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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万子山是有什么问题吗？听木夺的语气，并不希望她继续上山，感觉不单单是因为敬重山神，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或许，山上有什么秘密。柳清弦思索着，越发觉得木家村形势错综复杂。
她走出小径，在上山和下山之间迟疑了片刻，咬紧牙关，还是选择上山。他不想让她去，她偏要去！
柳清弦向身后望去，确定木夺没有再盯着她，才轻手轻脚向山上走去。
山顶是一片熟悉的石榴林。
“一、二、三、四、五、六，六棵小石榴树，中间围着一棵大石榴树。”柳清弦数了一下，又仰头看向密不透风的石榴林：“这里有点阴暗呀。”
“这棵树的树干的中间，怎么越看越像婴孩的形状？怪瘆人的。”她保持一定距离，环绕中间那棵大树，缓缓走了一圈。
此情此景，柳清弦脑海里不禁浮现那日的遭遇。
越想越气！她转身走向一棵小石榴树，举起斧头泄愤般作势向它砍去。
你们都想保护这石榴树是吧？我偏要把它砍下来当柴烧！她愤恨地想。
“呜哇！呜哇！”眼前的石榴树忽然发出惊恐的惨叫，树枝一颤一颤的，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柳清弦被这突发状况吓了一跳，当即后退一步，拍拍心口，狡辩道：“我还没使劲呢！就吓吓你！叫唤什么？你这树皮，可一点伤痕都没有！”
虽是大白天，但这婴儿啼哭般的声音从一棵树里面发出，还是令人毛骨悚然。
柳清弦害怕得有些发抖，但听得实在头疼，不耐烦道：“哎呦，你别哭了！我走便是！我这就走！”
“滴！npc柳清弦欺负其他npc，违规警告！违规警告！”系统触不及防出声，吓得柳清弦斧头都抓不紧，差点把脚给砸了。
竟然还被幕后之人注意到了！这地方果然有古怪！还有，npc是什么东西？她是npc，这些树也是npc？
这树怕是已经成精！此地不宜久留，保命要紧！柳清弦不想落得被鞭打致死的下场，连滚带爬，落荒而逃。
时候不早了，她也得下山砍柴了！
才下山顶，前面又传来脚步声。柳清弦一个急刹，慌不择路，野兔一般蹿进旁边的小树林。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万子山这么热闹？”柳清弦自言自语。她有些焦急，今早注定要比往日晚上许多才能到家，也不知到时要找什么样的借口圆回去。
一老一少两个妇人，携手走向山顶的石榴林。年轻妇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包袱。
柳清弦犹豫片刻，还是让好奇心占了上风，又悄悄跟了上去。
她们在中间那棵大石榴树底下挖了个坑，将包袱放进去。
老妇人刚想埋土，旁边的年轻妇人忽然扑到坑上，手指攥着包袱。
她脸色苍白，泪流不止，哽咽道：“你也别怪娘！我们家的香火还要延续下去，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
不管怎么说，这孩子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十月怀胎，其中辛苦，唯有自知。
“别说那么多了，挖快点，我待会还要到地里干活，你也要回去做饭！忙得很！”老妇人不悦，低声喝止。
看儿媳妇伤心欲绝，心有不忍，老妇人无奈叹息一声，又缓和了语气，道：“小翠呀，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日子还要继续过，养好身子，给我们老木家生个大胖小子才是要紧事！”
小翠疑惑不解，支支吾吾地说：“可宇城已经死了，我……我这……”
老妇人打断了她的话：“小翠，你嫁到我们老木家，生是我们的人，死是我们的鬼。我们家虽没有大富大贵，但从未缺你一口吃喝，待你如亲闺女一般。”
“现下我大儿意外身亡，但他弟弟还未娶妻生子。你……你懂娘的意思吧？”话音刚落，她用略微浑浊的双眼望向小翠，干枯的双手沾了些泥土，紧紧握住小翠的手，眼神里充满了期盼与强迫。
“啊……这，我……”小翠目瞪口呆，没预料到老妇人竟来这么一出，一时难以招架。想反驳，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娘家她肯定是回不去了，但若是按她婆婆说的做，自己又无法接受。她有些茫然无助。
老妇人松开双手，不再言语，继续埋头给坑填土。她当年也是这样过来的，现在不也好好的？小翠就是太年轻了，没熬过！
小翠终于回过神来，向老妇人苦苦哀求：“娘，等等！让我再看她一眼吧！”
“怎么，我土都填好了？你又要挖开？你们缘分已尽，不要再纠结了！”老妇人的三角眼眯成一条缝，嘴角耷拉着，百般不愿。
