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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务就是这些,交给你们了,我得赶紧回去。”楚风快速交代完任务后就匆匆离开了。
最近宋拾邈的状态很差,临近预产期她愈发烦躁,吃东西没有胃口,白天容易疲劳但晚上就是死活睡不着,因此她的头发大把大把地掉,还差点堵住了家里的下水道。
怀孕水肿使她的身体变得十分笨重,手脚也不再灵活。自从宋拾邈怀孕第五个月在实验室不慎打翻几瓶珍贵试剂后,实验室的负责人就委婉地提示她不要再来实验室碍手碍脚,于是宋拾邈只能郁闷地呆在家里。
而楚风虽然有心想要陪伴宋拾邈,但他有实验室的工作要完成,宋拾邈不能工作后他重新招了一个助理研究员,由于缺少磨合经验,工作负担基本上都压在楚风身上。并且,楚风还在私下运营黎明组织,因此他能挤出来陪伴宋拾邈的时间可谓是少得可怜。
但宋拾邈并不是什么矫情的人,作为妻子的她和丈夫心有灵犀,很快她就猜到了楚风在忙碌什么大事,于是她也不想打扰丈夫,一个人在家做做杂活。
但是怀孕就是在开盲盒,不是你有意志就一定能挺过去的。
由于底子不太好的缘故,宋拾邈常常感到身体不适,有一天她实在受不了了,去医院一查才知道身体出了问题。
那天早晨,宋拾邈一个人大着肚子被医院的人堆挤来挤去,好不容易轮到她开始抽血了,医生扫了一下她的单号,机器就吐出长长一条检验项目单。
宋拾邈震惊道:“我要抽这么多管血?”
医生从抽屉里拿出十几个小管子,漫不经心道:“对啊,你是孕妇,要检查很多项的。”
宋拾邈扁了扁嘴,不情愿地伸出了手。
有些项目需要空腹做,所以早上宋拾邈并没有吃早饭。现在被一下子抽了十几管血,她有些头昏眼花,在采血大厅踉跄了几下。
她买了几个红糖馒头,吃完过了一会才缓过神来。
宋拾邈捏了捏皱起的眉心,手臂上的针口还在隐隐作痛,刚刚吃下去的红糖馒头也淀在了心里,四处散逸着讨厌的消毒水味。
宋拾邈很想立马打车回家,但是就在这时,电子脑提醒她血检结果出来了。无奈,她只能挣扎着扶着墙壁站起身来,去专门的科室找医生。
“你的问题还挺严重的。”医生推了推眼镜,报出了一大堆宋拾邈听不懂的专业术语。
“所以会有什么影响吗?”宋拾邈听不懂这些,于是直接发问。
“唔,简单来说如果你不及时调理的话,胎儿可能会心脏骤停,胎死腹中。”医生说这话时脸色凝重。
宋拾邈倒吸一口凉气:“那我治疗就是了。”
医生的表情突然发生了转变,他笑着点了点头:“不过治疗环节你会承受很大的痛苦……不过为了孩子嘛,你还是稍微忍耐一下吧。”
为了孩子。
自从宋拾邈怀孕之后,无数人和她都说过这相同的话。
“为了孩子,你就不要再来实验室啦,在家里休息休息对孩子也好啊。”
“为了孩子,你就多吃点,你养胖点孩子身体才会好。”
“为了孩子,尽管治疗很痛苦,但是你还是要忍耐一下。”
宋拾邈脑子里“嗡嗡”响,莫名的焦躁与郁闷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几乎是用跑的方式逃出了医院。站在医院门口,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冷汗顺着后背淌了下来。
和她擦肩而过的是一个个面带微笑的准妈妈,看着她们脸上洋溢的笑容,宋拾邈不禁在内心发问:你们是真心感到快乐吗?因为获得了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的孩子,你们就会感到快乐吗?
摸着自己隆起的肚皮,宋拾邈不知道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
晚上楚风到家时宋拾邈已经躺下了。楚风蹑手蹑脚地走进厨房随口吃了点饭,然后草草洗了澡就上了床。
其实宋拾邈并没有睡着,她只是闭着眼睛在胡思乱想。
自从怀了孕她就没睡过几次好觉,她每天都在想等孩子出生之后会怎么办,她真的能顺利升职吗?
然而这个胡思乱想没有继续下去。过了几天宋拾邈实在是等不及了,打了份报告交给了上级。
“我今年十一二月就能生下孩子,这下我总可以升为正研究员了吧?”
