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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活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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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怡醒来时,感觉腹部十分疼痛,像是骨头断裂似的,疼得她手指都无法动弹。

惨白的光圈打在她的虹膜上,刺得她险些睁不开眼来。带着水汽的呼吸喷洒出去,又落在鼻侧,秋怡感到头发都被汗水打湿,黏黏地腻在脸颊上。

“啊……”她轻喘出声,随即她便发现自己的喉咙里隐约透着甜腥味。

“哦,你醒啦。”恶魔般的低语在耳畔炸响,秋怡吓了一跳,眼球机械地滚了过去——

只见斯特林微笑着蹲在床边,手里抱着一个沾满血的胚胎。那胚胎不知道已经被取出母体多久了,身上的血液已经氧化发黑。

秋怡先是一愣,然后她心中不详的预感越发强烈。她挣扎着撑起上半身,向自己的腹部看去。

她的腹部被撕开一个巨洞,不知道被用了什么药物,鲜血并没有汩汩流淌。深红色的血肉里夹杂着黄白的脂肪层,看着十分恶心。

松垮的肚皮仿佛是被戳漏气的鱼鳔一样耷拉在身体两边,皱巴巴的沾满了血迹。

一瞬间,秋怡的心跳便停住了,呼吸卡在喉头,她的眼睛紧紧盯着空荡荡的子/宫——孩子呢?孩子呢!

秋怡突然看向斯特林手里抱着的那个胚胎,瞠目欲裂,心仿佛在滴血。

“啊啊啊啊啊啊啊!!!”秋怡绝望地嘶吼着,血气涌上她的喉咙,身体不断地颤抖。

她不断地尖叫着,一声比一声绝望,一声比一声撕心裂肺。不知道是血还是泪从她的眼眶里迸发,秋怡不顾身上的剧痛,疯了似地向斯特林扑去。

斯特林早有防备,他迅速一闪,秋怡便撞到了地上。

短暂的眩晕后,秋怡开始剧烈地呕吐起来,她的眼泪、鲜血和呕吐物混杂在一起,在光洁的地面上交织出诡异的图案。

“哎呀,别乱动嘛,才给你打了肌肉/缝合针,你一乱动伤口又崩开了……”斯特林低眉无奈地笑道。

“把孩子还我……”秋怡趴在地上大口喘气,麻醉剂的效果还没有退散,她的下半身无法发力,只能绝望而悲哀地死死瞪着眼前的恶魔。

“你别急嘛,会还给你的。”斯特林看了眼怀中的胎儿,眼中露出诡谲的温柔来,“小宝宝真可爱啊,可惜就是没到生育时间,费了我好大功夫才把你掏出来。”

温柔的语调和疯癫的话语形成强烈的反差。秋怡的指甲狠狠抠住地面,咬牙切齿道:“魔鬼,你是魔鬼!”

“哈哈,我喜欢魔鬼这个称呼。”斯特林嘴角上扬。

就在这时,门外又传来一声嘶嚎,已经清醒过来的秋怡很快分辨出这是她丈夫的声音。

“老公……”秋怡心跳又漏了一拍,她抬起头慌张地向房间外面看去,可这墙面的材质十分特殊,看上去明明是像玻璃一样的透明质地,但从里面根本无法看清外面发生了什么。

欣赏着秋怡心急如焚的表情,斯特林“大发善心”道:“既然你这么好奇外面发生了什么,那我就帮帮你吧。”

说完,他按下墙上的一个按钮,透明的玻璃上的雾气散去,外面的景象变得清晰起来。

只见一个脑袋萎缩、身体无限膨胀的极不协调的怪物在室外乱砸,先前那个实验员不断躲闪。

那怪物像极了之前秋怡和丈夫在野外看到的野兽。秋怡定睛一瞧,在看到那怪物脖子上挂着的摇摇欲坠的领带时,脸“唰”地一下白了。

那条领带是秋怡亲手给丈夫系上的,她不会认错。

那是她亲自挑选的,她老公还夸她眼光好来着。

绝望如海啸般席卷而来,将秋怡最后一丝念想都卷了个一干二净,她像是一尊木偶似的一动不动,唯有两行眼泪砸落在地面上。

“博士救救我!”实验员尖叫道。

斯特林不悦地撇了撇嘴:“真是废物。”

听见他的声音,怪物缓缓转过头来,在视线越过斯特林、落在匍匐在地上的秋怡时,那怪物发了狂般地扑上来,身体一下一下地撞在玻璃墙上。

“嗷啊啊啊啊啊!!!!——”怪物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萎缩的小头上突出的眼球里布满了红血丝。

虽然玻璃墙并不会因为怪物的撞击而损坏,但斯特林还是觉得烦。

“喂喂喂,不要发出噪音扰民啊,这还有刚生产完需要静养的孕妇呢。”斯特林抄起桌上的枪,推开门走了出去。

“不要……不要……”秋怡木着眼神,嘴里嗫嚅地重复着。

“砰——”异色的特殊子弹包裹着能量体破风而去,狠狠捣入怪物体内。瞬间,那怪物就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一样身形骤缩,瘫软在地,慢慢化成了一滩水。

“不要……不要……”秋怡依旧在重复着这两个字。

斯特林叹了口气道:“可惜了,第五代试剂依旧没有成功,看来我们还需要做一些调整。”

从地上狼狈起身的实验员点了点头,快速记录起来。

斯特林交代完一切后转过头来对秋怡露出歉意的笑来:“抱歉啊女士,您的丈夫似乎不能胜任这项工作——这样吧,我把他单日的工资结给您吧。”

