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将军府皆已入梦。
李娴玥坐于案前,跳跃的烛火照亮面前的方寸一隅。
伤口仍作痛,一卷书翻了好几页,却一字未入眼。
卫芸这人,和李贤昀口中的太子妃不太一样。
两国联姻,名为和亲,实则人质。
在北周的日子,李娴玥度日如年,李贤昀时常托使者送些解闷的玩意,除却那些,多数的日子还是靠她自己数过来的。
她在北周无时无刻不在提心吊胆,崩溃之时,几欲寻死。
是在什么时候萌生出谋杀北周皇帝的想法的呢?
是他纵容妃子陷害栽赃自己时?
亦或是用堕胎药流掉腹中的孩子时?
太多了,李娴玥有些记不清了,唯记得皇帝气绝于自己手上,那种释然的快感,甚至远超过弑君的死亡威胁。
回过头,李娴玥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能在生死殿上活着回来。
若非李贤昀出兵北周,李娴玥恐怕早已葬身铁骑之下,横死荒野。
“回邶封吧,那里才是你的家。”李贤昀这样跟她说。
可是哥哥,早在您亲手将我送入北周时开始,我就没有家了。
帝家无情,唯有一线血缘相牵。
作为未来的九五之尊,她的兄长总是那么高高在上,从未真正询问过李娴玥想要什么。
“邶封还有你的皇嫂,她会替我护你。”
那日,李贤昀站在城楼上,与亲妹妹一起,眺望远方的夕阳。
李娴玥偏过头,看向那张陌生的轮廓。
记忆中高大的兄长,消瘦的身形几乎被沉重的盔甲压弯,鬓角的华发被余晖染成血红。
她的兄长不再是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了。
李娴玥道:“你呢?”
“我?”李贤昀用力闭了闭眼,长叹道,“我要守在这里。”
真奇怪啊,抛弃锦衣玉食的荣华富贵不要,偏偏执着于一座小小的凉城。
“哥哥。”李娴玥小声道,“你跟我回去吧。”
“回去?”李贤昀摇头,望着沙场尽头的一线天,道,“待边疆战事平息,我自会回去与你们团圆。”
是你们。
李娴玥莞尔:“我还未见过嫂嫂。”
提及皇宫城内的发妻,方才的刚毅决绝瞬间化为一腔柔情:“她很好。”
“她善谋,做事果敢。论文我稍显逊色,论武不在我之下,这朝堂之上,没有人比她更适合摄政——。”
咚咚。
寂静的残夜突然被叩门声打破,透过窗棂,李娴玥瞧了眼月色,不知是谁还在秉烛夜游。
披衣开门,映入眼帘的正是让李贤昀魂牵梦绕的太子妃——卫芸。
不过……
“你怎么进来的?”
卫芸指了指院落一角的围墙,大方甚至有些不解地说:“翻墙啊?你没试过吗?”
“……”
让卫芸进了房门,李娴玥确认四下无人后,将门落了锁。
“深夜来访,有急事?”
这一遭着实惊险,卫芸擦去额角汗水,说道:“最近被人盯得紧,来你这里避避风头。”
她平平无奇,能被谁盯上?
李娴玥误以为她只是找借口来寻她,可当视线落在卫芸腰间的龙莲玉佩时,到嘴边的逐客令转而化为关怀:“喝茶吗?”
“不喝了,容易失眠。”卫芸平复呼吸,说道,“我今日来,是想向你打听个事。”
“那日你受邀来将军府议事,李术有没有陪侍将军身侧?”
“或许不在,”李娴玥叹气,“我为攻城之事捉急,只顾着说服将军,没注意到其他人。”
卫芸点头:“那日我回去,怎么想都不对劲。你说李术就是别人用过的东西,将军怎么就对他毫无怀疑,甚至还放心地让他带兵,兴师动众地来杀我呢?”
“你们之间的事,我从何得知?”李娴玥道。
卫芸敛了笑意,颇为不悦道:“要报仇也得是我杀他,他们恶人先下手算什么天道?”
“你与谁有仇?”
“或多或少……都有点恩怨。”卫芸有些烦躁地摆摆手,“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你能让我借宿一夜吗?。”
李娴玥迟疑地点了点头,但还是耐不住好奇:“你被人追杀了?需要我帮你吗?”
“不用大题小做。”卫芸道,“我躲两天就好了。”
“这不像你。”
“人都是多变嘛,管他是什么性格的人,能活下来就行。”卫芸笑着说。
第二日,李娴玥起了个大早,像往常一样在院落里练剑。
一转身,却见卫芸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眼底乌青,俨然没睡好。
李娴玥收了剑,问道:“你怎么了?”
“心慌,睡不着。”卫芸按着胸口,眉头拧得更紧,“总感觉要出大事。”
李娴玥只当她是徒增烦恼,并未放在心上。
“你回去歇息吧,一会儿我让府医为你开一副安神的补药。”
“难喝,不喝。”卫芸嘀咕着,转身回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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