送个包，送个celine。”
“不用了，她参加工作也不久，你们公司给她开这么多，别的公司肯定也能开。她要是知道你私下让她欠了你这么大一个人情，那才是大麻烦。”
“问题是除了我们公司，别家也得背调啊，我又不认识别家的人事。”
只有吴今生知道，这份工作对苏为唯一的意义是拿钱走人，如果因为这份工资，让她欠了林小宏人情债，她离开的时候一定会有负担。
“要不然你就把这个消息告诉她，让她自己决定。”
林小宏当天晚上就把坏消息告知了苏为。苏为那边听不出丝毫的难过、遗憾，她反而语气轻松地安慰林小宏：“我应聘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你欠我的午饭，有空请回来就行。”
“就冲你敢骂领导这份勇气，我林小宏心甘情愿喊你一声嫂子。”
苏为笑了笑，相识多年，林小宏似乎是第一次听到她的笑。
“林小宏，接到你的电话之前，东兰在微信上告诉了我你跟徐丽开公司发生了矛盾，我觉得我可以提供一些帮助。”
林小宏猜到东兰是故意找苏为抱怨的，苏为从小就是个软柿子，压根不懂拒绝别人。
“这事我们自己也能解决，你别为难。”
“我不为难，不过...我要先确认一件事。”
“你跟我还卖什么关子。”
“林小宏，你和东兰比徐丽聪明，你们会算计吴今生吗？”
林小宏想，自己一定是太累了，要不然怎么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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