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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悲鸣

手术持续的时间很长,而在这漫长的几小时内傅梓深都得保持清醒状态,因为林启明说越清醒,生物机械和身体的神经连接才会越稳定。

于是,傅梓深就硬着头皮忍受着所有的剧痛,等手术完成时,他已经汗流浃背得不成样子了。

“好了。”林启明拍了拍手,示意手术完成。为了帮助傅梓深加速恢复,他还使用了一些针剂,但要和生物机械进行进一步的磨合还得靠傅梓深自己。

傅梓深微微睁开眼来,小腿处传来不一样的新奇感觉,他低头看去,只见淡淡流光在金属骨骼上流转,尽管生物机械的颜色和皮肤颜色格格不入,呈现出一种暗银色,但却有另一番风味的酷炫感。

其实只要傅梓深愿意,林启明也可以为他安装仿生机械骨骼,但是傅梓深放弃了这个想法——仿生机械骨骼的强度太低,在实战中起不到什么大作用,既然要安装机械骨骼,那不如挑个强点的。于是他就选了特制合金的机械骨骼,这种骨骼的好处就是比一般的人骨和仿生骨骼要硬很多,也可以增强部分实战特性。

虽然是机械骨骼,但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电子神经元,傅梓深就靠这些神经元和腿部进行连接,以便于更好地控制腿部活动。只不过他现在才安装上,控制还有些不熟练,刚下床就腿软了下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需要练习,不要急于求成。”林启明道。

傅梓深双手撑住床沿,将身体撑了起来。他摇了摇头:“我没那么多时间,我要立刻去找姐姐。”

一说到这,他想起来什么,抬头问林启明:“你之前说没有疫苗是什么意思?”

林启明深深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我们也尝试过寻找疫苗,但因为无法找到那个隐藏的地下实验室,所以就自行研究了异种病毒。我们试了很多很多的方法,都无法找到逆转病毒的疫苗。再加上该实验的主导人是那个臭名昭著的疯子——”

他顿了顿:“他是个疯起来连自己命都不要的疯子,根本不在乎有没有疫苗能够防止自己被感染,所以楚姐姐去寻找疫苗就是白费功夫,搞不好还会陷入险境。”

“险境?”傅梓深蹙起眉来,心中的不安愈演愈烈。

“嗯。”林启明点了点头,“在斯特林还在科学院读书时就发生过一场意外。有人曾去他的实验室偷取实验数据,但不小心触发了自毁程序,所有的实验材料,包括那几个入侵者都在那场爆炸里化为了灰烬。尽管所有人都知道那程序是斯特林故意设置的,但那些入侵者也都是非法入侵的,因此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林启明看着傅梓深越来越苍白的脸色,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抓住傅梓深的肩膀不可置信地问:“楚姐姐难不成调查他的实验室了?赶紧告诉她千万别进去,那鬼地方一旦进去了就再难出来了——”

“晚了……”傅梓深宛如坠入冰窖,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

“简直胡闹!”林启明一向冷静自控的脸上出现了焦急愠怒的神色。

而未等他多言,傅梓深已经“腾”地一下站起了身,飞快地向门口跑去。在跑出屋子时他被门槛绊了一跤,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但他没有任何停顿,立即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

林启明咬了咬牙,转身来到外室,按下了桌子上的一个小按钮。

“k,快跟着他!别让他被神会的人发现了!”

快速交代完任务,林启明便焦急地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他身份特殊,且不擅长战斗,因此不能跟着一起去。

他看向傅梓深离开的方向,心里暗暗祈祷:请一定带着楚姐姐回来啊!

.

傅梓深不要命般地狂奔起来,手术遗留的伤疤还未完全愈合,此刻又再次迸裂,钻心的疼痛袭来,但傅梓深并不在意,依旧选择加快速度。

在疼痛的刺激下,他的机械腿神经连接越发活跃稳定,没一会他便适应了这双新腿。

“傻子你要跑过去吗?”突然,头顶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傅梓深抬头看去,只见是先前那个黑衣人驾驶着一辆飞行器悬浮于他的上空。

“上来!”黑衣人伸出手,傅梓深没多想,抓住他的手借力登上了飞行器。

“真是胡闹,你现在要是被神会发现了怎么办?”黑衣人骂骂咧咧地打开了屏蔽器,沿路上的摄像头都短暂失灵了。

“往那走。”傅梓深不想搭理他,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显示屏,上面有一个光点在跳跃。

先前为了能够在手术后立即找到楚南芸,傅梓深便问乔博纳要了一个追踪器,楚南芸带着追踪器的感应器前往了实验室,而傅梓深则拿走了追踪罗盘。

黑衣人“啧”了一声,猛地上拉方向柄,飞行器突然腾空而上,飞速向光点的方向疾驰而去。

现在光点还在闪烁,就意味着楚南芸还活着。傅梓深微微松了口气,但手心里依旧沁满了汗。

飞行器的灯光在黑夜中拉出了长长的影子,像箭一样贯虹而去。

“再快点!”傅梓深叫道。

“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黑衣人道。

傅梓深紧紧咬牙,嘴唇都被他磨出了血。

越靠近那个光点,他心中的不安便越是放大。

剧烈的心跳像打点计时器一样发出沉闷的声响,傅梓深感到整个胸腔都在颤动,伴随而来的耳鸣声让他忘却了一切其他嘈杂的声响。

还有一千米!

