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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凝返回了海水坑，将坑里的三条鱼都捞了出来。
高寒跟了过来，看到那三条鱼，提议道：“我用救生绳帮你捆起来吧，要不然你也拿不回去。”
沈凝自然同意，道：“如果付完房费有剩余，我会付你报酬的。”
高寒笑了笑，说：“什么报酬不报酬的，救生绳也就是借你用一下，又不会消耗掉。”
高寒说完帮着沈凝把鱼捆起来。
沈凝拎着救生绳捆着的三条大鱼，跟着幸存者们返回了住处。
此时已经是中午了，来回这么一趟，加上下海打捞东西，幸存者们都是又饥又渴。
工程师约翰拖着一网的鱼，此时更是累得不行，他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道：“镇长去哪里了？我们要去哪里交换食物和水，我要渴死了。”
一旁的工程师理查德突然自告奋勇道：“我出去找镇长吧，让镇长过来辨别一下我们拿回来的东西。”
说完不待幸存者们反应，他就率先走出了门。
幸存者们都已经很累了，有人愿意去，其他人也就乐于等着。
“我好热好渴，盥洗室水龙头里的水能不能喝啊？”有一位女性幸存者喃喃问道。
另一位女性幸存者劝她：“那水不知道有没有过滤过，贸然喝下去容易腹泻，还是等镇长来了跟他们换干净的水喝吧。”
“干净的水，谁知道岛上有什么干净的淡水……这里又没有自来水厂。”
沈凝也觉得又热又渴。
6月下旬是北半球的夏日，位于大洋中心的马里努斯气温没有同维度的大陆那么高，但也十分闷热。
单单是坐着不动还好，一动便会出一身细密的汗。
他又步行往返又捞鱼，出了一身的汗，体内水分流失太快。
沈凝现在需要花大力气控制自己不要去舔干燥的嘴唇，虽然舔完嘴唇会湿润一会儿，但很快就会干燥，越舔越干。
沈凝只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问坐在旁边的霍华德：“之前你帮我看鱼，我说要分你半条鱼，要向船长或大副借一下刀吗？”
霍华德盯着沈凝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道：“不需要刀。”
那要怎么杀鱼？
在沈凝疑惑时，霍华德又问道：“你很渴吗？”
“是。”
沈凝有些奇怪，难道霍华德不渴吗？哪怕捞食物的事都是管家做的，但他也跟着走了这么远的路。
而且他还在这么闷热的气候里穿着西装，他怎么好像一点汗都没出的样子。
“因为很渴，所以流不出泪了吗？”霍华德低声道。
他的声线很低，但特有的贵族强调又使得他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很华丽，简直就像是最好的大提琴才能奏出的声音。
沈凝没有表露过，他其实很爱听霍华德说话。
那样好听的声音，应该没人不爱听他的说话。
但霍华德此时说出的话，却让他立刻紧绷起脸。
他刚刚是昏了头了吗，居然主动跟霍华德搭话，他明明应该知道，霍华德就是这样的人。
霍华德知道他不喜欢被提及流泪，却总是喜欢盯着他看，跟他提起这些事，看他露出难堪的样子，好满足他自己的恶俗趣味。
沈凝抿紧了嘴唇不肯再跟霍华德说话。
霍华德还在盯着沈凝看，那双蓝得如同最名贵的蓝宝石的眼睛注视着他。
自然也捕捉到了他的神情从放松到紧绷的那一瞬间变化，他靠在沙发上，无声地勾起嘴角。
很快理查德带着镇长来到了一楼大客厅。
镇长环视一圈，道：“你们从大海中得到了什么，想用来和我们交换呢？”
约翰直接从地面上跳起来，指着网中的鱼道：“这些鱼，其中一部分用于付借用渔网的费用。”
镇长的目光移到了地面上，随后开口道：“扣除使用渔网的费用，这些鱼可以支付一天的住宿费、三餐和淡水。”
“只有一天的住宿费、三餐和水？”约翰的声音变了个调，“这些鱼足够我自己吃三天了！”
镇长对约翰的话毫无所动，他冷漠地道：“你也可以不交换。”
约翰转动眼珠，想了一会儿，说：“那三餐究竟是什么，别告诉我只有白面包！”
镇长回道：“除了面包，我们会提供烤鱼。”
约翰一想，他自己烤鱼还要试着生火，还要自己杀鱼，实在太费劲了。
反正他们没准也只需要再住一晚，万一明天救援的船就发现了马里努斯呢？
再说就算是明天没能得救，马里努斯岛周围有那么多的鱼，随便一撒网就能够捕到，他完全可以明天再去捕。
“成交。”约翰作出一副勉勉强强的模样。
此后四位女性幸存者跟镇长交换了自己带回来的渔获，她们带回来的大多是在海边挖掘的贝类、海菜和一些小鱼。
她们很忐忑，生怕自己付不起住宿费。
最后镇长看了眼，道：“住宿费够，但没办法兑换三餐和淡水。”
