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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作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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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明楼看德元帝已在思考这件事,不如就应了刘千甫的话,继而再推一个人出来。刘千甫想借这件事铲除异己,那也得看这人上不上钩。

“那就他二人去吧!”德元帝被袁纮和刘千甫闹得不行,反正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人,便顺了严明楼的话。

既然他将郑郁关在长安,那不如给他点事做,查贪污可是得罪人的差事。

这两人背里本就是互相掣肘的边将之子,内里一个为官一个将承袭王爵,不如在此时看看这两人的情况会如何。

“是。”三人见德元帝下了决定,也不好再说什么,确实两人去做这事颇为合适。

袁纮脸上还有不忿之色,德元帝看事情解决了,想起方才袁纮那急蹿的样子,便开始关心:“维之,你家二十一郎是不是还没成婚?”

袁纮怔了怔,但还是回神答道:“是,陛下。”

德元帝笑了声,抬手向袁纮打量道:“嗯!没成婚。”又移向严明楼,笑道:“你女儿太小。”

移到刘千甫身上时,点头道:“仲山,你有几个女儿尚没订婚吧?不如跟维之结个亲家,免得日后在朝堂上天天吵,也免得维之每次都数着刘卿你的亲家过日子。”

此话出,严明楼和张守一都不免笑出声,张守一笑得太大声,以致德元帝都觉着这个决定不错,心里愈发觉得自己很英明神武。

“陛下,这万万不可啊!右相爱女皆性情贤淑,犬子纨绔不堪,两者相合只怕是会委屈了右相之女!”袁纮立马跪下吼道,飞快地拒绝这件事。

刘千甫也撩袍跪地,窘迫道:“陛下,臣......也认为此事不可,小女性非和顺之人,臣还想在身边多教导几年。”

看两人吓得不轻,德元帝都快笑出内伤了,随即开始乱点鸳鸯,“两位爱卿都这么说了,那好吧!袁爱卿孙女年纪也到了吧?十一郎不是没成婚吗?依我看......”

“陛下!”袁纮和刘千甫同时出声,打断了德元帝的幻想。

在这件事上他们出奇的一致,就是不想跟对方结亲!

德元帝乐得不行,安慰道:“好了!好了!我不提了,我不提了。不过这摽有梅,其实七夕,求我庶士,以待吉兮[1]。你们这做父母的除了为朝廷尽心之外,也该享受天伦之乐,别由着孩子一味玩。”

刘千甫咬牙道:“是,陛下!不过成王殿下也及冠了。”

刘千甫想德元帝怎么有事没事就想着给臣子们拉媒,还把他和袁纮拉一块去,真是晦气!

你自己儿子那么大一个还没成婚,乱给他们牵红线做什么。

“这孩子,确实!鲜少走动又不爱开口。”德元帝想起什么,说,“这次查贪污的事情,让他也去历练历练。行了行了,你们都回去吧。”

刘千甫和袁纮还想开口时,德元帝作势一副要赐婚的样子,两人就都噤声。严明楼则是,德元帝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不再开口。

翌日清晨,刘千甫昨日被德元帝说了两句要与袁家结亲,是一晚上都没睡好。

可待天将明时又想着袁纮整天烦他,不如恶心恶心他!

他把他那三儿子当宝贝似的看着,与他在朝堂吵了多年。不如随皇帝愿,真做起亲家,袁纮那张老脸上不知是何光景。

刘千甫用完早膳穿好官袍,盘算着心里想法出了院门,行过武庭院时,看刘从祁正打着赤膊练刀。

刀锋利刃如骤风刮过,破空声阵阵贯耳,招式狠辣凌厉,使刀之人像是要砍破这细碎晨阳。

刘从祁背脊线条结实不失劲力,小麦色的肌肤上汗珠滚滚,水光下的腹肌排列齐整,染着晨色极为漂亮。健硕的左胸上刺着只蓄势待吼的墨赤麒麟,麟尾从肩胛处沿漫铺开,麟头朝于心口一指处停下。

此刻汗水浸湿了儿郎,大珠汗滴正从麒麟身上滚过,犹如黑白交界的晨昏,关不住这振振公子。

“二郎,你觉着袁纮那三小子,性情如何?”刘千甫踱步到刘从祁身前问。

刘从祁收刀,扯过绸布擦着后颈的汗,冷冷道:“还行。”看刘千甫面上怪怪的,问道:“他名次还在吗?”

刘千甫拿过兵器架上的刀,搁在手中把玩,“官授秘书省校书郎,你问这个做什么?”

