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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 平阳

名册是极其普通的白纸,可每页落款处都有谢中庵的官印,这份名册是真的不能在真了。

郑郁看完发现,前面的人和数额与那份假的相差无几。可最后那里的林嘉笙是获钱十五万,刘千甫的名字却变成了郑厚礼分钱六万。

“你想要做我什么?”郑郁平淡地合上册子。

王台鹤撑颐,笑道:“老爷子今年怕是挨不过冬至了,届时我要你父平卢节度使、北阳郡王,奏请圣上让我承袭王爵。”

“平卢节度使?不是仆固雷吗?”郑郁笑了,不想王台鹤开口就是这么大。

“仆固雷与户部尚书谢中庵勾结,私吞军饷。后因事迹败露,朝廷追查,他便派人灭口。”王台鹤漫不经心道,“那他的节度使之位如何能坐稳?”

话语滴水不漏,将谢中庵的死归于仆固雷。

郑郁冷冷回道:“平卢节度使加北阳郡王,掌兵二十万,你嫌我父死的不够快吗?”

怎料王台鹤却说:“非也非也!据我所知,刘仲山与乔省恩、张忠石已向圣上进言,分幽州、蓟州、檀、定、沧等四府十一州从永州和灵州而出,四府十一州为道加封卢龙节度使。届时你父手里是分兵九万与新任卢龙节度使,到时候你父亲若不接平卢节度使,那他手里还能有多少兵?”

“什么时候?”郑郁问。

王台鹤眉心一挑,道:“这事年前就在议了,只不过知道的人并不多。冯平生来长安,谁有那个胆子敢告诉他这个?更何况这件事我也是上月底才知晓的,如今州县已划拨完毕,只等门下和尚书省通告。你莫惊讶,这事是背着你师傅商量的。”

房外有鸟雀的叫声,郑郁很是平静,“就算如此,也是圣意。我相信父亲没有任何怨言与想法,一切皆听圣旨。”

“只叹树欲静而风不止[1],卢龙节度使人选已定,乃是兵部侍郎张忠石。”王台鹤很有耐心,说,“他是谁提拔的,你不会不知道吧?他任卢龙节度使,出去转一圈回来,恐怕就要接严明楼的尚书位,进政事堂了。这大好时候不除仆固雷,那你父亲在平卢、卢龙两位狼子野心的人眼里只会是只待宰的羔羊。”

郑郁看着王台鹤不语。

王台鹤拿起案上的名册,对郑郁一扬,“且刘仲山已经对你父亲、师傅出手,你还不反击?”

此时有风吹动了屏风后的纱幔,郑郁眼神移到那飞舞的帐幄上,“父亲大人不会听我的。”

“无妨,砚卿。只要你肯帮我,那这份真名册是永远不会见天日的。”王台鹤放下名册说道。

郑郁视线还停在那藕粉色的帐幄上,似是随意问道:“所以你为什么杀宋昂?”

王台鹤倒是十分坦诚,郑郁问什么他答什么:“朝中不能没有袁相,宋昂想调任回京,可叹无门,便去求阳昭长公主。长公主开口就是六万,他押钱入京钱财颇多,挪了税钱也不会有人知道,可就是这时候被谢中庵知道了。”

郑郁接了话:“谢中庵知道后,怕就是与他一起分了那笔帐吧。且谢中庵的尚书之位也快到头了,有传言说,刘仲山想举荐他人为户部尚书,他一时害怕就大肆贿赂,更何况,工部修葺宗庙的钱也是他与张书意共吞了二十万,于是就要挪岐州钱补上,是吗?”

王台鹤道:“我还以为这几日你病着,没想到你已经查清楚了。”

“不过是借着这些残话,以及你的话拼出来罢了。”郑郁凝视王台鹤笑着说,“你是想让这笔帐落在刘仲山头上?”

王台鹤歪头,道:“太子的兵权支柱是我父亲,如果我父亲死了,是我二弟承袭王爵。刘仲山怎会让一个不支持太子的人做大,且你父还弹劾过他,忘了?”

“自是没忘。”郑郁轻叹道,“那这样看来,世子的船我是必须上了。”

王台鹤笑了声,说:“不是必须,是天时地利人和。刘仲山想除你父亲、袁相,你若有反击自是常态。”

郑郁反问:“那你是为什么?”

王台鹤沉默了会儿,神情有些落寞,随即答道:“因为不是我娶的刘家四娘,老爷子为了攀恩,想让二弟袭爵。”

让次子袭爵,长子又何必留着。且还是前亡妻之子,更无用处。

郑郁轻舒口气,道:“世子所言,我记在心里,但并不担保此事能成。”

“我说了无妨,只要待姚同入京,你与我将这份名册呈与圣上即可。”王台鹤微微摇头,说,“仆固雷的事我会帮你办好,权当交个朋友。”

郑郁听到这话,神色一愣,想了想,回道:“世子到底还要我做什么?”

