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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怀治瞥他一眼,语气不满道:“不愿意算了。”说完又要起身。
阿巴斯被他弄得害怕,忙抬手着急道:“我信!我信!成王殿下,卑职也快五十了,大夫说受不得惊吓。”
林怀治冷漠地剜他一眼,随即坐下。
阿巴斯说永王准备在明日寿宴上,调用兵士五千人,合围住王府。拿下郑郁二人,让他带领三百勇士随他一起拿下二人向德元帝开战。
半个时辰后,郑郁与林怀治从正门离开,阿巴斯说附近没有永王耳目,让二人放心离开。
“可汗,那皇帝说的话能信吗?”阿巴斯担忧地朝一侍卫装扮的人说道。
如果郑郁在这儿会发现,这是刚才站在阿巴斯身后那人。
阿史那莫瞥一眼阿巴斯,笑道:“皇帝这些年一直平衡各部关系,如今铁勒势大,他会借我们兵马的。不然在这样下去,铁勒吞并其他部族,成为关外一大患,那时他想除掉还来得及吗?”
阿巴斯点头,觉得他的可汗说什么都是对的,“还是可汗英明,算到今夜他二人会来,就是为什么要我问那句话,我脸现在还痛。”
“要不是并州雪灾,我们也搭不上永王这条线。永王身边那个甄士约是墙头草,生性贪财,林怀治定早就将此人收买。现在赈灾之事已平,会派人来与我们谈判,要不是因为我们在,皇帝怎么会派他儿子来。”阿史那莫喝了口酒,目光看向庭院,神色轻蔑,“要真是永王做皇帝,我族骑兵早已踏进中原,我也想看看皇帝这几个儿子能有多少忠心。”
阿巴斯回想林怀治在屋内的神情,说道:“我看,这林怀治不像林皖,那眼睛跟夜晚的鹰一样亮。不是善茬,可汗,皇帝今年快五十了。”
阿史那莫看了阿巴斯一眼,笑道:“你也看出来了,我看他比现在东宫里那位,只知曲艺的太子好,先让他们斗吧。皇帝这几个儿子,都不是省油灯。”
城内空旷悠长的长街上,郑郁走在林怀治身侧,数十步外是齐鸣、箫宽及禁军侍卫。
其余禁军在二人出来后,郑郁就让他们回去休息,准备明日永王寿辰事宜。
今夜没有月色,街旁照明皆靠百姓门前灯笼,空中飘起丝丝雪花,落在二人身上。
郑郁出阿巴斯府上时,齐鸣就给他披上大氅,生怕他冷着。他用眼角余光看向林怀治,想起刚才在窗前林怀治手与他触碰所带来的温度,心中传来丝丝痒痒的感觉。
“在看什么?”林怀治停下脚步问向他。
郑郁一怔,急忙说:“没......没什么,在想明日寿宴的事。”
林怀治安慰道:“别想太多,阿史那莫已经答应,就不会反悔。”
“殿下也看出那人是阿史那莫?”郑郁在入座后就发现,阿巴斯身后侍卫样貌不俗,气势威严,又见阿巴斯说话时有两次会瞥向那侍卫。
便猜测此次与德元帝谈判,阿史那莫不会不来,明面上只派阿巴斯来,可私下还是自己还会盯着,席间阿巴斯说的那话想来也是阿史那莫让阿巴斯问的,只为试探林怀治。
如今德元帝已年过半百,继承人虽是太子,可郑郁也看出这次让林怀治来,只是想再扶持一位皇子与太子对立。
德元帝惯会这招,太子势大就会影响皇位,德元帝此举就是要让自己一直做执棋人,让皇子、百官都知道,只有讨好、效忠自己才能活命。
“嗯。”林怀治点头,有几抹灯笼摇曳的烛火照在他脸上,眉目俊朗清明,随后说,“明日宴席,小心为上。”
“是,永王若知事败,必会鱼死网破,殿下届时也要小心。”郑郁点头朝林怀治道。
夜色,林怀治看他良久,随后转眼看向前方说:“你肩上有雪。”
说完就继续往驿站方向走,只留郑郁在原地品嚼这句关切的话。
郑郁连忙拂去肩上的雪,跟上林怀治。
这几日他心里一直在想,林怀治会知道林怀清的死是刘千甫害的吗?可为什么自己上次问他,他只是回答御医说的话。自己如果再问,只怕会引起他警觉,林怀治知道后会除掉刘千甫,刘千甫支持的是太子,如果拉下刘千甫就是与太子作对,林怀治有过那个心思吗?
回京后德元帝会扶他与太子对势,在日久权力的熏陶下,林怀治如果有那个心思,自己帮吗?帮的话就能拉下刘千甫,可一旦自己入局,也意味着北阳十五万兵马入局支持林怀治,这是德元帝最忌讳的事情。
想及此郑郁摇头,不能让北阳深陷险境,自己回京后,要先寻到刘千甫是使怎样手段害死林怀清,继而再将它通过其他事情告知德元帝,太子能稳坐东宫就是因为背后是刘千甫这一大助力。
思虑间,二人已回到驿站,其他官员都已经休息。行过庭院中的长廊时,林怀治在前面问:“你觉得太子为人如何?”
此时廊下戍守禁军皆在远处,林怀治的声音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见。
雪还在下,庭院中的金镶玉竹随着一阵风来,竹叶在寂静夜中发出沙沙声。
郑郁反问道:“殿下想听怎样的回答?”