负责人看了看她的材料,随后露出抱歉的笑来:“宋助,实在不好意思啊,这个晋升名额已经满了。”
“什么意思?”宋拾邈瞪大了眼睛。
“欸,就是你提交材料太晚了,其他人的材料都已经审核通过了,一直到明年三月份我们都没有这个空余的晋升名额了。”
“你们根本没有发提交材料的通知!”宋拾邈尖叫道,“我什么通知都没有收到!你们是不是已经内定好了!”
负责人拉下脸来:“宋助,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我们实验室向来秉持公平公正的原则,所有东西都是透明公开的!”
宋拾邈觉得很无力:“我就想转正,有这么难吗?”
见她松了语气,负责人也好言好语道:“宋助,你看你孩子都要出生了,孩子可不能没人照顾,你和楚主任肯定要有一个人在家照顾孩子吧?可哪有男人放着工作不管在家看孩子的,况且他都是主任了,他要是想走实验室也不会放他走的。所以嘛,升不了职也不见得是坏事,你就多花点时间在家带带孩子嘛……”
又是“为了孩子”。
为什么要为了孩子?
她难道是欠这个孩子什么吗?凭什么要为了它耗费自己那么多心力?
她难道不是人吗?为什么所有人都忽略了她的感受,而去关注那个根本还不能算是人的胚胎呢?
宋拾邈越想越气,情绪崩溃到直接在办公室里嚎啕大哭起来。
“楚主任,宋助出事了,您快来啊!”
不明所以的楚风赶到办公室时,就看见自己一向坚强的妻子挺着个大肚子坐在地上大哭,负责人则带着略微嫌弃的眼神在一旁冷眼旁观。
“宋助怎么和个泼妇一样……”
楚风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他立马回头瞪了一眼人群,然后快步上前将妻子扶了起来。
他昨天就知道妻子要来递交材料,本想着陪她一起来的,但宋拾邈不想打扰他的工作,决意要自己来。
楚风沉着脸看向负责人:“如果方舟实验室不尊重宋老师,就是不尊重我。”
“言重了言重了!”负责人立马换了副嘴脸,赔笑道,“怎么会不尊重您呢?是我不好,我今天糊涂了!这样,宋助你等生产完再来交一次材料,我去给你申请一个名额来,你看这样行吧?”
宋拾邈哭得头昏,根本没听清负责人在说些什么。
楚风淡淡瞥了负责人一眼,什么话都没说,扶着妻子转身回了家。
“风哥……唉,我不知道能不能跟你说。”回家后,楚风就接到了迈尔斯的电话,迈尔斯先是关切地问候了宋拾邈的情况,然后便开始支支吾吾。
“你说。”
“你和嫂子离开实验室后,实验室就有人开始瞎说八道,说什么嫂子是仗着你的身份硬要了个正研究员名额……”还有更难听的话迈尔斯不好意思说出口,但楚风基本上都能猜到。
“我俩认识多久了?”楚风突然问。
“啊?哦,大概十多年了吧,我俩一直是同学。”迈尔斯先是一愣,然后很快反应过来。
他俩从初级学校开始就一直是同学,在迈尔斯眼里,楚风就是那种脾气很好、没有架子的天才,学校几乎没人不喜欢他的。
可美中不足的是楚风是个孤儿,在物欲横流的世界里没有身份就很难得到他人发自内心的尊重,所以走出学校后,学霸的光环被社会的风尘掩盖,大家表面上都对楚风客客气气,但内心里都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没有显赫的身世,没有牛逼的靠山,再怎么天才这辈子也就只是个方舟实验室的主任。而实验室的主任是注定要坐冷板凳的,对于追名逐利的人来说这个身份并没有什么可利用的价值。
但迈尔斯不一样,他一路跟着楚风走到方舟实验室,知道楚风有多努力才顶着平民的身份有了如今这般成就,因此迈尔斯一直很敬佩楚风,真情实感地将其视为自己人生道路上的明灯。
“我想离开方舟,创建一个自己的实验室,我缺人手,你会跟着一起走吗?”楚风问。
迈尔斯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你需要我吗?”
“很需要,我觉得你很有前途。”
迈尔斯在周围人群诧异的目光中激动地跳了三下,道:“愿意愿意愿意!”
“好,等我搞完手头的项目就和你商量一些细节。”
楚风结束了通讯,静静地看向哭累了熟睡过去的妻子。他伸手摸了摸宋拾邈的脸颊,低声道:“宋老师再坚持坚持,很快我们就要解脱啦。”
然而宋拾邈没能等到这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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