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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因站在她面前，手里拿了本子，记录着什么。他大约是一晚没睡，头发更乱，眼睛里有淡淡的血丝。
“你已经痊愈，可以离开了。”
许青坐起身，活动了下，果然一点都不疼，她从治疗舱出来，走到门口，傅因叫住她，许青看他用笔点了点他自己的脸。
她下意识抬手，摸下一大块血痂，她反应过来，到厕所里洗脸。
水流冲刷掉手上的血，许青抬头，镜子里一张苍白的脸，水珠顺着皮肤淌下，长发散在身前，上身一件黑色短袖，还有血迹，但因为颜色并不显眼。
许青整理身上有的东西，她从兜里拿出那把枪，枪身漆黑流畅，和她曾使用过的t型枪有点像。
她想到天座一和那句问询“哪边的人？”，事情比她预料的复杂。
曲线冒出来时，她想的是商战，安插个木马程序，让游戏崩溃，她就是个被选中的倒霉蛋。
现在看来，黑穹里还有由玩家构成的派系，在他们眼里呢，这只是个游戏，还是有其他意义。
许青摸出手环，黑色的，中间一块圆形屏幕，暗着，像手表，她看了两眼，没动，不知道有什么功能。
说实话，她觉得这是个烫手山芋，但既然她到现在还活着，至少曲线是有准备。
还有那个任务，许青调出面板，字还是那些字，提示一点没有。
onpost，她在心里默念一遍，只能自己去找了，她知道这个加入肯定只是开始，还有事等着她呢。
那张写有“慈”的符，许青端详了会，没看出什么。
打开手机，还剩十格电，通知里弹出几条消息，有两条来自鹦鹉。
「来吗来吗，姐姐」
「你要是想来，随时给我发消息（捧脸）」
一条来自王玲。
「昨天看你好像有心事，好好休息。」
出来的时候，傅因已经走了，许青穿过走廊，白天的二院很热闹，病人，家属，医护，到处是人。
今天是许青休假的第一天，她慢腾腾回到单元楼，却在一层驻足许久，看向底下延伸的楼层。
他住在哪里呢。
许青收回视线，到出租屋洗澡，换了一身衣服，搭公车往鹦鹉给的地址去。
俱乐部在五匹区，头顶的天空被大厦一再切割，有圆形悬浮物在半空上下漂动。
许青爬了两个坡，看见招牌「南瓜俱乐部」，楼的外墙有一面爬山虎，碧绿色的，正门是普通的卷帘门，够四五人并排进，鹦鹉和乌鸦就在那儿，看见她来，兴冲冲迎上来。
他们换了打扮，黑色背心加卫裤，头上还是脏辫。
“姐姐，我带你进去。”
鹦鹉很热情，乌鸦在他身后，内敛一些，许青点点头，和他们走了进去。
里面的空间比许青想象的大，灯光很足，一眼望过去是左侧排开的靶子，射击台放着枪，大约有个六七种，用铁链固定，枪口只能朝向靶子。
鹦鹉在前头介绍哪里是休息室，还说那儿每天都有蛋糕零食啥的。
许青听着，对台上的枪比较有兴趣，乌鸦察觉到她的情绪，把还在讲“咖啡，热可可”的鹦鹉拉过来，几人到了射击台前。
“这是m-fgt型手枪，轻型。”
乌鸦拿起左一的枪，以标准的姿势瞄准靶子，手臂线条流畅，射击，声音很响，弹壳掉落在地，靶子的正中一个黑洞。
「10环」
射击台上方的显示屏跳出字，伴随程序里的欢呼声，靶子自动推移，换上完好的。
乌鸦放下枪，又拿起另外一把，依次介绍过去。
许青在台上看见她顺来的枪的型号，叫荒漠之眼，枪管更长，弹夹可装七发子弹，配备特定的消音器，可以免去几乎所有声音。
这里枪支的结构和她接触过不太一样，许青看着枪身，脑子里开始拆解，准星，枪管，套筒，弹膛，照门，总有一些是像的。
正想着，大门一阵嘈杂，是一群阿姨，四五十上下，穿了花衣裳，脖子上围着丝巾，一个男人站在她们之中，领人往里走。
“嬢嬢们，这边来，这边来。”
男人穿的是黑西装，身材挺拔，手长腿长，他留了及腰的黑发，上半部分扎起，其余披在背后，绸缎似的。
眼睛上挑，眸是蓝色的，很漂亮，鼻尖有一颗浅浅的痣，他笑得热情，却不让人觉得谄媚，只有舒服。
一群人呼啦啦过去，聚在另一头，十分热闹。
鹦鹉皱起鼻子：“feather，每次他拉到的人最多。”
乌鸦和许青都没说话，feather，她想，这名字挺合适的。
鹦鹉给她介绍俱乐部的收费，一期三个月，三千，第一期他可以给许青免费。
许青握住枪，触感冰凉，她转过头看他，笑着说：“不用，钱我还是出，就是得等我发工资。我想问一下，你们是玩家吗？”
黑穹里并没有提及不能暴露玩家身份，相反，游戏是有一些玩家组成的团体。
果然，他们没有露出奇怪的神色，而是自然接过了话题，鹦鹉凑上前，眼睛很亮，“是呀，我俩都是玩家，当初要申请一个名额可费劲了，姐姐，你也是？”
许青听出弦外之音，玩家，npc工作者，是相互知道的，他们问她，也是不确定她属于那一方。
“npc工作者。”
她简短地答，突然想，如果走到一个npc面前，告诉他，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游戏，他会怎么样。
