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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撒谎了。”
“你撒谎了！”
一张张嘴巴一开一合，像是正在进食的捕猎者，组成嘴巴的黑线宛若能寄生在人体内的绦虫，不断扭动自己细长的身体，企图找到一个温暖舒适的地方当做窝点。
而在嘴巴里面，可以看见一个又一个黑点争先恐后地，像被挤出来的脓一样钻出来，又因为挤压者的力度不够被迫重新吸回皮肉之中。
唐雪漪完全明白孙晓梅为什么会害怕，或者用恶心这个词汇更加准确，对于畏虫人群和密恐症患者来说，这些观众堪称灾难。
“唐雪漪小姐，接下来，我要问你几个很简单的问题，”导演再次发话，“我需要知道你的家庭情况，你的父母是谁，在哪里上班你的家境如何？”
和刚才一模一样的问题。
“我不知道。”唐雪漪作出了相同的回答。
紧跟着，观众席又开始吵嚷起来。
“我见过她，我们之前是一个高中的，她成绩很好，每次考试都是班里的前三名。”
“不过她家很穷，我知道她爸跟她妈很早就离婚了，她跟着她爸过，她爸现在在菜市场卖白菜，几角钱几角钱地挣，一天最多能挣二十块，连校服都是借钱买的。”
“天哪，这也太可怜了吧。”
“可我总看她在学校里穿潮牌呢。”
“那是她同校的男朋友给她买的，她男朋友是个富二代，天天给她买东西，还在学校外面全款买了套房，两个人不住宿舍，住在那间房子里。”
“她也不漂亮啊，那个富二代看上她什么了？”
实际上，这些观众说话的声音很小，而且它们每个人都在说话，夹杂在一起就变得异常喧闹。
但唐雪漪能非常清晰地听见每一个观众究竟在说什么。
这些人只用一张嘴，就帮唐雪漪编织了一个还算完整的人生，甚至有理有据，逻辑通顺。
唐雪漪侧过头，往没上场的玩家的方向看去，除了上过台的孙晓梅沉默着坐在阴暗的角落，其他人神色正常。
梁昱存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朝她做了个口型：“怎么了？”
他们听不见观众席的声音。唐雪漪几乎确信，这个舞台是一个透明的密闭空间。
【检测到微型污染沼泽，当前污染值：1000
污染程度：中
唐女士，请保护好自己的人身安全。】
000的警告似乎来的有些晚了，按照它之前的说法，污染沼泽应该频发在更高阶的禁区。
唐雪漪似乎有点过于倒霉了，连着进了两个禁区都有污染沼泽。
“你现在还在上学吗？在哪里工作？”导演尽职尽责地扮演着npc的角色，继续重复问题。
“不知道。”严格来说，唐雪漪现在应该是在还债。
“我记得她高中读到一半就退学了，好像是跟她那个富二代男朋友跑了，她爸一直在找她，菜都不卖了。”
“她男朋友那么有钱，怎么现在她又来选秀了？”
孙晓梅也听到类似的声音了吗？
唐雪漪拍了下话筒，“咚咚”的声音从音响处传来，她看向那位说她高中读了一半就退学的大嘴观众，问：“你认识我吗？”
随后，她又看向那位说她谈了个富二代男朋友的大嘴观众：“你呢？你也认识我吗？”
她的提问非常真诚，唐云黛一个大活人都能在副本里留下自己的痕迹，说不准这些怪物真的认识唐雪漪呢？
但这些怪物显然把唐雪漪的提问当成了挑衅。
“我不认识你，会知道你这么多事吗？！”
“你在怀疑我？！那些事我可都亲眼看见了！”
这群大嘴观众几乎是在怒吼，像菜市场大喇叭，在不断循环播放录制好的，刺耳的叫卖声。
和唐雪漪在黑山羊研究所遇到的，喋喋不休的羊身怪物并无太大差别。
“接下来我会问你一些很简单的问题，”导演再次出声，打断了这些观众的呐喊，“我需要知道你的家庭情况，你的父母是谁，在哪里上班你的家境如何？”
又是一样的问题，再这么重复下去，唐雪漪就算是具尸体也迟早会精神崩溃。
污染沼泽是独立于禁区存在的区域，这里有自己的逻辑。
孙晓梅是怎么从这里离开的？
是导演让她下去，她才能脱身，她做了什么才让导演放她下去了？
回答问题。
因为导演只会不断提问。
只有说出让导演满意的答案才能离开。
除了舞台和观众席，拍摄场地的其他部分都处于极端的昏暗之中，直播的镜头就隐藏在黑暗中，企图将唐雪漪一切符合常理，不合常理的行为都记录下来。
导演站在昏暗中，几乎全身都被黑暗笼罩，他只是拿着话筒，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朝站上舞台的新人们发出提问。
“父亲是卖白菜的，母亲不知道，她和父亲离婚后就消失了，我没有她的联系方式，家境的话，不算好，父亲每天挣二三十块，维持基本生活都有点困难。”
唐雪漪尝试着用那些大嘴观众的话回答导演。
观众席又有人发话了。
“看吧，我说的没错，她家里就是卖白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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