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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台静静看着这黄仙避重就轻一番言语，口袋里的法阵纸张被他时刻准备着朝黄仙展开。
即便是家仙，又不是甘家的保家仙，对方侵占甘遂的身体在先，不论如何解释都是对方失礼。
黄十六伯见甘家人似真有被自己说服的意思，装得更起劲儿了。
“世道不太平，你们这些玄术师小娃娃竟是打起了仙家的主意，也是胆大。”
甘遂并未将从卜明星那边得到的信息全数告知甘一廷，一来是因为他发觉了卜明星还隐藏了不少信息，虽然和自己看起来像是合作关系，但实则提供的关键信息依旧很模糊，就好似万一东窗事发，这卜明星还有机会从和自己的合作关系指之中抽身后功成身退一般。
二来，甘遂告知了甘一廷母亲亡故真相后，甘一廷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令甘遂心惊。甘一廷也已经五十多了，幸运未曾受到玄术反噬，努努力说不定还真的达成九十九件功德记录之事，功德圆满。如此，无需再平添杀戮因果了，甘遂自认为自己才是最适合实施报仇计划之人。
“父亲，您与老余都去休息吧，这处由我们这些小辈处理。”
甘一廷皱眉，刚想反驳甘遂连身体控制权都被这黄仙夺去，还何意如此自信的说出由他们自己处理这些话的时候，便被站在身旁的老余给了个眼神。
见状，甘一廷摆手拂袖，转身离开了房间。
黄十六伯觉着惊奇，前一秒这几人还对他所占据身体的这小娃娃如此紧张上心，为何这时又这般轻视。
“果然，调换了‘内核’后，越在属于自己的土地之上，越难发挥出实力。”
“你这话……”
黄十六伯话音刚落只觉脚底与地面粘黏，周身的重力陡然变强，整个身躯就像是被源自地面的无形力量束缚。
“若不是跟了你数日，这般手段，我都要以为你和那些灰皮子有关系了，如今我与你是同一根线上的蚂蚱，何必如此。”
黄十六伯所说的灰皮子指的是协会的灰衣人，灰衣人属协会管理层，行使协会的管理以及各项玄术师凭证颁发、术会举行、管控各地因邪祟精怪造成的异常情况、修订玄术师准则等职权。
但依眼下的情况判断，这里的‘灰皮子’恐怕指的是和灰家沆瀣一气的协会上层。
卜明星曾告知甘遂，灰家筹备一家独大已久，恰逢天时地利人和之际，勾结邪术师与协会上层，对庇护一方的众仙家实施打压与控制。
若是只有祂一灰仙，自然无法做到这些，但巧就巧在祂凑齐了天时地利人和。
经过甘遂这段时间吩咐搜索信息的恶魔提供的消息，加上自己的探查得知的信息与卜明星所告知内容相互结合，最终甘遂得出了结论。
“几位仙家都未发觉愿力内核被调换了吗？”
甘遂此话一出，黄十六伯脸上竟是出现了窘迫的神色。
他先前的言语的确有些夸大了，实际上按辈分算，他的确配得上阿紫夫人的那句“十六伯”的称呼，但从实力上，他是万万承不起这称呼的。
不像再不曾暴露踪迹的那五位仙家，祂侵占玄术师的身体捕食、躲避外界探寻实际上只是因为他自己的恐惧。
准确而言，是恐惧与恼羞成怒融合的心态。
灰皮子只对众仙家之中名气、能力皆为顶尖的几位下手，黄十六伯这样的，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讲，还算安全。
祂不知顶尖儿的那几位是否知道愿力内核被调换的事情，但祂确实有所察觉，因为本身祂的信众就不多，但也没少到吃不饱的程度。
卡在这个界限上，他很容易就察觉了供奉给他享用的信众愿力的变化。
像条狗似的追踪着各种线索、附身众人，终于察觉了内核被交换的真相。但即便知道这个真相，祂又觉着不可思议。
内核交换需要耗费巨量的灵气与生灵精气，既然内核已被交换，而黄十六伯发觉异常的这几年并没有注意到任何大范围生灵灭亡的事件，这就证明，这个计划早早便被实施了。
东方有玄术师，西方有驱魔人与教廷，做出这等离经叛道之事的人或者精怪邪祟，何其胆大。
愿力内核交换，仙家实力受限，供给信奉自己的玄术师部分力量后，加上对信众庇护消耗，力量得不到及时的补充，不难想长期以往，会变成何等模样。
而正仙家是没办法干涉超越自己所庇护的土地意外的事情的，即便祂们发现了内核的异常，也只能安排信奉自己的玄术师代以解决。
可若是根本来不及传达祂们发现的异常呢？
那就完全符合了想要独占鳌头的灰仙的心意。
原本黄十六伯还想借着解决内核交换的事情，在神明面前搏一搏好感，可在祂跟随线索轻松踏出了故土，并且没受到任何因果束缚，这才意识到，祂修行至今依旧算不上正仙家，恐怕灰家根本不会对自己下手不说，也没人去在乎目前唯一发现真相的祂。
如此祂似乎也没必要去插手这般棘手之事，以祂一小仙之力去对抗这事件背后的真凶，祂心底很是发憷。
如此想着，祂就决定避避风头，在外潇洒了好些日子，最后盯上了在x国处理河狸的甘遂。
靠着祂那双看透人体本质的眼睛，黄十六伯一眼便挑中了身负玄术反噬的甘遂，惊喜的是，这人身边还有重台这样的存在。
这可是‘买一送一’的惊喜。