“其实我觉得npc工作者和玩家差别也不大，不都是在这里。不过，姐姐你知道情感投影区吗？”鹦鹉挠挠头，语气单纯。
许青眼睫一颤，摇头，尽量让自己表情看上去自然，他提到投影区，证明这在玩家里不是秘密。
鹦鹉一边比划，一边讲：“情感投影区就是游戏副本，打通了就有奖励，一般是里头出现过的东西。我们拿这个没用，但是这些东西可以拿去深宇换装备，换钱也可以。”
这段话信息量有点大，许青在心里捋了捋，第一，情感造物对玩家没有用，也就是说他们并不能由此得到能力，第二，深宇在收集这些东西，第三，根据曲线的话，投影区会捕获具有类似情感的人，玩家是怎么进去的。
“那要到哪里去找投影区，找到了就能进吗，通关呢，是像打怪那样吗？”
许青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她现在扮演的就是一个对玩家充满好奇的小白。
“有玩家手环。”乌鸦插了一句，鹦鹉顺着说下去，“玩家手环是进入游戏有的。”
他抬起手，手腕上却没有东西，“只有玩家自己可以看见和接触，如果进入投影区，手环会有提示，可以选择进入或者拒绝，平时深宇也会在上面发任务。”
“要使投影区崩溃，”鹦鹉做了一个打枪的动作，“乱杀就行了，一般来说，根据投影区的规模，只要里面的东西死亡超过一定比例，就会崩溃。”
“但要注意手环给出的数值，投影区一次只会允许一个人进入，如果火力不足，就要一直等下一个人破除投影区。”乌鸦微微颔首。
这又和曲线说的有出入，玩家不会被投影区吞噬。
许青问了另一个问题：“如果同时有多人选择进入一个投影区呢？”
“他们都会进入，但是，这有点像不同楼层的相同房间，大家推开门看到的都是一样，却处在不同的空间，最先出来的人才有奖励。”乌鸦补充。
许青点点头，算明白了，她在思考为什么自己在投影区的经历不太一样。
如果说玩家拿的是打怪剧本，她拿的就是沉浸式。
这两者区别是什么。
深宇科技要这些东西又有什么用，难道它就是个发任务的npc。
到目前为止，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黑穹这个游戏程序里，她的思维发散不远，曲线呢，如果它说的一切是真的，它是什么角色，救世主，还是始作俑者。
这一切真是太吊诡了。
许青噎住，没再说话，鹦鹉似乎误会了这种沉默，他很热情地提议：“如果想进投影区，也不是必须要有手环才行，政府的警卫队也有招临时工，会提供一次性的通行物，就是需要持枪证。”
“持枪证？”许青疑惑。
“持枪证是由政府颁发的，拥有持枪证的人可以合法持枪，通过正规途径购□□支和弹药，持枪证要通过考试，有笔试和实践，需要提交申请给中控的米迦勒。”乌鸦说着，转向了门口。
许青跟他的视线而去，一个男人走进来，身量极高，黑色的修身大衣，戴着手套，浅金色的发落在额前，西方面孔，眉眼很冷，脖子右侧有纹身从领口一路延伸到后颈。
“会长。”
鹦鹉招手，男人烟灰色的眼睛朝许青三人一转，没有情绪，微一点头，走了过去。
“弥斯，咱们俱乐部的会长，俄罗斯人。”鹦鹉简单介绍。
许青表面在听，实际在想持枪证，她没钱了，要是能当临时工，赚点外快也不错。
于是她问：“持枪证好考吗？”
鹦鹉一听，打开手机，库库发了一堆文件过来。
“还行，但是有些要记的也麻烦，我当时过新手的时候，卡了俩礼拜。”他说。
文件有考试标准，法规，和枪械结构图，许青点开最后一个，黑白色的图纸，线条繁复流畅，勾勒出枪身内部构造，带有机械严丝合缝的工业美感。
鹦鹉带她到了另一个区域，从嬢嬢们那穿过时，feather正举着枪仔仔细细向她们介绍。
“这是扳机，这是握把保险。”
他做出一个射击的标准姿势，惹得一阵惊呼，feather本人也笑得和朵花似的。
“骚包。”鹦鹉嗤一声，引来一个视线，却不凌厉，feather只是笑着看他，挑了挑眉，还给许青递了一个眼神，像是问好。
鹦鹉加快了步伐，许青犹豫一下，朝男人点头，跟着离开，乌鸦走在最后。
另一块是练习组装的区域，桌上摆了十几个模型。
考试标准里写了，至少要对三种枪型能够熟练组装射击。
射击许青不愁，就是组装她得熟悉一下，鹦鹉想留下来帮她，她拒绝了。
人家道别的时候还叫她姐姐，许青摇头，“谢谢，还是叫我名字就可以。”
鹦鹉也没说什么，笑呵呵的，和乌鸦走了。
一个下午，她照着图纸拆了四五种枪，有两个差点装不回去，紧赶慢赶还原了，挑了三个相对简单的枪型，回去路上，她还在看资料。
进了单元楼，许青抬起头，楼道很安静，她却直觉不太对，有声音从底下传来，她一看，是那张脸。
猪头人藏在黑暗里，朝她挤眉弄眼，传递一个讯息：快溜。
许青反应很快，马上转身要走，后脑却已经被顶上一个冰凉的物件。
是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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