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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上场的,是柳音。
她站在立麦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的手扶上冰冷的金属长杆,耳边是呼啸而来的欢呼声,像是从广阔的海深处推到沙滩上的浪潮。身后,是闪着十字星光芒的耀眼灯光。
她轻笑了一声,在开始之前,有些颤抖的说道,“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
欢呼的浪潮越涌越猛,柳音等待雀跃的观众略微安静才接着开口,“我的音乐之梦,是因为我的爸爸,他留给我的不只技巧和天赋,还有支撑我度过那段时光的勇气,同样,我的妈妈,狗狗都是我生命中最最重要和亲爱的人。”
“今天,我要唱的一支歌,其实是我的父亲未完成的一首曲子,在决赛的前夕,我将它制作完毕,无论今天的结果如何,至少,唱出这首歌,我就会圆满了。”
她微微垂首,似是在看向话梅,话梅乖顺的蹭了蹭她的小腿肚,就像往日那样。
灯光骤暗,乐声响起,平缓似月辉下的静湖。
“爱情总是这样,
来的猝不及防,
闭上眼都是你模样。
太阳雨遮住太阳,
琴架结起蛛网,
时间凝固成黎明微光,
照不亮。
重复的梦敲打枯寂的心房,
被填满的悲伤。
转过街角,穿进小巷,却徒留一地月光。
是朦胧的影无法触碰的雾,
是落败的花无船停靠的港。
是鸣响的河流,
和看不见的夜。
贫瘠的土地之上,种不出的玫瑰。
凹陷的空荡眼眶,看不清的珍贵。
梦里也再没有你的模样。
……
乐声仿佛溪流,潺潺淌过听众的心房。这本就是一支极平静安宁的曲子,婉转沉郁,像是穿林而过却又戛然而止的微风,拂过你的脸庞,柔顺的只会让你拼命的回忆方才爱抚般的碰触。
这是柳音的初衷和梦想,比起前期和中期追求的如何留下,如何被记住,那么最后的舞台,她想唱自己真正想唱的东西。
这首曲子是柳寻准在生命的最后一周前创作的,当时是打算送给爱妻闫桃的生日礼物。
柳音永远记得那个下午,有着炙热灼人的阳光,烤的柏油路焦焦软软,蝴蝶耷拉着翅膀停在窗边,却被铁杆躺的触角微缩,又那样飞走了。
父女二人躲在琴房,柳寻准坐在钢琴面前苦想,不自觉的啃着指甲,膝盖上还摊着一本聂鲁达的诗集,翻开的那页微黄的纸张中夹着一朵干合欢,这是闫桃和柳寻准的定情信物。
柳寻准被作词难住了,他求救般的望向柳音。
柳音睁着漂亮的大眼睛,对着父亲眨了两眨,手里还拿着一个吸管杯,正在小口的啜饮冰水。
“我想吃肯德基。”她说道。
闫桃平时管的严,她不许柳音多吃这种快餐,说对身体不好。
柳寻准向来事事都听妻子的,自然也不会反对。但是这次确实有事相求,他便答应在比赛之后一定带她去吃。
然而,在比赛之前,柳音就永远失去了他,她回来之后,闫桃为了哄她,给她买过很多次肯德基,她闻到它的味道,就忍不住痛哭,像是无法抑制的情绪从敞开的阀门中一泻千里,无法遏制。
她的手指死死的扣着立麦,指尖用力的泛白。
灯光再次亮起,一阵沉寂之后,剧烈的掌声似山崩海啸一般汹涌而来,填满了整个会场。
摄制组的工作人员们被吓了一跳,但是站在摄像机边上的许知让却好似早就知晓这样热切的反应一样,只是挂上了淡淡的微笑。
他也跟着鼓起掌来。
思绪回到那个陪她填词的日子。她抱着那本聂鲁达的诗集来到他家,两个人坐在地毯上研究怎样创作。
柳音躺在他的膝盖上,发丝垂落。她拿手去挠许知让的下巴,许知让痒的忍不住乱动乱笑。
她的手指缓缓下滑,落在了一处突起,又轻轻按了按,却被止住动作。
“那里不行。”许知让声音喑哑,柳音捻了捻手指,好奇问道,“喉结原来不是硬邦邦的啊?”
一个轻吻落在她的脸颊上,“好了,我们快点完成第一段,然后烤箱里的蛋糕底就要好了,我就可以给你做你爱吃的伯爵红茶瑞士卷了,加奶冻的那种。”
柳音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撑起身子环住他的肩膀,埋在他的脖颈处蹭来蹭去,和耍赖的话梅特别像。她嗅着他的脖子,深吸一口气,“好香!好好闻的味道!苦橙的味道!”