王台鹤收起撑颐的手,喝了那盏茶,说:“大概是,我不日就要返回凉州,届时朝中苏酬恩这个人,还望贤弟照顾一二。”

王台鹤直接对他呼起贤弟来,郑郁想推了这个称呼,却看王台鹤一脸诚心,只得回道:“瑶光兄放心。”

谢中庵的死归于仆固雷,对于王台鹤而言不失为为一件好事,更何况他或许并不想刘千甫看到的那样好操控。

翌日,姚同收押抵京。见宋昂身死,刘千甫命御史台将其下狱,追查税钱下落。

御史台的刑狱,湿冷阴寒,是收押被弹劾及等德元帝要处理官员的地方,牢中昏暗不见天光,哪怕现在外面春阳正盛。

林怀治和郑郁、王台鹤坐在审讯堂里,看着堂中受了杖刑趴着的男子,王台鹤道:“还没醒?谁打的?”

刑卫非常有眼力见,立马泼了盆冰水,答道:“右相说不惜一切代价问清楚。”

王台鹤冷哼:“你们还真听话。”

刑卫干笑两声。

姚同猛地被冰水泼醒,身躯颤了两下,弱声道:“我要见袁相,我没有贪污。”抬头看清堂内的人后,情绪激动起来:“殿下是来审我的?那不应来问我,而是该去问死了的宋昂,这个畜生拿了钱入京到底在做什么?”

多日的担惊受怕在这刻让姚同崩溃,他大声呼喊,脏污的囚衣顺着水黏在身上,神色是止不住的愤怒。

林怀治并不言语,看了眼郑郁,郑郁心领神会。

郑郁平淡道:“下官是奉命调查岐州税案的官员,监察御史郑郁。袁相事务繁忙,恐不能前来。敢问姚使君可愿对簿公堂,以证无罪?”

“郑郁?你是岳父大人的学生。”姚同喘着气说,“你要信我,我真没有动那笔钱,我有多大的胆子敢做这个啊!你们该去审判死了的宋昂,钱是他带来长安的。”

王台鹤笑道:“我们知道,宋昂来长安前与你说过什么话没有?”

“有!他说想调回长安。”姚同点头,喃喃道:“他说他任官外地八年,怎么也该调回来了,他还让我将他的诗文干谒于袁相,可我碍于情面并未答应。”

“那他回岐州之后呢?”郑郁问。

姚同咬牙道:“与往常无异,直到......直到监察御史来,翻出岐州账簿,我才知这个畜生、獠子,吞了这么多钱。”

审讯良久,姚同也一无所知。郑郁与王台鹤相视一眼,王台鹤对他微颔首。

出刑狱门口时,林怀治对身后的刑卫道:“圣命是落在我身上,不是右相身上,你明白吗?”

刑卫也是人精,听到这话想答应,可想起刘千甫的吩咐,就有些害怕:“可......可要是这吩咐下来,那......”

“天下共主莫非姓刘?”林怀治语气十分平静。

可就是在这平静里,让刑卫品出寒意和怒气。他哪里敢对这句话有意见,神色慌忙地点头答应。

郑郁才松了缰绳进府,就被一身浅青官袍的袁亭宜拉住。身后还跟这个与他年岁差不多,样貌颇为相似的俊秀男子,眼神有些警惕的看着他。

郑郁不好让两人站在这里,忙迎了进去。

坐下询问后才知,那俊秀男子是袁亭宜二姐与姚同的儿子,他的亲外甥,姚珏。

都道外甥像舅,郑郁今日看果不其然。

姚珏紧紧挨着袁亭宜,嗫喏:“郑御史,我爹没事吧?”

“姚使君无事,案子尚未查清前,他都是安全的。”郑郁语气温柔,尽量将事说的明白,心知袁亭宜今日来也是打听袁纮的,又道,“则直,你回去时帮我带句话。就说那人已经来了,事已平。”

袁亭宜不懂这句话意思,可这是关乎他们家生死存亡的事。他就算在吊儿郎当,也不敢乱传出去,便答道:“此话我一定带到。”

“舅舅,我爹真的没事吗?”姚珏凑在袁亭宜耳边轻声问,“我好担心他。”

自姚珏来后,就每日缠着他问姚同会不会有事,袁亭宜都快被问得头顶冒烟了,“你担心你爹,我还担心我爹呢。”

说完发现话有些重,就坐到郑郁身边揽住他肩,朝姚珏说:“砚卿兄都说你爹没事,那就是没事。你都快及冠了,男子汉大丈夫,别像个妇人一样。”

姚珏点头忙行礼谢郑郁,郑郁笑着说没事,事情理清楚。姚珏又是初次拜访,郑郁就留了甥舅两人用晚饭。

姚珏本想走,但根本拦不住袁亭宜的一句:“我是你舅舅,你得听我的!”

席间,郑郁启了新酒款待两人。袁亭宜本就是有酒就敬的人,但念着郑郁风寒才好,也就只带着姚珏敬了两杯。

天边最后一抹绯云落下,远方鼓楼传来鼓声。

郑郁送甥舅两人出府,回到卧房,觉得酒意泛上来带着困意,就快速洗后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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