尽管如此，女性幸存者们还是松了口气。
船长、大副、海员莫雷和高寒带回来的渔获也足够交换住宿费和淡水，但没能兑换三餐。
轮到管家，管家则从怀里掏出了两条珍珠手链。
那两条手链上的珍珠大小一致、形状圆润，散发着珍珠特有的莹润光泽。
“两个人。”
镇长拿过珠链，转动着珍珠，在看到珍珠表面偏射出的冷蓝色调后，将珠链收下，道：“两个人，两天的住宿费、三餐和淡水。”
镇长说完，约翰就忍不住看向霍华德，这就是贵族吗？
怪不得他一点不急于去捞鱼，他身上随便拿出点东西都足够交换住宿和吃的了。
轮到沈凝，沈凝解开了救生绳，将后捕到的一条鲑鱼和一条鳕鱼交给了镇长。
“这两条。”
镇长的脖子向前探了出来，他迫不及待地接过那条鲑鱼，将鱼凑到自己的鼻子下，怪异地嗅了好几下。
站在镇长对面的沈凝心跳乱了一拍，镇长那一瞬间给他的感觉，就像是食腐动物看到尸骸一样。
镇长像是注意到了沈凝的目光，他掩饰性地缩回脖子，对沈凝道：“很好，很好，这条鱼和另一条鱼加在一起，可以支付你今天的住宿、三餐和淡水。”
“这不公平！”约翰当即从地上站起来，大声道，“我这里一网至少十几条鱼，怎么和他捕的两条鱼一个价格！”
“没什么公平不公平的。”莫里镇长转动头颅看着约翰，两颗双灰色的眼睛如同蒙尘的旧玻璃，“马里努斯是海神的祭台，所有物品的价值都是由海神决定的。”
海神？
沈凝的心跳微微加速，之前那个黑影、爱德华船长，他也提到过海神。
爱德华既让他们不要信海神，又说海神在每个人身上。
那话说得极为矛盾。
一旁的史密斯船长开口问道：“海神？那海神认为什么东西价值高呢？”
带着高礼帽的莫里镇长沉默着，没有直接回答。
史密斯船长见此又加了一把力，他道：“告诉我们海神喜欢些什么，这样我们才能从海中带回更多，也好交换给你们。鲑鱼就是吗？”
良久的沉默后，莫里镇长脸上浮现出了怪异的笑容，那怪异的笑容带着强烈的非人感，他摩擦着他那滞涩的喉咙，回答道：“是血肉。”
“马里努斯是被海神眷顾的祭台，在祭台中奉献上血肉，海神将满足你们的愿望。”
莫里镇长说完，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又恢复了那老绅士的模样，说：“一会儿会有人来取走物品，给你们送来食物和水。”
“提醒你们一句，马里努斯被大雾笼罩的时候，海神会来祭台上享受祭品。不要出门，不要将自己暴露在大雾中，否则你们也会被误认为是祭品。”
说完，莫里镇长转身离去，将幸存者们留在这诡异的气氛中。
“什么祭品？我要离开这里……为什么救援的船还没有找到这里来？”有位女性幸存者焦虑地抓着头发，有些歇斯底里。
只不过是经历了海难，漂到了一座小岛上，明明是得救了，为什么又扯到什么祭品、海神了呢？
她想说的话，何尝不是其他人幸存者想说的。
莫里镇长走后，很快就有马里努斯的其他人过来带走了海货，带来了面包和淡水，至于烤鱼，他们说要等一会儿再送来。
幸存者们拿到自己的食水后，各自离开，有的返回了自己房间，有的外出不知道要去做什么。
很快一楼大厅里只剩下了沈凝、霍华德和管家三个人，还有那条被剩下的鲑鱼。
沈凝不想和霍华德单独相处，他也想返回房间休息，可他又不想欠霍华德东西，他之前说好了分霍华德半条鲑鱼。
“这条鱼直接送给霍华德先生了。”
左思右想，沈凝还是决定干脆直接送给对方，他本来也是想要整条直接送的。
沈凝说完站起身，正准备拿着面包和水离去，就看到霍华德伸手拿起那条鲑鱼。
在沈凝惊讶的注视下，他一手嵌住鱼身，一手握住鲑鱼的鱼头，猛然向后发力，一下撅断了鲑鱼头和脊骨相连的位置。
一阵让沈凝牙酸的骨肉分离和撕拉声后，鱼头被霍华德面无表情地拧了下来，腥红的鱼血噗嗤一声流了他满手。
霍华德毫不在意地伸出手，管家从怀里取出一把匕首，将匕首从鞘里抽出来递到他手上。
霍华德拿着那把匕首划开鲑鱼的鱼肚，将内脏掏出来，又从中间将鱼分成两半，将中间的鱼骨剃出，又将鱼皮剥下。
他将那半条鱼递给沈凝，道：“拿着。”
“直接吃就可以。”
霍华德的整套动作快速、精准，毫不犹豫。
他徒手掰断、撕下鱼头的动作，把沈凝惊得一时失语，他呆呆接过那半条鱼，简直如在梦中。
见到沈凝拿着鱼肉不知所措的样子，霍华德将匕首将自己那半条鱼削成三块，随后拿起其中一块直接放进嘴里。
那条鲑鱼的鱼肉是深红色的，腥红的唇和洁白的齿列间，是深红色的鱼肉。
霍华德咀嚼的动作在沈凝眼中被放大了无数倍，每一次咀嚼都仿佛踩在他心跳的节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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