她拍拍身上的土，强行把哭哭啼啼的小翠拖走。
“明天，你再跟我来一趟！拿些祭品拜拜山神，求山神保佑我们老木家香火不断！先前让你过来祭拜，你还推三阻四的。一定是因为这样，山神才没有保佑你……”老妇人唠唠叨叨，满腹抱怨，尖酸刻薄的声音扰乱石榴树林的安宁。
小翠的苦只能往肚子里咽。老妇人所说的先前，是她怀孕的时候。当时她孕吐不止，腰酸背痛，家里天天一堆活要做，哪还有力气上山？她可真是命苦！
刚才，趁着她们不备，柳清弦一直在慢慢地靠近。她们的对话也被柳清弦尽数听了去。
宇城？难道是王宇城？她们包袱里的……不会是王宇城口中的婴孩吧？柳清弦震惊不已，忽觉天旋地转，好像活在噩梦里。
等这两位妇人走后，柳清弦长舒一口气，缓了半天才从石榴树后爬出来。
她难以置信，手脚发软，哆哆嗦嗦徒手挖起刚刚被埋下去的包袱。
挖着挖着，她发现这不仅只有泥土，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骨头、碎布片夹在里面。她一开始只觉得奇怪，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疑惑之下，继续往下挖。
说是包袱，其实就是一块没用的破布，洗得发白，虽打满补丁，但还是有很多破口。
柳清弦酝酿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有勇气掀开一个角。
如她所料，里面确实是一个婴孩，只是肿胀得看不出原样。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包袱埋回去的。
呆愣愣地站在树前，她望着大石榴树陷入沉思。至少，树干中的婴孩形状应该同木家村村民的这种行为脱不了干系，这片石榴林应当埋葬了无数木家村后人的尸骨，虽然她们不被承认。
无法选择出生，无法阻止死亡，她们就这样被随意埋在树底下，没有姓名，没有墓碑。
风穿过树林，呜呜作响，分不清是风声还是哭声。
临近正午，柳清弦背着一捆柴，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她很难过，已经没有余力去想什么借口搪塞。
木北脸上洋溢着喜庆，见柳清弦回来，并没有责怪，反而是上前帮她把背上的柴卸下来。
“哎呦，好孩子，你可算回来了！辛苦了！我们正等着你开饭呢。”木北笑得慈祥，好似柳清弦真是他的掌上明珠。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木北竟然关心她。柳清弦一阵恶寒。
呸，假惺惺！怕是有什么大坑在前头等着她！柳清弦在心里暗骂。
果然，木北把柳清弦迎进大厅，语重心长地对她说：“好孩子呀，你年纪也不小了，该说亲了。要不然到时候成老姑娘就嫁不出去了。”
木北突然提起这种事，不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柳清弦道：“老爹，您的意思是……”
“呃，木云帆他家，还有个大儿子，今年刚满十九，还未有婚配，你看……”木北大概也是心虚，声音越来越弱。
“我看？我看不怎么样！”柳清弦抢着回答，一股无名火在心口熊熊燃烧。
她疑惑地说：“最近忙的不是大哥的婚事吗？怎么扯到我头上？大哥后面还有二哥、三哥，怎么也轮不到我吧？”
“胡闹！女儿家怎么一样？”木北吹胡子瞪眼，不满柳清弦的辩驳。
“是啊，阿爹，我这……”也在大厅的阿大忍不住说话，似也不赞同木北这种行为，奈何嘴笨，也说不出什么道理。
旁边的谢沛宜、陈启风也是听得一愣一愣。到底不是同一时代、同一成长环境的人，惊愕也在所难免。
木北见柳清弦态度强硬，无奈叹了一口气，老脸一热，才如实道：“木云帆那家伙狮子大开口，要咱家给他出五头牛，五头羊，外加各种杂七杂八的粮食，才肯将女儿嫁过来。咱家这情况……你也是知道的。”
“所以呢？”柳清弦快要被气笑了。怎么不管到了哪里，她都是那个被人随意安排的人，好像一块烂泥巴，哪里需要往哪填。
“阿爹！”阿大忍不住喊了一声。身为一个大男人，竟然要通过换亲的方式才能娶到媳妇，这让他面子往哪搁？
“别让阿妹嫁过去！我听闻那位木大哥好吃懒做，好像还有打人之恶习，不是什么好人！”阿大解释道。
木北听了阿大的话，气急败坏，怒道：“阿大，你是要忤逆我吗？”
“我是不会嫁给木云帆他大儿子的。就算你答应对方，事情也不会成。”柳清弦冷静下来，笃定地对木北说。按照这个世界给她安排的结局，她注定成为祭品之一，被大火烧死，木北打的算盘终将落空。
一天之内发生这么多件事，生活的进度好像突然加快，看似合理但又紧凑得有点违和。柳清弦无法想通，只能暂且判断，这个世界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