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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后半夜,夜色深邃,似乎连时间都变得悠长起来。弗伊静静坐在房间内,沉重的困意将她所有的不良情绪都吞噬的一干二净,让她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
既然无法改变什么,那就开始思考接下来该做什么。
当她打开自己房间的门时,感到一丝意外,室内寂静笼罩,显得格外幽暗,烛火摇摇晃晃地似要燃尽,挣扎着维持最后一丝光芒。
温特趴在桌子上睡的不知死活,利威尔则闭着眼睛倚靠在床头。
室内因下雨变得湿凉,弗伊表情变得柔和,轻手轻脚地拿起床尾的外套盖在温特身上,温特无所觉地吧唧了下嘴。
弗伊又走到床边,看了利威尔一会儿,他眼下的疲惫感很重。想了想还是没有叫醒他去床上睡,再折腾一会天就亮了。
她褪下身上的外套,还带着温热的体温披在利威尔肩上。
利威尔感受到一股热意贴近,惊醒了一下,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声音茫然:“……弗伊。”
弗伊忍不住轻轻摸了下他的头,感受着细软的黑色发丝穿过指缝,她声音轻柔:“……天快亮了,休息会吧。”
说着,她弯下腰,一只胳膊撑在利威尔的身侧,另一只手小心地拽过枕头,轻轻塞到利威尔的腰后,让他更舒服一点,这个姿势正好将他环在双臂间。
突然,她察觉到一道视线,抬眼望过去,就瞧见利威尔垂着眼睑,眼神迷蒙,眨也不眨得望着她。
弗伊怔了一下,这是他清醒的时候绝对不会有的温和神色,弗伊不清楚利威尔能不能看见自己,只觉得身体无法动弹,心脏有些发麻,还有些发胀。
利威尔就这样半梦半醒看着弗伊看了一会儿,又安心地合上了眼睛,陷入睡眠。
弗伊仍然僵在原地,她闻到了他身上略带苦涩的红茶香气,仿佛一种沉默的勾引。半响后,弗伊脸上露出了些似真似假的无奈神色,倾身向前,轻吻下他的脸颊。
那天利威尔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了一道长长的走廊,四周一片漆黑,两边都是紧闭着的深红色大门。他推开一扇门,却看到一个穿白裙的黑发小女孩安静地坐在中央,他看不清女孩的脸,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那是弗伊。
女孩一动不动,他说不清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又觉得那不是弗伊,只是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你是谁?”女孩开口,声音稚嫩。
利威尔没有回答,因为在他的眼中,女孩白裙上正绽放出一朵朵血色红莲,仿佛是死亡的象征,将一切洁白之物都化为血色、吞噬殆尽……
然后,他看见了真正的弗伊,他熟悉的那个弗伊。
“……弗伊。”
她化作一片白羽轻柔地落在他的脸颊上,像一个吻。
*
清晨,薄雾。
温度在一场暴雨后彻底降了下来,空气湿润,夹杂着冬日的寒意。
四轮马车停在旅店门口,伯伦特和几个仆人团团围在温特的身旁,抹着眼泪嘘寒问暖。
对于昨晚是如何逃出来的,温特是一问三不知。
当时,周围漆黑一片,他只是朝着有光亮的地方走。
不知道他被关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他走了多久。
不知道是从哪个方向来。
只知道是一个高个子的棕发青年将他放走的,叫伊·迈耶。
将温特救出来的是伊桑,弗伊闭着眼也可以猜到。她很无奈,伊桑没回来或许是有别的理由,现在最起码知道他是安全的,救人质的任务也已经完成了。
至于其他,只能再找别的办法。
临走前,温特将弗伊单独拉到远离人群的一边。
“弗伊,你跟我走吧。调查兵团那种地方有什么好?若你想要退出,我会帮你解决好一切。我不能接受你有危险,如果你有什么意外,那这个世界上就只剩我自己了。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是不同的,只有我们才能相互理解,你一定能明白的!”
温特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也会迷茫,也会痛苦,感觉找不到自己的方向,无法全身心的接纳这个世界。一开始,对着镜子中那个完全陌生的面孔,他几乎不敢细看,有时候身体都会因为莫名的恐惧而战栗不止。
可以说他这半年都是在无尽的恐慌中度过的,害怕自己被戳破是个“
冒牌货”,害怕接受全新事物,害怕这个存在巨人这种魔幻东西的不可预知的世界。
所以他并没有什么朋友。
然后,弗伊出现了。
她的存在让他感到温暖和安心。就像是无边海洋中的灯塔,是安全的纽带,为他提供衡量这个世界的准绳,是他内心安全感的来源。
弗伊明白温特的意思,因为他们经历过相似的挣扎和痛苦,感同身受。这是一种不夹带任何私人情感,无关爱情或友情,无法扯断的羁绊。
她声音冷静:“温特,我跟你去哪?”
“去希娜之墙内,去我的庄园!我的房子很大,有很多房间,你想住哪个都可以!我家族的财富足以让我们无忧无虑、富裕舒适的过一辈子。你对种花感兴趣吗?那里有一个大花园……”
弗伊迟疑了一下,“庄园里有池塘吗?”
“这个暂时还没有……不过,有喷泉,还可以挖一个池塘!我会邀请最出色的工程师,很快就可以建好的!我们可以养各种各样的鱼!再建一个凉亭怎么样?空闲的时候可以坐在凉亭中钓鱼。”
“那……有猎场吗?”
“当然!庄园附近有一片原始森林,是德雷斯哈登家族的私人猎场!我们可以骑马去打猎!我有好几匹名种马,毛色漂亮极了!你喜欢哪个就骑哪个!我们可以一起做我们那个世界的美食,庄园里有一个两层的大厨房,可以随便我们折腾!你不想去做的话,可以指挥仆人去做。”
“哇…真好啊。但是……”
“弗伊,你可以考虑一下。”温特似有所感,他担心弗伊没有考虑清楚,毕竟这个世界对单身在外无依无靠的人并不友好。“我知道你还有要去做的事情,我过两天才会走,你不用着急现在答复我。你要注意安全,平安归来。我等你的好消息。”
“好好的考虑一下。”温特一字一顿地强调。
弗伊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上马车前,他又想到弗伊和那位兵长之间隐约的情愫,可世界上有很多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他补充道:“弗伊,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尊重你的选择。你对我非常重要,德雷斯哈登家族是个很好的依靠,我希望你能过的开心。
”
马车渐行渐远,送走温特后,弗伊走到一直在旁边等候的利威尔身边。
利威尔听不到弗伊和温特刚刚的对话,控制不住的烦躁,然而语气却听起来淡漠而毫不关心:“对待刚认识的人就如此亲密,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真是的。”
可是如果毫不在意,他就不会这样说了。
弗伊好像闻到一股浓浓的酸味,无奈地弯了弯嘴角,还是那句回答:“因为我们是同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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