“问问。”刘从祁擦着身前的汗珠,“你突然问他做什么?”

刘千甫把刀递给侍从,叹口气说:“圣上想刘家和袁家结亲。”

“结亲?”刘从祁嗤笑,“就他?”

刘千甫道:“昨日圣上说,要么把你哪个妹妹嫁给袁亭宜,要么把袁纮孙女嫁给你。其实你也不小了,该说婚事了。”

“要娶新娘子你自己多娶几个,别往我身上牵。”刘从祁把绸布甩到兵器架上抖了单衣穿上,想了想又说,“袁则直玩世不恭又爱钻平康里,三娘她们嫁过去会委屈的。”

“我还以为你跟他交情好,会夸他一通呢。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他一起钻的。”刘千甫看刘从祁冷他也不气恼,接这个儿子回京这么多年,父子俩相处一直是这样。

“就算袁亭宜要娶我女儿,也得他上门入赘,袁纮跟我明里暗里较劲这么多年,这事不能让!”

刘从祁听刘千甫一直叨念,心里烦没说话,束好腰带整好官袍拿过仪刀,说了句:“轮值了。”随后离开。

御史台里,郑郁坐在案前发神,不料德元帝居然会让他和林怀治及王台鹤去查科举舞弊案。想着紫宸殿里德元帝说那番话的意思,是要大查受贿,只怕这下,是不止科举舞弊了。

而是谁在这个节骨眼贪污,谁就是撞刀上。

“砚卿,成王殿下来了。”黄贞说道。

郑郁平和的与黄贞道了句谢。

郑郁现下最不想见的两个人就是林怀治和林怀治他爹,自己今日起来,发现衣物遮挡下的锁骨、胸膛全是红痕、咬印,腰上还有掐青,最烦躁的是左肩还有一淡淡的牙印。

全是林怀治昨天折腾出来的,林怀治自己身子未交即泄,还折腾他,真是癖好独特,心里骂了他句死变态。

郑郁心里骂的酣畅时,却见林怀治已到门口,身后跟着王台鹤。

王台鹤掩鼻,仿佛这御史台里有什么刺鼻气味熏他,翁声说道:“郑御史万福,圣上命我等查科举舞弊案,郑御史还在里面做什么?”

“见过成王殿下,世子万福。”郑郁在烦躁也礼貌地打了个情,“在处理旧务,这就出来。”

林怀治依旧冷着脸不说话,王台鹤则是认为御史台里有陈年臭味一样,衣袖掩鼻。

直到三人出了御史台王台鹤才拿下手,尽情呼吸着。

“世子是觉得御史台里有什么不好吗?”郑郁和王台鹤跟在林怀治身后,去往大理寺推事院。

王台鹤笑道:“叫什么世子啊!叫我瑶光就是,没有不好,只是觉着那里面有股味。”

他觉得郑郁这人很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在哪里呢?

“什么味?”郑郁不动声的深闻了闻身上味道。

没有味道啊,很香啊!昨天他回家不知洗了多久,澡豆都用了一大盒。

难道是那个御史没洗脚?可他在御史台这么久也没闻出来啊。

王台鹤掩唇低声道:“御史台里那些个文人书客身上,迂腐不堪积流出来的酸味。”郑郁想你这不是把我和你前面这位一起骂进去了嘛,正想开口驳辩时。

王台鹤又凑近了些,说:“当然不会有砚卿了,不过你身上好香啊!用的什么香料沐浴?”

“白水及寻常香料。”郑郁尴尬笑笑,王台鹤眼神掠过郑郁衣物豁口处,意味深长道:“贵府沐浴时还有美人相伴啊。”

郑郁抚平衽确认遮好后,咬牙笑道:“是美人,不过美人性烈,难以降服。”

王台鹤贴心大哥样,邪魅说道:“砚卿真想听为兄良言的话,我教你几招,保管呀这不出半月什么样的美人在哪儿都听你的。”

郑郁想,也包括前面这个?此时,“美人”侧身说话了,“此乃皇城之内,非王府私宅。”

王台鹤轻声道:“殿下训的是。”而后又朝郑郁说:“听吗?砚卿,你哥要是早几百年听我的,也不会现在都还是个老光棍了。”

“多谢瑶光好意,既如此有用,不妨留以家中造福子孙。”郑郁腹诽你说郑岸是老光棍,你比郑岸大一岁还没成婚,你俩到底谁老光棍啊。

王台鹤还想说话时,林怀治训诫两人:“到大理寺了,管好嘴。”王台鹤吃惊:“殿下何必那么凶。”

郑郁心里无奈,到底是谁提出的要王台鹤来查这件事,还非要把他也从明面上搅进来。

可人都来了,郑郁也不能一脚把他和林怀治踹出去。

推事院里,林怀治坐下后要来赵晋和苗安的以往职履,以及落第十一人的名册。

仔细翻了后,对跪着的赵晋问道:“收了多少东西?”

