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非离把瘦弱得像根豆芽菜的虞长生背回去。
一踏入南山殿,他倏然顿住脚步。
见他神色惶惑,虞长生问道:“怎么了?”
“我今日可把老白带来了?”
老白是吕非离外祖母送给他的一只猫,那猫陪了外祖母很久很久,年幼的他向外祖母讨要多次都无果,前几年他再要时,外祖母竟松口给了他。
没过多久,外祖母便驾鹤西去。
细细想来,许是外祖母当时便感自身大限将至。
因着这层缘故,吕非离无比钟爱老白,知晓虞长生喜猫,也时常带着它一起来。
宫女解了他的惑,说他来时怀中抱着一只猫。
可现下它却不见了。
趴在吕非离背上的虞长生蓦地感觉全身冰凉,血液逆流。
她开口,声音却飘忽不定。
“我们……去城墙那里找找吧……”
那时天色渐黄昏,两人原路返回,似是有所预感,虞长生不敢说话,吕非离也异常沉默。
到了城墙边,吕非离放下她,一边呼唤老白的名字,一边沿着城墙去寻。
城楼宽阔笔直,除了随风飘扬的旗帜,此地空无一物。
吕非离却固执地一路向前。
她扶住城墙,慢慢走到先前坐着的地方,盯着吕非离越走越远的背影,期望他能欢呼着寻到了。
黄昏将他的影子越拉越长,她终于颤巍巍地探出身子。
“……呕……”
虞长生猛地蹲下,干呕着吐不出东西,眼泪簌簌落下,四肢发麻,指尖泛凉。
吕非离听见身后的动静,回身一看,霎时明了,脑中嗡的一声,面如死灰。
她不知道吕非离是如何处理了老白,只是一直等在城墙上,月上中天时,他才回来找她。
虞长生抬眼,见他双手指缝塞满了泥土污垢,眉目凄怆,却还是朝她笑了笑。
“回家吃饭吧。”
说罢,他背起虞长生,慢慢往回走。
行至中途,他感到肩上濡湿,耳边的呼吸带着喘鸣。
她病得更重了。
“长生。”他唤她。
她埋首不肯抬头,鼻音浓重地应了一声。
“外祖母陪了我很久,老白也陪了我很久。”
她听得如鲠在喉。
“所以,”他声音坚定,温和,“你也要陪我很久。”
“长长久久。”
她禁不住哭出了声,不停地道歉。
他们仍不知那猫是如何坠下城楼,虞长生却明白了,即便在书中世界,生命和死亡也是真实的。
书中人物不知自己非真人,却亦是实实在在的人。
那日夜晚,虞长生又发了烧,起初打寒颤,渐渐地温度升高,烧得她晕乎乎的。
头顶似悬着一轮巨大的太阳,晃得眼睛刺痛。恍惚间,她往下看了一眼,发觉自己脚下空悬。
忽地,一团白影踩在她腿上,再笔直坠落,凄厉高昂的惨叫刺破耳膜。
她猛地惊醒,视线朦胧间,感觉有人轻轻拍着她的胸口。
“长生做噩梦了吗?”
虞镇换了便服,温声言语。
她愣愣点头。
虞镇继续顺着她的胸口:“不要怕,父皇一直在这儿陪着你。”
“可有哪处痛?”他又问。
她痛的地方太多了。
头痛,嗓子痛,鼻子痛,胸口呼吸不畅也痛。
虞镇看出她极度不适,眉目含忧,怜惜地抚摸她的面颊:“父皇一定会给你用世上最好的药材。”
“我的长生往后定会平安顺遂,长命百岁。”
虞镇换了自称。
上京人人皆知,皇帝虞镇有一爱女,取名长生,封号南山。
寿比南山。
虞长生目光渐又迷离。
她忽地在心中冷笑,笑自己狂妄,骂自己愚蠢、怯懦。
她凭什么定南山公主的生死。
她夺其舍,占其父兄,怎还能凭一己之私让南山公主香消玉殒。
她再不敢生出此等念头,为了那只替她死去的猫,为了吕非离,还为了父皇虞镇。
门外的絮语骤然停住,而后房门被推开。
被褥中不甚烫热的汤婆子被拿出来,取而代之一个更舒服的。
“去歇着吧,不用守我了,木子。”
她嗓音暗哑,来人并未回话,而后一杯茶递到身前。
她微微撑起身子,托起杯底就着对方的手慢慢缀饮,手心骨骼的触感更为修长宽大,她停下动作,偏头一看,是吕非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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