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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声短促的树枝断裂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段乔猛地起身就向外走。
“别急，不是从外面传来的，”坐在椅子上的人慢悠悠开口，“听错了。”
“啊？”
段乔有些失望地缩回脚，但还是怀有一丝期待地探头看了看院外，果然一个人都没有。
“有些无聊，”赵槿安仿佛是休息好了，慢慢睁开眼，“聊聊天？”
段乔有点苦恼：“我也想和赵大哥聊的，但是聊什么呢？”
“没有可聊的那就创造可聊的，”赵槿安起身，“比如——聊聊你怎么就喜欢陈武那个呆子了？”
段乔脸一下子红得彻底。
在书院这么些日子，就算尤恣意和周诚有察觉她对陈武的态度不一般，可也没这么直白地问过她啊。
“我……”
“糖水就是为他准备的吧，里面加了好几味增补的草药，是怕人练太狠气血跟不上？”赵槿安笑，“尤恣意带我转的这几个时辰一直在喝茶，我顺手拿了几个甜橘子给她也不要，周诚这人自小京城长大的公子哥，我了解，也不是很喜欢喝这东西。”
“……”
段乔头低得更深了，不自觉扣着手，小声道，“但这草药喝了确实对身子有好处，所以我才给大家的……我从未想过顾此失彼……”
“我没这个意思，别误会，”赵槿安笑，“只是好奇，心里有他怎么不说出来？”
段乔轻咬下唇：“万一陈大哥不这么想怎么办，徒增负担。”
“感情这种事，讲究一个缘分天注定，”
赵槿安像一个过来人一样，拍了拍段乔的肩膀，“你不主动，怎么知道你俩之间没有缘分？”
“这样吗？”
段乔眼神懵懂，“那缘分这种事不是天定的吗，主动了万一没有缘分怎么办？”
“啧，”赵槿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话可不能这么说，缘分天注定，但你读过《西升经》没有？”
“读过，”段桥笑，“先生在课上教过。”
“里面有一句话，‘我命在我，不属天地’，这说明什么？”
段乔似懂非懂：“说明……”
赵槿安一拍手，“说明缘分天注定，天要是不注定，你就自己创造让他注定！”
他挑眉，“幸福，都是靠自己争取来的。”
“这样啊……”
“我才离开多一会，你都在教些什么。”
尤恣意抱着一沓衣服走了进来，依旧是气鼓鼓的样子，连正眼都没给赵槿安一个，“老远就听你说什么天注定，天注定你个头，段乔别听他胡说八道。”
“不是的尤姐姐，赵大哥是说……”
“怎么，尤大小姐家大业大，之前一直顺风顺水的没受过气，如今在我这里添了堵，就把所有气洒在我身上？”赵槿安打断段乔，对着尤恣意笑，“不过没事，你有气便撒，我皮糙肉厚，只要你开心了比什么都强。”
“我没那个闲工夫，”尤恣意将衣服甩给他，“记得换了。”
赵槿安接过衣服扫了一眼，“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长袍，不过这走线做工……不便宜啊。”
“是不便宜，专门走了好几家裁缝铺子同时赶制的，六个时辰才做出来，”周诚拎着一个包裹也回了斋舍，径直走向段乔递给她，“试试看，合不合身。”
“我也有？”
段乔有些惊讶，打开包裹打量着里面价值不菲的衣衫，“书院不是有统一的行头吗，怎么单又做了一套。”
“这一看就不便宜，”赵槿安掂着怀中衣服，“干你们这行这么烧钱呢，一次一件新衣服，不是说没钱了吗，拿到一千两就这么花啊？”
“闭嘴吧，”尤恣意夺过他手中的衣服，打开在赵槿安身上比画着，“要不是这次任务凶险难搞，谁会花精力去定衣服……手往哪放呢！”
赵槿安轻轻移开腰上的手，“我这不是怕你趁我不注意又把玉坠抢走嘛。”
“我不是飞贼流寇，不合规矩的事我不干。”
尤恣意在他身上比画半天，“周诚，我觉得这衣服做得不错，看起来我目测的本事一天比一天高了。”
“那就好，”周诚背对着屏风，“换好了吗？”
“好了。”
周诚回眸，在看清段乔的那一刻眸子微颤，很快地便在浓密的睫毛下调整好了情绪，“这身不错，挺适合你的。”
“段乔这身衣服衬得人越来越好看了，”赵槿安披着袍子走进了瞧着，“是吧周诚。”