说着,他按了按耳后,但随即他想起什么似地笑道:“哦不好意思,我忘记您是外来者,并没有电子脑,无法使用电子货币。”

他一边说话一边在房间里寻寻觅觅,最后他打开一个抽屉,从里面掏出几十张纸钞来:“这些都是先前来这的人留下的,您拿去吧。”

斯特林将纸钞抛向秋怡,那纸钞像是祭祀时的纸钱一样洋洋洒洒落下,淋了秋怡满头。她僵硬的眼球微微转动,看清那纸钞上赫然有东海村的标志。

恐惧席卷全身,秋怡感觉力量都从体内流失,她颓然地躺倒在地。在晕过去之前,她满脑子都是——

芸芸,不要来明光城,这里是地狱啊!

秋怡再次醒来时身上已经不痛了。兴许是那人口中的“肌肉/缝合剂”起了作用,秋怡腹部的撕裂伤已经愈合了,只有皱巴巴的肚皮上还剩下一道狰狞的伤疤。

她试着动了动手脚,却发现无法动弹——她呈“大”字型被人捆绑在实验床上,惨白的手术灯打在她的脸上,让她有些睁不开眼来。

“你要好好听话,不要乱动。只有身体恢复好了才能继续工作啊。”斯特林的声音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侧,吓了秋怡一跳。

“魔鬼!”秋怡怒骂道。

“您不懂,我这是在为人类的未来做贡献。”斯特林耸了耸肩,“第五试剂的改良版很快就会研发出来,您和您的孩子即将变成新人类。”

他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来:“您应该感谢我才对。”

这个人渣,在这个时候仍然不忘使用敬语。

听到“孩子”二字,秋怡慌张地扫视四周,很快便在自己右手边的桌子上看到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罐,绿色的液体里浸泡着的是自己的孩子。

“小胚胎现在还十分脆弱,不能让您直接接触,对此我很是抱歉,请您就这样看着它吧。”斯特林留下这句话后离开了房间。

秋怡挣扎了许久依旧无法解开身上的束缚,她精疲力尽地躺倒在床上,气喘吁吁地看向自己的孩子。

小小胚胎的胸腔尚在起伏,秋怡松了口气。

她得养精蓄锐,这样才能从这里逃出去。

在经历巨大的悲伤后,秋怡很快冷静下来。实验员送来了营养餐,在机械手的配合下,秋怡强迫自己吃下食物。

从现在开始,她的目标只有一个——赶紧带着孩子从这里逃出去,出去后要去找楚南芸并阻止她前往明光城。

就这样过了四五天,秋怡感觉身体恢复了不少。斯特林虽然是个魔鬼,但在她身上花费了不少药剂,这些药剂加速了秋怡的恢复,这也让她对明光城的高科技感到十分惊诧。

第六天时,斯特林微笑着走进房间道:“今天你就可以继续工作啦。”

秋怡不明所以,巨大的机械手落下,她身下的床被竖了起来。几个实验员走进屋内,手里端着托盘。

斯特林从托盘上拿起针剂,轻轻推出针管里的空气后,他将针头扎进了秋怡的侧颈。

秋怡没想到变故发生得如此突然,她甚至没有逃出去的机会就要沦为小白鼠。在她失去意识之前,她看到有两位研究员走向了浸泡胚胎的营养罐,其中一个研究员手上也拿着一支针剂。

“你们想干什么!”秋怡强撑意识怒吼道。

“别紧张。”斯特林笑道。

秋怡眼睁睁看着弱小的胚胎被研究员从营养液里掏了出来,光滑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显得毫无生机。

即便秋怡很想冲上前去,从他们手中夺下孩子,但此刻她尚且自身难保——她感到头痛欲裂,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脑子里破土而出一样。眼压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可怖程度,很快她就无法看清眼前的事物了。

“啊啊啊啊啊啊!!!”疼痛使她叫喊出声,她浑身的肌肉都绷紧,结实的绑带嵌入她的肉内,刺痛袭来。

“哦,居然是脑部的异变吗?这倒是个新变异方向,快记下来。”耳畔斯特林的声音忽远忽近,像是在脑子里打转一样。

渐渐的,秋怡感到呼吸困难起来,像是有一条巨蟒缚住她的脖颈,让她喘不过气来。

剧痛持续了数几秒,秋怡的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响。斯特林走上前来翻开她的眼皮,略带怜惜道:“啊,不会连异变都挺不过去吧?”

秋怡眼球上翻,露出的大片眼白里全是红血丝,像是被某种恶心诡异的寄生虫吞噬了一般,那红血丝在她的眼白处游走,不断吞噬秋怡的意识。

就在疼痛达到临界点时,秋怡听到了一声“啪——”,有点像柚子皮被剥开的脆响,下一秒她便彻底晕了过去。

后来,她再睁开眼时就发现自己回到了野外,她的孩子已经变成了一张风干的薄饼,毫无生机地躺在她的身侧。

她忘记了许多事情,脑子也十分不清醒。

她没有哭,没有尖叫,只是木讷地抱起她的孩子,一边哼着摇篮曲,一边向远方走去。

远处,有无数和她差不多的孤魂野鬼,它们默许了秋怡的加入,只是抬起眼皮瞧了她一眼,便继续自行游荡起来。

啊……我出来之后要做什么事来着?

秋怡不记得了。

她变成了众多野兽中的一员,从此以后只能用“它”来指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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