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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又一次走近信箱,翻找过后,仍一无所获。
第九日了。
自那封信寄去开始算起,她已眼巴巴盼了整整九日,信件却如石沉大海,没有惊起一丝波澜。
也是,对方既将过往如灰扬去,她此举反成打扰。卓珩亦铁了心要躲,她不再纠缠便是了。
裴思君合上箱子,大步流星朝门外走去。
午后是锻体课,要早些去外场集合。
大周兴于耕织劳作,本就重视体能锻炼。惠帝在时东纳庆济,南平仪国,十年征战得以攘除外患,武功在世人心中的分量便更重了。那时的英才个个文武兼修,少数体质实在羸弱、不堪武学的,也通晓兵法诡道,是排兵布阵的一把好手。奈何如今天下太平,圣上有意削武略兴文经,连带着书院的体能课时都缩减不少。
万里晴空之下,场地被枫林自然分割成两半。北面设两排靶标,南面则很空旷。陆续有学子到场,三三两两聚成小群,恰好能凑在树荫下。
少女一抬头就认出了俩熟人,紧紧挨着似在玩闹,她匆匆跑来加入,直到跟前才觉出不对。
远远看着是二人搂在一起,实则是王今冕扣着李盏晃来晃去,她正怒气冲冲指着远处两排靶子,朝地上狠狠踢腾。裴思君见状扭头就撤,不想那人眼尖,一把将揽在臂下的瘦削女子推开,径直扑了过来,将人紧紧压在怀中,义愤填膺道:
“阿君,你评评理!原先两日一次的锻体课,不过勉强称得上强身健体,如今被压成五日一次,这点活动量,连街坊大爷大娘的保健操都不如,能有何用!”
说罢,又顺势捶胸顿足来宣泄不满,哐哐两拳拍在她背上。
一旁撞到树上,揉着膝盖的李盏:“……”
停在远处不敢上前,满脸担忧的贺兰如:“……”
这壮士虽心伤,拳头依然扎实。裴思君猛然吃痛,一下瘫进王今冕怀里,深深喘了几口气后,她憋着在眼里打转的泪珠,轻言道:
“咳咳……约莫能,起到个……以防瘫痪之效?”
对方闻言更加崩溃,抓住她细弱的手腕就往自己腰腹上带。
“那我这一身筋骨该如何是好?就眼睁睁看着它逸散?”
说罢就风风火火撒开手,裴思君骤然脱力,只得跌在地上。刚缓过劲的李盏也被扯过来,于是三人对坐。
王今冕再次哼唧:“李盏……你知道的,我闻鸡起舞有多不易,不仅要忍着练武的痛,要是被我爹娘发现了还要挨打。本以为都苦尽甘来了,谁曾想……近些天还胃口大开……”
李盏耐不住牢骚就要起身,却发现肩膀被那人压住,分毫不得动弹,只得窝着身子忿忿道:
“那就少吃。”
“少吃会饿,饿了会晕,晕了会困,困了会睡!”
“那就去睡。”
“可作业要交,我还想练武!”
“那就写完作业再练。”
“书院严禁私带锐器,况且外面没灯,太黑。”
瘦削女子忍无可忍,伸手掐上英武女子的大腿,使劲拧了一下,怒道:
“那便练完再写!”
王今冕猛然受创正要回击,闻言却觉得主意不错,这才放过李盏,又恢复成神采飞扬的模样。远处的贺兰如见她恢复神智,终于敢跑近,帮着裴思君整理衣裙的同时催促这三人:
“教授舞艺的夫子正在点人,我们快些过去吧。”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日头下,女学子们身着罗裙,正按照夫子的指挥排成方阵。
四人急忙赶去,匆匆站定。
夫子瞧着有些年岁,看人到齐,便介绍道:“我是付星,教授诸位舞艺,往后如无风雨,课前就在此处照队列集合。”
王今冕有疑:“夫子,此前都是自由选择健体项目,为何今日问都不问就将我们划归到舞艺?”
付星漫不经心回道:“此前是此前,如今是如今,上头给的指令就是男子习箭,女子习舞。”
女孩并不罢休,继续追问:“此话怎讲?往后学子都没有选择锻体项目的自主权了?”
付星不耐地解释:“嗯,原本就有九成女子习舞,选与不选并无区别,统一分配还方便管理。”
说罢睨了她一眼,揶揄道:“怎的,你一个女儿家,就喜欢那舞刀弄枪的粗野把戏,还想和那帮小子比拉弓射箭不成?”