为了让甘遂活得更久一些，自己也能尝到更多的甜头，黄十六伯在‘借用’甘遂的身体的期间，也尽力补救着甘遂玄术反噬的身体。
没想到误打误撞还是随着甘遂回到了华国，再一次踏上这片土地。
“谁知道祂们发现了没，现在也没人能联系的上祂们吧？我这些年都不在华国，也不清楚如今是什么情况。”
“你不是正仙家。”
说漏了嘴的黄十六伯脸上的表情有些难堪。
见黄十六伯不出声，甘遂继而说道：“既然在外如此之久，被你抛下的那些信徒，应该也抛弃你了吧。”
“他们哪敢？又不像那些正仙家有着多重束缚，我这种小仙，说到底也就是山精野怪，将我请到家中供奉，就没有随意抛弃的说法，只有我抛弃他们的份儿。”
即便有些破罐破摔的认领了自己山精野怪的名称，黄十六伯仍旧傲气的说着只有自己弃下信徒的说法。
池修和重台站在一旁大眼瞪小眼，都在思考，今夜到底还打不打得起来，法阵纸张都被重台揣在口袋里温热乎了，另一边，池修抓着桃木剑的手也有些僵。
甘遂没有放掉对黄十六伯的束缚，其实能够成功控制住这黄仙儿也是因为对方本身也没有多么大的反抗之心。这么多年在外‘休假’，黄十六伯心态早已变成了享乐主义。
打打杀杀的多不好，吃饱喝足难道不比争斗舒心？
“你将老祖的音钵藏去何处了？”
“与我无关，我藏那玩意儿作甚。”
黄十六伯此言为真，甘遂回家给老祖宗上香的时候，祂记着那音钵还是在的：“你上香的时候，不是还在吗？若真要问去哪儿了，不得问那边那个小娃娃吗？不能因为我咬了口果子，就将脏水泼在我身上。”
黄十六伯瞅了瞅老祖塑像道：“不过你们供着的这位，脾气倒是好，吃祂几颗果子如此大方，我决定暂且住在你们这儿了。”
“你这自说自话一番，一点儿客气都不讲。”
甘遂加大了力量输出，将黄十六伯束缚的更紧了。
黄十六伯好像不在意甘遂的动作一般，主打一个破罐破摔：“我本在外漂泊度日，小日子过得挺舒服的，是你把我弄回来的，自然得好生伺候我。”
“不是你自己附身于我吗？”
重台走近甘遂，将法阵纸张按在了黄十六伯的脑门之上，甘遂碍于在老祖塑像前，无法示意用异国秘术，但重台可没有这般顾虑。
“你这小娃娃怎如此对我？若不是我帮你救他，他那还能在这儿耀武扬威？”
甘遂看着黄十六伯和重台说着意义不明的话，询问出声：“什么意思？”
“你这小娃娃自己身体什么状况不清楚吗？还下水救人，被河狸偷袭了都不知，哪里还用得了玄术，即便由我协助解决了对方，可身体的亏损要补回来哪有这么容易？”
黄十六伯看着重台舔了舔因露出勾起嘴角而露出的利齿：“不过你身边竟然藏着这般大补之物，他竟是不知道自己对你而言就是救命仙丹，你将这人带在身边难道不是为了未来吃掉他，恢复身体、延长寿命吗？既然如此，我借你的身体替你尝一尝也不为过。”
重台看向甘遂，表面上看，那眼神似乎没有什么情绪暴露，但甘遂知道，像重台这样成长在不断榨取他的利益的重家的人，好不容易与自己建立的信任，可能要崩塌了。
甘遂猛然想起离开x国的那天，睡醒时，嘴里隐约的血腥气，重台在察觉自己可能存在利用他的心理的情况下，还是选择放血救他。
“他的血你也察觉了，是极佳的补品，这几日你应当意识到了自己力量的增长以及肺部的邪祟污浊造成的疼痛的减轻，真是美味。”
一旁的池修看不下去了，一剑抽在了黄十六伯的脸上，黄十六伯发出嘶吼声，恶狠狠道：“你这小娃娃好大的胆子！你以为我看不出吗？你……”剩下的话语竟是被一张朱砂绘制的符咒堵在被封上的嘴中，无法言说。
甘遂没有去管池修的突然出手，仍然看着重台注视着自己的双眸。
心下一横，拉过重台的胳膊，一把将人拉去了老祖塑像前。
池修补上了甘遂的站位，替他继续控制着黄十六伯，但力量到底有区别，久立于一旁未动的小黑咬上了黄十六伯的脑袋，单凭力量，这黄仙儿突然暴起，小黑根本不是对手，但小黑还是如此做了。
甘遂扯着重台，跪在塑像前的软垫上，对重台道：“我绝无任何伤害你的意思，也未想过靠你的血肉疗养自身，我原以为收你为徒足以证明我的心意。”
甘遂松开扯着重台胳膊的手，见重台并未跪下，继续道：“一些甘家往事，导致我一开始无法直接公开将你收徒，没想到会造成你的误会，误会我收徒为假，实则惦记你的其他价值。”
“如此，我可在今日正式向老祖起誓并结成你我的师徒关系。”
重台想起玄术师师徒的一些规矩，的确，起誓过的师徒关系则可让他彻底放心甘遂对他不抱任何伤害之意。
但……
“不必，我既然愿意给你提供血液，愿意再次踏足这里，相信你也清楚我对你的信任，不是正式的师徒关系也好，我只在你们甘家老祖宗的塑像前最后询问你一次，甘遂你是否对我不报任何利用之心？”
甘遂向老祖叩首后站起身，开口道：“老祖在上，我扪心自问，对重台未有任何利用之心。”
“这样便好。”
作者有话要说：
小黑：（咬着黄十六伯脑袋嚼嚼嚼）你说这玩意儿（咬咬咬）怎么咬不动呢？黄十六伯：（被符纸封着嘴：唔唔唔）你这小精怪，除了给我做套头部洗护，还能作甚，将我当做磨牙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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