看着小姑娘发烫的耳尖，周诚微微蹙眉，“别拿她打趣，她不禁逗。”
“行，”赵槿安对着段乔笑笑，“是真的好看，别不自信啊。”
段乔怯生生抬头：“谢谢周大哥，赵大哥。”
赵槿安没闲着，稍稍后退两步凑到周诚耳边，用气声道，“一身水蓝色料子衬得人水灵灵的，这衣服上绣的什么……金银线绣的小金鱼和蝙蝠，金玉福运……你把段乔当千金小姐在养啊？”
“我没有多花一分钱，我自己家里有衣服便没做，剩下的钱给她做的，”
周诚不置可否，“而且小王爷不觉得，只有这些贵重的东西才配得上她吗？”
赵槿安依言认真地打量了一遍段乔。
“看什么，”尤恣意警铃大作，“我警告你别打段乔主意啊。”
“冤枉啊，我是那样的人吗，见一个爱一个，”赵槿安连忙表明诚意，“不过你不觉得，段乔看起来就不像个平民百姓么，真像个贵族小姐。”
“跟我没关系，”
尤恣意懒得和他纠缠这些没什么大用处的东西，“如果她是，那我挺开心，如果她不是也没关系，我们就把她养得白白嫩嫩的，专门做我们自己的贵族大小姐。”
周诚上前接住段乔褪下的外衫，“穿着可有不适？裁缝铺子离书院路途有些远，你们刚颠簸一路回来，我和尤恣意想着让你好好休息休息就没叫你过去，凭我们的记忆做的衣服，可还合身？”
段乔点点头，眸子里亮晶晶的：“合身的，谢谢周大哥尤姐姐，这一路我带够药材，一定在路上把你们照顾好了。”
赵槿安四处打量了下：“陈武的呢？”
“他不做，”尤恣意摇摇头，“劝半天也不做，只要在事成之后多给自己加几两银子，我们想了想，商队出行总得带个侍卫，不做就不做了。”
赵槿安多看了看陈武的房间。
真拧巴。
“那就这样，”尤恣意最后嘱咐道，“衣服齐了，明早段乔再看看药房的药材有什么需要带上的，待我从冯大人那里拿来路线图和具体位置，咱们就出发。”
周诚点点头：“时候不早了，大家先去歇着吧。”
黑夜的星空甚是漂亮。
让段乔先去梳洗，尤恣意一个人坐在斋舍院子的石墩上，仰头望着星星。
一颗，两颗……
“今晚的星星真多啊，”赵槿安百无聊赖地靠在椅子上，看着同样有些无聊的尤恣意，“怎么不去歇着？”
闲情逸致被人冲散，尤恣意低头反复擦拭着手中佩剑，“段乔去沐浴了，一个人无聊。”
“你怎么不回屋躺着。”
“周诚洗漱去了，我一个人和陈武大眼瞪小眼不成，你可真有意思。”
“那聊聊，”放下手中武器，尤恣意看着他，“确定想和我们一起走去查这件事情？”
赵槿安坐直：“什么意思？我现在还能反悔？”
“随时可以，你不是惜命不想多管闲事么。”
尤恣意淡淡地开口，“我只是担心你到边关掉链子罢了。”
“怎么会，”赵槿安笑笑，伸伸胳膊打了个呵欠，“困得不行了，先去睡了。”
院内重归安静，尤恣意便又开始抬头望着天上的星星。
哪两颗最亮呢……
她正全神贯注地找着，觉得身后一阵疾风就朝她袭来！
尤恣意有些困倦的精神立刻重归清明，当机立断立即从石墩上跳开，侧身闪避——削尖了的一节竹片直直地擦着她的脸颊，从耳边飞了过去，钉在了院中央的树干上。
心跳得飞快，尤恣意气喘吁吁，摸着被擦得发烫的耳环坠子，难以置信地看着气定神闲优哉游哉走出来的赵槿安：“你干嘛！”
这人拍着手上浮灰：“测试测试你的反应，就我走近这么多了你还是一副不设防的样子，去了万一被人发现，岂不就是送死，沾点幸运的话……没准还能再给人家白送一个段姑娘，就这点本事啊？”
“你这话什么意思！”
论行事作风，尤恣意从没有见过这等人这副做派。
“我不去了。”
赵槿安直截了当。
尤恣意一脸错愕，“方才你不还说……”
“我方才也跟你说了，我这个人惜命得很。出门在外总得看看自己队友的实力，你们都不能保证自己能活，搭我一个送死的做什么？”
赵槿安也不和她置气，一双眸子清冷无波，依旧用他那儒雅温柔的嗓音说道：“这世道虽不至于连年灾祸战乱，但是并不太平，我为自己活，还有错了？”
“随你的便。”
这星星是赏不下去了，尤恣意不愿意再同他说下去，径直回了房间。
真不知道订婚的时候爹爹娘亲看上他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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