见夫子明摆着油盐不进,王今冕也不再与其费口舌,只在心里暗骂一句,收紧了袖中的拳。
夫子草草讲了几点注意事项,令学子们两两成对后就开始授课了。
自由成组首选相熟之人,可经历课前的“袭击”,三人都不愿招惹情绪二次崩塌的王今冕,李盏眼疾手快拉走了贺兰如,裴思君错失先机,只得留下安抚这位嘴撅脸吊的女力士。
付星是从简单的舞步开始教学,但因着班内女子大多出身不凡,打眼望去基础都很扎实,她便很快跳过这一节,连带着后续的演示也一条带过。
众人见枯燥的基础练习被略去都很欢喜,紧跟着夫子动作,无人注意到,蹲在角落滥竽充数的裴王二人。
倒不是因为愚笨,这俩姑娘,是真的不适宜习舞。
裴思君仅在幼时短暂的学过舞蹈,或许是天生就四肢不协的缘故,舞姿总是不美。几月练习过去,她却毫无长进,饶是夫子执教数年都觉有碍观瞻,只好被裴凌领回家了。后来家境衰落,并无余钱锦上添花,她便再未跳过。
至于王今冕,她倒学过,只是步伐受练武影响,杀气太过,曼妙少得可怜,动作是对,一跳起来,却怎么看怎么怪。
再说夫子付星,她在前排又示范了一小节新动作,正在队列中巡视。姑娘们正值花季,身段最是柔软,又出自甲班,脑子灵光一点就通。大半圈转下来,竟都能叫她满意。
照这情形,带教起来应很轻松,她心想。
谁料这暗喜不过须臾便夭折了,刚过转角就让她遇见这对漏网之鱼。
“你们二人,重跳一遍方才的舞步。”
她叫停了练习,学子们不明所以,纷纷探过头来,好奇地打量角落里畏畏缩缩的两个人影。
裴思君和王今冕面面相觑,一个眨眼一个挑眉,都想让对方先打样,可半晌过去,却是谁也没动。
夫子不愿再看她们挤眉弄眼,便斥道:
“这样简单的步法都学不会,要我如何往下教,你们快些动作,莫再耽搁时间!”
众目睽睽之下,二人无处可逃,只得硬着头皮跳。一个是四体不协的贫家女,一个是气势汹汹的练家子。
结果可想而知。
“左脚,反了!”
“哎,松手松手,扭到一起了!”
“下一步是什么来着?”
“我也忘了!”
“……”
虽然二人一直保持低声联络集结双方智谋,但效果嘛……
只能说十分的不如人意。
统共不过十个节拍,又是头发绞在一团又是鞋子踩在一起,一会儿撞了一会儿摔了,两人灰头土脸从地上爬起时,还听见四面而来密匝匝的笑声。
付星勃然大怒,罚她二人顶着烈日继续练习,待勉强入眼,已是大汗淋漓。
于是当日晚课甫一结束,王今冕就奔回房内倒头酣睡,至于裴思君和李盏受难良久换来的练武大计嘛……
不想也知,自是被心力交瘁的英武女子痛快搁置了。
……
几日后,一个平平无奇的清晨。
贺兰如站在学室后的过道,正奉读的入神,脖上的吊坠却突然收紧,勒得她被迫噤声。
女孩拧了秀眉,疑惑回头——
只见她颈后的链条正被一个妩媚的女子攥在手中,指节抚过链尾富丽的珍珠,轻轻一拽,链子与镶金玉环便被一齐收走。不待贺兰如反应,女人就拖着摇曳的步子走近讲台。
李闲适时让开:“白督使。”
白芊芊似很受用,支起右臂半倚在台侧,见学子们都停了事项看向她,才曼声道。
“诸位不必紧张,我并非来训诫谁的,只是占用各位一点时间,通告几件事。”
“修远这些年的成绩大不如前,虽不清楚从前的管事是如何容忍的,我既任职,便希望能扭转如今下滑的状况。但在增加课业之前,我想,诸位的学习作风更需要端正。”
她说着举起贺兰如的吊坠把玩,“书院是潜心进学的场所,不是叫各位攀比貌美的风月之地。若实在喜欢戴着钗环首饰招摇,白督使也很乐意帮你保管。身为学子,衣着打扮就该精简。不过……”
“也不要太过寒酸就是了,莫失了体面。”
她环视一圈,视线落在学室某处,意有所指。
话音刚落,后排忽地传来异动——男子从墙外一跃而上,倨傲地蹲在窗沿上,迎着众人惊诧的目光,如飞燕般轻巧落地。
路虽远大摇大摆走回座上,直对台上暴怒的督使,言辞恳切:
“不知白督使驾临,学生来晚了。”
白芊芊冷下脸正要开口,石成又突然从前门闯进来,指着他破口大骂:
“路虽远!你简直目无尊长,遑顾礼法,几次受训却半分不改,我堂堂修远,怎会生出你这孽障!”
男子却一改此前嚣张之态,他立刻低头,乖巧认错。
“学生知错,只是今日事出有因,院监可否听我解释?”
石成还要再训,却被一截如花锦袖拦住。
白芊芊注视着剑眉星目的少年,缓和了语气:“说吧,何故来迟。”
“多谢白督使容学生辩解。学生晨起出门时,觉得腰间钩络带太过花哨,便回房去换,后又觉得发冠亮眼,便重梳了发髻,这才耽搁至今。私以为进学一事,重在尽心,理应摒除杂念,物欲从简。”
石成并不买账,他向面前的女人道:“话虽如此,可他迟到已成事实,此时狡辩,定是想逃避惩戒!督使万不可受他蒙骗啊!”
女人并未理会身旁那张苦瓜脸,仍是温言:“依石院监的意思,晚来确将光阴耗费,你又当何解?”
路虽远弯了眼角,从容应答:“治学中,效率为上,学生清整衣着固然费些时间,可此后却能全神贯注,半日所获远胜整日心猿意马,对于进学,才是真正大有裨益。”
白芊芊对少年的恭维很是满意,她心花怒放道:“难得瞧见这样伶俐的儿郎,我方才就要讲这个理,既与我同心,此次惩罚便免了,下不为例。”
路虽远闻言,愈发恭敬地说:“督使心善,学生谨遵教诲,绝不再犯。”
冲突随着少年入座安然落幕,窗畔的裴思君也转回桌前,暗自思忖着。
那人两次解释时虽都带笑,却太认真、太诚恳了些,同他身上的随性劲儿并不相符。略显浮夸的表演,白芊芊却就着他糊弄,还真是……
“油嘴滑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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