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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当”一声，伴随着玻璃清脆的碎裂声，门外的三人都愣住了。
十八猛地冲上前去推开了房门，随后他呼吸一滞。
枸杞和林启明都冲了上来，互相挤着往里面看去——
白色的窗帘轻轻落了下来，有冷风拂面。玻璃碎了一地，老旧的窗沿已经碎了，窸窸窣窣地往下面掉渣。捆缚住楚南芸的椅子倒在了地上，但是上面的绳索不见了。
房间里只有冷风呼啸的声音，其他什么也没有。
楚南芸不见了，傅梓深也不见了。
三人傻了眼，半晌，枸杞才反应过来，抓着头咆哮道：“就不应该让那个疯子和异种单独待在一起！”
林启明皱着眉看向那大开的窗户，咬了咬牙：“不是想逃。”
“你说什么？”枸杞没听清他的低语。
“傅梓深没有想逃。”林启明指了指窗外泥土上的脚印，由于前两天才下过雨，泥土十分松软潮湿，傅梓深留下的脚印依稀可辨，“他们向城门的方向去了，傅梓深不想伤害楚姐姐，但他也不想让失去理智的楚姐姐在城里无差别杀人，所以就决定把她带到城外去。”
枸杞一愣，但她语气依旧坚决：“疯子根本打不过她，说不定他们还没有出城门异种就大开杀戒了呢！”
十八点头附和：“是啊是啊！”
“所以保险起见，我们还是要通知一下粟将军，做好防备措施。”枸杞道。
林启明出神地看向傅梓深离开的方向，咬了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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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喝……”楚南芸的体温越来越高，傅梓深感觉他自己仿佛抱着的不是个人，而是一个火炉。
楚南芸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她被捆缚在一起的两只手不断挣扎着，左手在右手手腕上留下了深可见骨的血痕，可血肉恢复的速度依旧惊人，她的手腕上的伤口就这样不断地绽开、愈合，鲜血淌了一路。
傅梓深极力地奔跑着，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滚落，坠到风里。
“姐姐，再忍忍，马上就到城门口了，再忍忍……”傅梓深气喘吁吁道。
由于所有的悬浮车和飞行器都要绑定电子脑，这些绑定信息又会自动上传到神经网络，傅梓深一旦这么做了无异于将自己的位置暴露给神会，所以他只能靠自己的双腿带着楚南芸出城。
好在经过改造后他的奔跑速度已经十分快了，加之林启明选定的临时基地就离西门不远，傅梓深粗略估计还有半小时左右他们就可以抵达城门了。
他越想越心急，脚下一个不注意踩到了一块碎石，傅梓深就这样被这块碎石绊了一跤，带着楚南芸一起狠狠摔下了山坡。
“呃……嘶……”傅梓深极力睁开眼来，刚刚这一跤摔得可不轻，他的头狠狠撞击在一棵树干上，撞得傅梓深满脑子里都是耳鸣。
他挣扎着起身，却感到了肩膀处的疼痛。
刚刚他从山坡上滚了下来，沿途砸中了无数碎石，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伤口，其中最严重的当属他肩膀上的那块伤口，血液汩汩地淌了出来。
傅梓深“啧”了一声，不以为意，他走向趴在一边的楚南芸，想要将她拽起继续赶路。
而就在这时，异变突起——被缚住双手双脚的楚南芸突然挣脱了束缚，猛地扑倒傅梓深后对着他的肩颈就是一口。
