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杨昔和曹成林三人聚齐一处,各分据桌子一边。
屋中唯有桌案上一盏明灯,照耀出三人脸上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一室岑寂中,杨昔猛地一拍桌子,气急败坏道:“郡主实在太、太不听话了,实在没法管教。”
她实在看不出这姓陆的半点好处,从出身、本领、外貌、身形全都比不上长安世家优秀的儿郎,可郡主偏偏神魂颠倒,屡次三番做出有悖于风化的事情来。
不怪她浮想联翩,哪有带着人狩猎,走着走着将身后众人全都甩掉,两人往深山老林里一扎,一待大半天,再出来时眼睛湿漉漉的,脸晕若霞,一脸娇羞。
偏偏提前叫人清空了山,一只猎物都不打,这到底是做什么去的?
她劝告此举有碍名声,可郡主一字不听,连身后多跟个人也不愿意。
“等回长安,我定要如实禀报圣人”
“不可!此事可大可小,圣人一向娇惯郡主,若是郡主求两句情,他未必不会心软。”
曹成林只管护卫郡主安全,对这个凭空出现在怀真身边的书生并无多少感觉,不明白他怎么就让两个郡主的身边亲信如此厌恶。
他不由得替陆昭兰说了两句好话,“我倒认为陆公子实在不像包藏祸心的样子。我夜间排查巡逻时,总能看见他挑灯夜读,下属们也常同我禀报,观中若有人遇难事急事,他一概倾力相助且来者不拒,会不会是你们多心了……”
“绝对不会!”杨昔肯定道:“不是让你去查过此人底细了吗?咱们除了知晓他的姓名籍贯,还知道什么?”
曹成林旋即默不作声了。
前两日他受杨昔委派去查过陆昭这个名字,按说他是今科士子,无论名气如何不显,江湖间多多少少也会流传一两篇诗歌文章、宴会时或有一些酬唱润笔之作,抑或是孝廉的名声。
但是,竟然都没有。
他甚至寻来几个同乡或邻近之人,都从未听说过此号人物。
这个人真的就像是从地里凭空长出来的一般。
若有一点两点怀疑也就作罢,可这么多疑点,郡主又一副痴迷之状,简直就是一个明晃晃的陷阱往里跳。
“若要详细探查他的身世,必得往永州延唐走一趟不可。”他道:“可来回加上办事,少说也得三四月,多则大半年呢。”
也许杨昔的警惕并不是毫无道理,郡主身边的人,宁杀错,不放过。
“那便如此吧,你们怎么说,我听你们的就是。”
秦氏与杨昔面面相觑,她们都还未想好。
像这种排除异己的事情,一向是魏符英的拿手好戏,她虽拿的定主意,却做不来背后的小动作,只会当面进谏。
“不如,我们同姓陆的说明白,多多予他银钱,让他自己走吧。”杨昔提议道。
可很快又被秦氏否决,“你们还没看出来么,如今是郡主在一意孤行强留。她这副深陷其中的样子可真叫人心惊,像极了当年的长公主。”
这都提到长公主了……
一门之隔,魏符英观察怀真脸色,果然见其面色阴沉,眉头紧蹙,他心中窃喜,继续往下听。
里面秦氏声音又传来,隔着一层窗户纸,像是在诉说一件久远的往事,“当年长公主也是如此迷恋裴将军,可强求的结果只能是夫妻分崩离析,如今一个已经与她人共筑爱巢,即将有了自己的孩子,另一个日日醉生梦死,荒淫无度,就是可怜了郡主,她那么小的时候就……”
“砰——”
秦氏拭眼泪的手还停在半空中,门一下子被踢开,站在门外的人赫然是她们才提到的郡主。
三人吓得大惊失色,慌忙跪下。
没等他们将求饶说出口,怀真先讥笑了一声,“阿姆觉得我可怜?”
“我有什么好可怜的?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什么都有!谁都得拜服于我?还有谁会觉得我可怜?!”
怀真郡主耀武扬威惯了,谁会把可怜这两个字往她头上按,这是可笑!