林怀治转身走到栏杆处,看着被风吹动的竹叶,冷然道:“我想听你的。”
“太子是储君,是未来的天子,为人自有后世评说。”郑郁走到林怀治身边平静道。
“后世?”林怀治咬重这两个字,“二哥也是太子,也曾是未来的天子。”
郑郁叹道:“殿下,惠文太子已经薨逝了。”
“林怀湘若死了,下一个太子会是谁?”林怀治面色浓重,目光悠远深沉。
郑郁一惊,心想难道林怀治已经有夺嫡的想法。
在他印象里,林怀治对政事极少过问,不似宁王及其他几位皇子结交大臣,还是说林怀治已经知道是刘千甫害死了林怀清。
“殿下,臣不知道,但不论是谁,都是圣上亲自选立的储君,来日会是一位贤眀之主。”郑郁语气平淡。
这个时候他不能回答是谁,他与林怀治虽认识,但这么多年也是只知皮毛罢了,若他真想夺嫡。他只能撇清关系,不能让北阳进局。
德元帝本就疑心,北阳此时决不能在皇子的党派中有所拥护。
林怀治嗤笑道:“贤眀之主?”
郑郁垂眸,不想林怀治再有狂言,道:“殿下,夜深了,不妨早些休息。”
良久,林怀治没再说话,转身离开。
看着林怀治离开的身影,郑郁知道此次回京最主要目的,就是查清林怀清的死,德元帝对林怀清虽然不像对林怀治那般疼爱,但也是对他期望与爱一身。
刘千甫敢这么做,或许是得到了皇后陈仙言及林怀湘的示意,他定要把这件事情查清楚,不管是太子还是刘千甫一个都跑不了。
翌日永王府
王府大堂内林皖居上位,堂内宾客满盈、筹光交错,堂下院中乐师奏曲,院中空地更有艺伎杂耍着太平乐舞。
一时间好不热闹。郑郁与林怀治坐在林皖下方左侧,身下是许志荻、王景阳、苗修等人,对面右下方是阿巴斯,身后跟着阿史那莫,余下则是李正远、甄士约及并州其他官员。
席间林怀治与并州等地官员一一祝寿,阿巴斯还奉上不少珍贵宝物。
而此刻郑郁心里想的是这宴会什么时候能结束,他与林怀治早令王景阳安排好人马围在王府外,昨夜也已经与阿巴斯商议好。宴会上要拿住并州城内的几名武将,以防永王被擒后兵士作乱。
“皇侄,这酒怎么样?也辛苦你大老远跑来为我贺寿,来!皇叔同你喝一个。”林皖擎着酒盏有些酒气熏熏地从主位上下来,按着林怀治肩膀深情道。
林怀治起身端起酒盏,平和道:“酒性颇烈,皇叔是我长辈,此番贺寿不辛苦。”说完一饮而尽。
林皖拍了拍他的肩,笑道:“对呀!我是你长辈,与你父亲是兄弟。”
阿巴斯听不得这些文人酸皱皱的话,说道:“在座诸位家里,谁没几个兄弟。”
说完挑眉看了郑郁一眼,郑郁心下了然。
“永王殿下可是醉了?”郑郁一脸不解问道,这林皖夸他两句还喘起来了。
“我哪有啊,郑御史想多了。”林皖笑着说,又拉着林怀治说,“皇侄,你在并州这些日子,我是最喜欢你了,小时候我去五哥府上还抱过你呢。”
郑郁嘴角抽搐,他从小就常听这句话,家里亲戚来,第一句话都是这个。
没想到林怀治也会遇到,再看林怀治已经跟锅底一样黑的脸,如果现在不是怎么多外人在,他怕是憋不住笑。
林怀治抽出被林皖拉着的手,平和道:“幼年之事,皇叔还记得。”
“记得,皇叔还记得......”林皖开始似是开始回忆过去。
“启禀都督,天卢县丞刘玉达尸体已找到。”林皖话被闯进来的兵士打断。
那兵士声如洪钟,堂内诸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林皖表情极为震惊,握着酒盏,怒道:“什么?尸体?刘少府怎么死了?我让他前来商议事务,昨日未到今日我派人去寻,不曾想是如此结果。你仔细说,刘少府是怎么遇害的。”
兵士单膝跪地,说道:“刘少府死前被人一刀毙命,属下在刘少府身上发现这个。”
说完从怀中掏出一纸张,堂内侍卫将纸张递给林皖。
林皖看完后神色愤怒,恶狠地看向郑郁,随后将纸塞到林怀治手中,怒道:“皇侄,你自己看!”
“哦,原来是这样。”林怀治展开看后不过寥寥几眼。
林皖在榻上坐下,大声道:“郑御史居然诛杀朝廷命官,他虽替圣上巡视赈灾,可也不能诛杀官员。皇侄,难道你要包庇他吗?”
“都督,此话可不能乱说,郑御史何曾杀刘玉达?”许志荻急忙辩驳。
林皖冷哼道:“刘少府临终前亲笔,郑砚卿日前行至天卢县,不曾想与刘少府产生纠葛,怀恨在心。于是昨日命属下将其一刀毙命,刘少府死前知道自己得罪于人,便将这密信留在身上。”
许志荻愤怒道:“这简直匪夷所思,郑御史为人光明磊落,赈灾一事亲力亲为。怎会与刘少府产生纠葛,分明是有人蓄意陷害。”
“不管真相如何,此事与郑御史脱不了干系。”坐在郑郁对面的李正远道。
林怀治看着林皖,冷声道:“那皇叔以为如何呢?”
他收不住的霸气威仪在此刻散开,压得堂内诸人有些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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