“呃啊！”傅梓深闷哼一声，双手抵住楚南芸的肩将她向后推，可异种化的楚南芸力气实在太大，无论傅梓深怎么用力都无法撼动她分毫。
楚南芸咬住傅梓深的肩肉，然后猛地向后一扯，她的脖颈划出一道漂亮的弧度，血浆飞溅了出来，洒了她满脸。
傅梓深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借着淡淡的夜光看向楚南芸。
只见她的神情木讷，眼中已不见眼白，浑浊的黑色早已将原本清澈透亮的琥珀色琉璃瞳吞噬。
她的半张脸上都是傅梓深溅出来的血液，密密麻麻的一片令人胆寒。
楚南芸夸张地咀嚼着嘴里的碎肉，等把血水吸干后她将肉的残渣吐了出来——莲说过，异种不以人类为食，他们的杀戮只是为了取悦自己。
异种化的楚南芸慢慢张开嘴来，沾血的红色尖牙逐渐逼近傅梓深。
“姐姐？姐姐……呃唔！”撕咬再一次来临，傅梓深用膝盖猛地一顶，因为这次发力点找对了，楚南芸被他顶了开去。
傅梓深抓出时机从地上爬了起来，向前跑去。可还没有跑出几米，他就被楚南芸一把抓住了脚，傅梓深再一次摔倒，楚南芸拽着他的脚腕用力将他拖到眼前。
衣服被撕碎的声音划破黑夜的静，傅梓深没分清寒冷和疼痛究竟是哪一个先到来的。
傅梓深抬手护住了自己的脖子，那里是大动脉，一旦楚南芸咬开他的大动脉他就要完蛋了。
“姐姐，我是阿深啊，你清醒一点！”傅梓深嘶哑地吼叫道。可惜，异种化后失去理智的楚南芸已经丧失了人类的记忆和情感，作为异种的本能在逼迫她不断撕咬。
冷汗混着血液淌进了傅梓深的嘴里，腥甜味和苦涩味纠缠在一起，涌入他的喉管。
楚南芸一把抓住傅梓深的右手拽到自己的眼前狠狠一咬，傅梓深的手侧便被撕扯下一块血肉。
“姐姐……”傅梓深吃痛，猛地咬牙从后腰拔出了枪，他劲腰一扭，从背面朝楚南芸的姿势扭转为正面对她。傅梓深将枪口对准了楚南芸的脸，手指扣住了扳机。
但是他在看到楚南芸的脸时，手指抖了抖。
楚南芸在哭。
她一边大口大口咀嚼着傅梓深的碎肉，一边流着泪。
晶莹而温热的泪水划过脸庞，带走了凝固在脸上的血浆，由此，她的脸上多出了一道道白痕。
“哈呃啊……哈呃啊……”
杀了我……杀了我……
一瞬间，傅梓深的眼泪涌了出来。
他紧咬的牙齿打着颤，整个脸都因为极大的悲恸而扭曲颤抖。
“呜呜……呃……”傅梓深绝望而痛苦地闭上了眼。
在他成为圣察官的这三年里，面对异种他从未心慈手软过，作为队长，他永远是最杀伐果断的那个。习惯了孤独与冷遇，傅梓深心中的怜悯与仁爱早已被磨灭殆尽，他从不会在战场上对敌人犹豫。
正如枸杞所说，他们是圣察官，他们的职责就是消灭异种，傅梓深一直对此恪尽职守，从未失职过，即便是在得知异种可能是由人变成之后，傅梓深也从未感到后悔或者愧疚。
战场法则第一条，抛弃作为“人”的自己，化身为“野兽”，不计代价地杀死每一个阻挡你前进的物种。
他是这么说的，也从来都是这么做的。
如果不杀死眼前的敌人，那么被杀死的人只能是你自己。
但是此时此刻，“敌人”正在撕咬他的血肉，他的生命力在不断地流逝，他感到大脑发昏、手脚发麻，再这样下去，自己一定会死的。
任何一个足够理智的人此刻都会坚定地扣下手中的扳机，结束这一场闹剧。
“哈呃啊……哈呃啊……”楚南芸的眼泪和傅梓深的血肉混作了一团，她控制不住地撕咬着傅梓深，将他伤得体无完肤。
她伸出手，猛地掐住傅梓深的脖子，将他按到了地上，傅梓深的眼泪淌了下来，滚落在她的手上。
凉的，冰凉的。
楚南芸张开嘴，向傅梓深的脖颈咬去。
开枪，开枪！开枪！！！
傅梓深的手剧烈地颤抖着，但在最后，他依旧没有能扣下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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