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了,会死的。”
峨眉微蹙,殷殷切切,仿佛真的很为他的安危担忧。
嘻嘻嘻嘻。
死了就死了。
死了有什么不好?
不必受苦,不必忧虑。
如此挣扎求活,你又是贪图什么?
有什么在头脑深处,簌簌发笑,笑他不知好歹,笑他痴心妄想。
不知是否真实存在的秽龙在他脚下穿行,无数嘈杂的声音充斥在他的耳边,眼睛的深处又开始痛,白惜光用手按上去,低低道:“闭嘴。”
是来不及逃走的喜神碎片,被他融入了神魂之中。
妄听、妄视、妄言。
也许是因为舍夷法印的破碎,也许是……自己本就如此。
白惜光冷静地想,我是疯了么。
这一切是否只是自己的幻觉?
抑或,自己看到的才是真实,世界一直被虚无的迷障笼罩,其他人都生活在假象之中。
见生担忧地望着瞎子。
自从他苏醒,就会时不时地怔住,像是有什么只有他能看到、感受到的存在盘旋在周围,在和他窃窃私语。
偏偏他又极度冷静、波澜不惊,看着更令人发愁。
见生不觉得害怕,只觉得怜惜。
他知道自己愚蠢,无论是身份、修为,两人都不可同日而论,可他总是觉得自己心中有些满溢的情感,愿意流淌到名为人间世的大河中,汇入其中,任凭沉浮。
他付出过那么多次,失败过那么多次,可还是怀着那么点希望,总觉得这混乱不堪的世间,有些东西是好的,有些事是值得争取的,有些心情是值得付出的。
仿佛卑微如自己,行走尘寰,也可以留下些什么。
他走到瞎子的身后,双手抬起,捂住他的耳朵,轻声唤道:“白公子、白公子,可以听到我么?”
介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清越嗓音,不高不低、不急不缓,像是一缕正合时宜的风,只是悠悠吹过来。
白惜光顿了顿,嘶哑地开口:“嗯。”
见生道:“如果你身体不适,我先过去看看?”
白惜光将他的手臂拉下来,在手心轻轻握了一握,然后放开:“不必,我和你一起。”
他将竹竿向前一点,压碎了那个新长出的女子头颅。
前方传来悉悉簌簌的声音,不远处,新瓦之下,罐口之中,探出一只瘦得皮包骨的手来,在罐口徒劳地摸索一番,又收了回去。
见生讶然一指:“那里有动静。”
说着,他握住桃枝剑,拨开身前荒草,当先迈步去察看。
嘻嘻嘻嘻嘻……
过去了。
走过去了。
要死了。要死了。
喜神尖利而细密的声音响在白惜光的耳边,充满恶意。他浑身一凛,大喊一声:“苻见生,停下!”
他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可是手伸出去,什么也没有。
空空荡荡、一片虚无。
仿佛从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站在这片布满白瓦坟墓的荒草之中,做了个古怪离奇却又忧伤甜美的梦。
“苻见生!”
嗓音低沉沙哑,像是钦州城中风蚀的砂土,干枯、荒冷、没有一点点的生机。
姬氏就是从那样的荒芜之地走出,背主负恩,血洗天下,才得到了帝京的位置,他们就是这样不忠、不信、不义的家族,他身上留着姬氏的血,命中注定什么也不会有。
“苻见生……”
嘶哑的呼唤在荒草白冢之上徘徊,像是垂死挣扎的魂灵,唱着无望的葬歌。
灵魂像是裂成两半,一半惶惑,一半清醒。
秽龙缓缓直起半身,许多姬氏先祖的脸孔在一节一节的脊柱上浮现,惨白的眼珠在漆黑的眼眶中上下乱转,打量着面前状似疯癫的白惜光。
女子的头颅再次从颈腔中一点点生长出来,红润双唇一张一合:“姬重吾儿,快来娘亲身边,快来……”
话音未落,竹竿一闪而过,直接将头颅打飞出去。
颈腔中黑发涌动,如同无数细长的虫子,是最低等的畜生,永远被困在苦痛的饥饿之中,只想着吞吃。
舍夷法印最后的一点金光在他心口处闪烁,白惜光一只手按在金印之上,猛然用力,指尖穿透皮肤,打破血肉,将那块带着法印的皮肉直接从身上挖了下来,扔到一边。
“我不需要这样的东西。”
白惜光喃喃道,不断说给自己听:“我不需要这样的东西,我是清醒的,我可以清醒。”
眼眶深处的灼烧感更加剧烈,是在极深极深,与魂灵紧密连接的什么地方,正在被比九紫离火更加阴烈的火焰炙烤。
他痛得咬紧了牙关,鲜血顺着嘴唇,流过下巴,滴落在地上。
一只手发着抖按上了覆目的布带。
灰色的,随处可见的麻料,带着见生身上的清甜气息。
他将脑后垂下的布带,团成一团,塞入口中。
用力地吮吸、咀嚼,要将这块小小布料上残存的微弱气息,一点不剩,全部榨取出来,吞进肚子里去。
近乎是不堪入目的,如此懦弱、如此丑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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