赵晋沉了口气答道:“殿下,这不是写上面了吗?”他不怕,他不会出事的,刘千甫一定会保下他。

“谢中丞也托请你了?”林怀治看着名册上御史中丞谢密的名。

“官者,传也,贪也。”赵晋说,“路子走不上,总得试试其他法子嘛。”

王台鹤无赖地翻翻册子,见缝插针,“走这法子的也太多了,赵侍郎,你家里塞得下吗?”

赵晋笑道:“这与寒舍无关,世子你出生不费风雨就可承袭王爵,自然不会知晓官宦子弟若想保住全族富贵得多难。”

“我爹把脑袋栓马屁股后打仗的时候,你们这群子京官说不定在喝花酒。三更写五更默,都是拿命换的,都在把全族富贵放刀上走。”王台鹤面相风轻云淡,又对郑郁问道,“你说是吧?砚卿?”

郑郁颔首:“官者求爵为其家业振奋,各不相同,文有文的妙,武有武的好。”

他何尝不知文武皆同,利来利往都是为了全族荣耀。

赵晋撕破脸,说道:“罪臣确实私收贿赂,舞弊科举。都在这名册上,再无辩驳。”

林怀治道:“左相和谢中丞官风正直,清正廉洁,你胆敢攀污。”

“罪臣已招,这都是递到我面前的,殿下不应在问我,而是去问这名册上的人为何贿赂我。”赵晋沉浸官场多年,跟在刘千甫身后没少学,对付这么几个毛头小子自认不在话下。

“官风正直不假,可万一是沽名卖直之人呢。更何况子孙前程在先,自然要博一把呗,美名传天下的机会谁想错过。”

“利嘴一张,就可谋千万身命。”林怀治合上名册,“我只问你为何攀污。”

林怀治信郑郁,可不信王台鹤,要是张书意和谢密被举了上去,只会贬谪出京,届时朝堂上那就是刘千甫一个人的天下。

这份名册上有刘党也有清官,何其之重。

任由赵晋乱说,他那个老爹皇帝一旦听刘千甫吹了什么风,就全贬出去了。

昨日紫云楼德元帝虽然对林怀湘问责吏部,可在黄昏时分还是召了刘千甫进宫议事,显然是气消了还要继续用人的缘故。

赵晋摇头,坦然道:“并未胡口,而是证物确凿,否则圣上怎会让殿下来查呢?”

郑郁看林怀治目露凶光,已是动了刑法念头。再看王台鹤在那儿翻着册子,看到所属官员私贿的金玉银钱后,不住摇头低骂。

他心想为什么一个舞弊案要让三个人来查,就不怕三个人打起来吗?

更何况林怀治还是那么一个脾气,很明显这件事最多两个人就够了嘛!又不是拔河人越多越好,昨日宫里,德元帝到底是怎么跟刘千甫他们商讨的,讨出这么一个法子来。

为了赵晋的小命,后面还能说话,于是郑郁出声问:“殿试的题也是你泄露的?”

赵晋道:“郑御史,明知故问。”

殿试的题都是由政事堂或礼部,共同择选后呈交德元帝出来的,高官之位打听下就能得知。若真要查起来谁做的,这泄题之人还真不好查,除非将那些官员都抓到御史台里去。

林怀治看向郑郁,眼神有所思索,郑郁觉察视线与之对望。

两人视线胶泥在一起,林怀治眼神清明,偏这时的郑郁色心又起,突然想起昨日船舫上。林怀治腰带解去,领口敞露,锦袍半褪挂至臂间,露出腹肌腰线的春情样,脸猛地一红。

彼时堂内,王台鹤还在低声骂着这些京官,赵晋跪着没抬头,主簿坐在身后提笔记着。

没人看见这位年轻俊俏的御史脸泛红意,林怀治看郑郁脸红的跟年夜廊下时的宫灯一样,生出揶揄心思,做了个口型:脸红什么?

郑郁看林怀治嘴唇翕动,颈间又似有舌尖舔舐凉意,一时气没喘上来,猛咳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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