三人噤若寒蝉,埋头不敢说一个字。
怀真冷冷道:“哼!念在三位与本郡主多年主仆之情,我可以放你们一马,以后……没有下次了。”
她发了一通火,看着他们惊恐万分,大气不敢出的模样,又顿觉索然无味。
他们其实也只是关心自己,怀真想。
不知为何,还是开口解释了一句,“你们放心,陆昭是不会骗我的。”
可杨昔听了这话,就像是被踩中了尾巴的猫,突然炸起来,“男人天生就会骗女人!郡主于感情一事上就如同一张白纸,兴许他与您来说有些特别之处可您身上可图的东西太多了,就像小儿闹市揣金,您怎么知道他不是所图甚大,暂时还未露出狐狸尾巴呢?
殿下,杨昔求您不要再受蒙蔽了!女之耽兮,不可脱也!您难道非要执迷不悟吗?”
毕竟是服侍自己多年,怀真暂缓了怒气,向她保证道:“放心,我一视同仁,若他陆昭有朝一日敢骗我,我定会亲手杀了他!”
做到这步,此事便算了结,她说完正准备离开,魏符英心中叹了一声,郡主对亲近之人始终心软,如此轻飘飘放过,看来是功亏一篑了。
可这时,秦氏忽然开口道:“可陆公子几次三番要走,都被郡主扣留下来,如此做法与长公主当年何异?前车之鉴就在跟前,郡主难道要重蹈覆辙吗?”
糟糕,这是今夜第二次提到长公主了……
果不其然,怀真才将熄的怒火腾地又燃起来,怒不可遏道:“我不是长公主!我跟她不一样,别想拿她跟我比!!”
她吼完,又很快反应过来,这是一招借刀杀人。
她当日曾看见过长公主的车驾送秦氏上山,山顶上有几汤极好的温泉,长公主定在此寻欢作乐。
她的阿姆,想要借她的手处理掉长公主身边的魅惑人心的小人。
她不禁气极反笑道:“阿姆,你是我的阿姆啊!我这么信任你、亲近你,对你这么好,你的心中还顾念旧主,你想激怒我做什么?
是不是又要利用我?
好、好!我现在就上山砍了长公主身边的面首,再杀回长安,捅死如夫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好让她们俩破镜重圆!如你们所愿!”
她的眼睛里寂灭无光,一片冰冷,唯有全身杀气腾腾,可心里如死灰一般灰败,最后一眼是彻底的失望,说完迅速转身出了门。
三人在屋里只听见她急速吩咐备马的声音。
杨昔身体犹在不停颤抖着,“秦夫人您这是干什么?谁都知道郡主最忌讳这个,触怒了郡主,她什么都做得出来!”
秦氏摇头,心有余悸道:“无妨,快去遣人通知陆公子,郡主怒气冲冲上了山顶,肯定会出事,请他前去阻止。”
杨昔不解。
她解释道:“你我都知道这么多年长公主与裴将军的事是郡主的逆鳞,谁都提不得。郡主现在正在气头上,他若去劝,肯定会被迁怒,也就用不着我们操心了。
正好,长公主成日带着面首四处消遣,意志消沉,借郡主的手一举除去,岂不是一箭双雕?长公主生气也不怕,圣人宠爱郡主,定会护着她,这样也免去后顾之忧。
至于郡主,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等她气消了,日后哄哄就好了。”
杨昔将信将疑地去了。
秦氏望着夜空中半轮明月,不由得想到当年郡主还是小小稚童时,她被当年还是太子的圣人接进东宫后。
有一回,她过生辰,圣人送了她一颗硕大的夜明珠,黑夜中也能发出如银光华,皎洁如练,很是稀罕。宫人为了哄郡主高兴,夸耀其词说圣人待她如亲父,郡主年纪尚小,信以为真,见圣人便唤阿耶,逗得圣人哈哈大笑。
二皇子看了很是嫉妒,私下里抢过郡主的夜明珠,骂她逢人就认阿耶,是没人要的小野种。那时候正是长公主与裴将军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街头巷尾全是他们的传闻,郡主小小年纪却记在心里,不哭也不闹,只是不允许任何人在她面前提及亲生父母。
一晃这么多年。
小郡主磕磕碰碰长大,可昔日号称冠绝长安第一美人的长公主却不像个样子,自从与裴将军离绝,她借酒消愁,大把光阴全用来与面首寻欢作乐,连圣人看了都摇头。
长公主对她有救命之恩,提携之情,她真是不忍心……
没过一会儿,杨昔回来了,告诉她——
陆公子听说后,二话不说上山去追郡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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