傅梓深的眼睛在罗盘和远处之景之间来回切换,他的眼睛微微发涩,但他依旧不愿意眨眼。

光点还在跳跃——

而就在距离光点还有一百米不到时,爆炸的沉闷声响从地底传来,大地震撼,飞鸟惊弓,飞沙走石之间傅梓深看到那个小小的光点从罗盘上消失了。

心脏骤停。

.

“别找了!这种级别的爆炸不可能有人生还的!”黑衣人k挥了挥眼前的浓烟,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就在爆炸后的几秒,傅梓深注意到有一个隐秘的地下入口内冒出了滚滚浓烟,于是他急忙从飞行器上跳了下去,直奔那入口而去。

k放心不下他,也立马跟了上去。

地下实验室中因启动了自毁程序而降下的机械门此刻已经被爆炸的气流震开,慢慢缩了回去,随后又卡在了边上。

傅梓深穿过那道门,直往浓烟处奔去。他用衣物堵住了口鼻,尽量不吸入滚滚的浓烟。

姐姐,姐姐你到底在哪里?

傅梓深知道楚南芸肯定不会坐以待毙,她一定藏在某个距离爆炸中心最远的角落里,于是他便向深处走去。果不其然,傅梓深在浓烟最淡的一个里间里发现了被人刻意堆叠在一起的机械。

他松开捂住口鼻的衣物,连忙开始扒拉那些机械。

由于爆炸的冲击波和高温,那些机械已经全部变形,像是被一拳打扁的易拉罐一样缩在一起,表面的高温烧灼着傅梓深的掌心,很快空气中便溢出肉被烧焦的味道。

傅梓深咬着牙死命掰开那些机械,那些机械经他这么一掰,便像铁锈一般变成了渣,窸窸窣窣地往下落。

那样坚固的机械都变成了这样,更别提脆弱的人体了。傅梓深越往下掰,心中越发恐慌。

他的眼泪不自控地坠了下来,刚砸到地上便直接被汽化了。

匆忙赶来的k也加入了掰机械的行动中,他一边掰一边说:“快走吧,这里的动静已经引起了神会的注意,再拖下去你就要死定了……”

“闭嘴!”傅梓深怒吼道,“你闭嘴!”

他的眼泪糊了满脸,傅梓深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了,他的八根指头——除了林启明新给他装的那两只机械指头以外,已经全部被烫得起了水泡,甚至有些血肉模糊起来。他的指甲也断裂开来,上面洇满了黑红色的血。

“姐姐,姐姐……我来了……”他哽咽道,泪水和鼻涕都被他吸进了喉咙里,呛得他咳嗽连连,更多的眼泪喷涌出来,傅梓深崩溃地扒拉着机械。

明明他们历经千险才最终敞开了心扉,明明那么多苦难都已经走过,为什么老天要和他开这么大的玩笑?!

为什么不肯放过他?为什么连最后一丝希望也要夺走?

他傅梓深为了活下去,付出的还不够多吗?!

“跟我回家,跟我回家啊!”他叫道。

浓烟让人觉得呼吸困难,烈火让人焦躁难安。

就在k已经准备好打晕傅梓深把他强行带回去时,傅梓深扒开了最后一块机械。

哭声凝固住了,眼泪砸在已经碳化的人形物上。

“姐、姐姐?”傅梓深颤抖地伸出手,轻轻碰了碰那个已经面目全非、无法辨认的人形物,就在他触碰到的一瞬间,那焦炭便骤然倒塌,在空中留下一道掺杂着粉尘的灰烟。

“呃……咳咳……”巨大的悲伤如同给傅梓深的心脏来了一拳似的,他痛苦地弯下腰来,剧烈地咳嗽着。

k有些于心不忍,但他还是选择强硬地拉着傅梓深离开。

“快走吧……神会的人就要来了。”k轻轻一拉,发现傅梓深像是失去灵魂的布偶一样任由他摆布,并没有反抗。k有些惊讶,但心中越发疼痛,他一咬牙,将傅梓深扛了起来,转身向外头走去。

“啊啊啊——!!!”傅梓深的嗓子里发出一声悲鸣,k从未听过如此绝望的嚎叫。他加快了步伐,想要赶紧带着傅梓深离开这个地方。

而就在他踏出实验室时,他听到了机械枪的上膛声。

“站住!什么人!”

k扭头看去,只见他面前的,是一支全副武装的巡逻兵。

这些巡逻兵的胸前都别着一只独眼太阳的徽章。

他们是神会的人!

完蛋了,k咽了咽口水,右手慢慢伸向了自己的后腰。

而就在他即将掏出枪和神会的巡逻兵决一死战时,一道黑影闪现而来,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将为首的几个巡逻兵打趴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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