许知让被她弄的静不下心,干脆扔了笔回抱住她,两人鼻尖抵着鼻尖,就那样咯咯的笑了起来。
耳鬓厮磨之间,柳音艰难的推开他,摸索着捡起那本掉落的诗集,挡在许知让欲吻下来的那刻之前,“正事儿要紧!你快去烤蛋糕吃,让我把她写完。”
许知让眸色微暗,紧盯着柳音,看的她面上作烧。就在她要缴械投降的那刻,他笑着捏了捏柳音的脸颊,“好,你努力加油,我去弄吃的。”
在满室的蛋糕甜香和爱人残留的苦橙气息间,她写下来的却是颇为伤感的歌词。
当许知让逐字看去之时,柳音正在一口一口的吃着蛋糕卷,满意的发出怪哼声。
许知让宠溺的看她,替她擦去嘴角的奶油,不无遗惑的问道,“怎么写的这样悲伤?”
柳音咽下蛋糕,她沉寂片刻才缓缓开口,“因为我写的是我自己。”
“我看不见你,这是我最大的缺憾,就像我爸爸再也没法送出这首歌,作为礼物一样。”
这句轻飘飘落下的话,让许知让心头一紧。像是被经年的醋酸浸了整个心脏,难过的抽疼。他捏着衣角,失落,哀伤,和无力,都无法让她的遗憾圆满。
许知让声音很轻,像是鹅毛,“小音,我爱你。”
柳音又拿起一块蛋糕卷,她笑了起来,眉眼弯弯,“我知道。”
把他从回忆中抽离出的,是柳音满怀笑意的一句话,“关于这首歌的歌词创作,我要感谢许知让,感谢他提供了那么美味的蛋糕卷,我很喜欢。”
这句话激起千层巨浪,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们却并不惊奇,这是早就商量好的事情。
镜头转到他身前,许知让今天穿的难得正式,一身剪裁得当的黑色西装,包裹出劲瘦的腰和结实修长的腿,整个人显得格外迷人。
他接过话筒,下意识的摸了摸耳朵,耳根红的离谱,还在发烫。
许知让轻咳一声,弯唇道,“回家还有,都是你的。”
最后的最后,柳音朝着观众说道,“感激大家的喜欢,但是因为最近的事情,总决赛我不打算参与评选,但是以后,我还会带来更多好听的作品,送给所有支持我的朋友们,谢谢!”
就这样,天籁以极高的收视率和讨论度迎来了完美的收官。完成梦想得到祝福的柳音和许知让,收获的友谊,缺席的对手,神仙打架的选手,就此成为了彼此人生中的节点,然后一切的一切又向前延伸。
热气蒸腾的火锅店里,玻璃杯相撞,酒液浮出的洁白泡沫溢出杯壁。
张挽喝的两颊绯红,说话都磕磕绊绊起来,“不是我说,你和许导谈恋爱,我们却都是被爆出来才知道,柳音你……”
赵棉易想要偷偷尝一口柳音杯子里的啤酒,却被张挽拦住,“还没成年呢,喝你的可乐吧。”
众人笑了起来,张挽又叽叽喳喳的说道,“听说荀鸣珂把你签了?”
这件事还没公布,柳音好奇的问道,“是啊,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啧,荀鸣珂,是我表哥来着。”张挽慢吞吞的开口,又夹起一块羊肉吞掉。
柳音凑到许知让身边,“你这节目里,还挺多走后门的?”
许知让给她夹肉,轻笑起来,“除了韩彬韩续,也就是他了。”
“所以你早就知道?”见柳音惊奇,许知让连忙解释,“你也没问过。”
这顿饭吃到深夜,赵棉易提前被她妈妈接走了,给喝的不省人事的张挽叫车送走后,许知让扶着醉熏熏的柳音站在路边醒酒。
两个人站在路灯下,柳音整个人靠在许知让身上,她半张着红唇,轻声呢喃,“许知让,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记得你。”
许知让揽住她的腰,“记得我什么?”
暖黄色的灯光洒在她单薄的身上,柳音抬眼看他,笑道,“记得你,很好看。”
“后来再见你,觉得你,很冷漠。”
“在墓园的时候,你又很脆弱,和我一样。”
柳音的手拂上他的脸庞,她的手指微凉,驱散了许知让面颊上的热意和湿润,“怎么又哭了?”
她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我爱你。”
一个吻停在耳垂。
许知让俯身,他拉起柳音的手,摩挲着她光滑的手背,在寂静的夏夜,郑重的落下轻吻,不是吻在唇瓣之上,也不带着丝毫欲望,只是最纯粹的爱意,落在了她的手背之上。
我也爱你,
你说你看不清爱,看不见我,就像种不出玫瑰的贫瘠土壤,却控制不住无限爱意的蔓延和生长。
我说我不在乎,因为我是无尽的晨光,只为你而划破黑夜,亲吻你的心脏。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完结啦!这是我的第一篇文,一定存在着许多不足和仓促之处,但是对我来说还是珍贵且美好的存在!后续会有一次修文,以及番外的更新,也许还会有if线!另外,我的新文《溺裙下》正在筹备之中!傲娇长公主vs古板上将军,如果喜欢的朋友们可以去点个预收,关注专栏~后续也会逐渐开专栏里的文,喜欢现言的朋友们也可以持续关注!我的微博是,年糕泡酒吖,不定期掉落一些更新日常或者短小番外!最后,希望大家读的畅快,读的欢快,读的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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