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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许止余前来拦下她，阿彩意外，也不意外，她这位表哥天生善良，许是见不得她受苦，可，她浅浅一笑，“许大人如今为时疫四处奔走，深系重任，已是辛苦，试药之事，干系重大，许大人也要分清孰轻孰重才是。”
许止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他也见不得阿彩在他面前有出意外的可能，自知是从此再不该同从前一样同阿彩有过亲密的言行举止。
“你就不想想自己吗？你若在此出了意外，你让姨母如何接受？你父亲，沈家老夫人，还有沈大人……该如何想。”
“世上的人，都有牵肠挂肚之人，不止是我，这里病着的每一个人谁不是有家人在盼着他们能痊愈回家去呢？”阿彩轻声反驳着，“就连许大人，表哥你自己也有家人在外盼着你平安回去不是吗？”
苍术还在劝说着，“我以为试药之事不该由沈少夫人来，沈少夫人你再认真想想，不为了你，也该为了你腹中的孩子。”
许止余松了一口气，他温柔一笑，像是很多年，他们还引为知己之时，“表妹若还认我这个表哥，就该听我的，试药之事由我来。我并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全城的百姓，我自开蒙起，就有立誓，若有一日为官，要为苍生为官。”
“苍大夫，我决定好了，我愿意试药。”
阿彩轻抚着肚子，她坚持己见，许止余却趁着她们的心思都放在了争辩由谁来试药之事上，将那碗放在托盘上的药一口饮尽，随即他脸上露出了苦楚来。
“许大人……”
“表哥……”
“对不住，此药我已经服下，表妹你走吧。”许止余背过身去，语气平静催促着阿彩快走，那药仿佛是烧心的火焰，一口吞下之后，心脏急促跳动着，仿佛下一刻就要烧个一干二净。他不想让阿彩在旁边看着他经受这一切。
苍术叫他吓了一跳，却也没有再思索的机会，她劝说着阿彩，“沈少夫人还请先出去，我等要为许大人试药了。”
阿彩呆呆地看着许止余，嘴唇翁动，却又半晌没有说出话来，苍术见她没动，立刻又让一旁的女医半抱半扶着阿彩出门去，苍术要关门时，阿彩回头看着那将要合上的门内，许止余手紧紧按住胸口的痛苦模样，她想要说什么，却又发现脑子里面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出来。
苹姑醒来就听说了阿彩主动提出要去试药之事，立刻就让照顾她的婢女来请寻阿彩，那是苹姑身边跟了多年的婢女，也是这回主动提出要来照顾苹姑的婢女春荣，她脚步匆匆而来，见到阿彩站在药房外，面色苍白，好似丢了魂，春荣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少夫人，您怎么站在门外……”
阿彩张口，习惯性的想要笑一笑，告诉春荣她没事，可一张口，她却发现自个儿嗓子忽而哑了说不出来半分。
见她笑得像是快要哭出来，春荣着急，“少夫人，您怎么了?”
身后门开了，有女医出门来，“苍大夫已经开始试药，沈少夫人不必再担心，还请先回去照顾好自己才是。”
春荣松了一口气，同女医道谢，扶着阿彩往回走去，“二姑娘醒了，一听少夫人要试药，她险些要亲自来找少夫人，这会子指不定怎么担心您呢……”
她扶着阿彩，能感受到阿彩在颤栗，不知是因为下雪太冷还是在害怕。
就快要走回去，阿彩忽而停下了脚步，她颤动着唇，终于发出了一点声音，“我明白……”
她笑了笑，就耗尽了所有力气一般，“春荣，我想在外面站一会儿，你先回去告诉姑姑，不必担心我，我待会儿就去看她。”
看着她面无血色，白的像是张纸的模样，春荣放不下心，阿彩却轻轻拂开了她的手，“去吧，我没事的。”
春荣不放心她，又想回去先苹姑回话，“少夫人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她快步地回去。
阿彩漫无目的地走在行道上，鹅毛般的雪花落在她的发上，肩上……
还有她的眼睛里，她伸手去摸冰凉的眼睛，却只摸到了温热的泪。
春荣快步走回草棚，苹姑焦急的翘首以望，见着只有春荣一人回来，忙问，“阿彩呢？”
“少夫人说她想一个人待会儿，让您放心。少夫人不曾试药，试药之人是许大人，就是少夫人那位远亲表兄。”
“我见少夫人心情极为难过……”
苹姑听出了些什么，轻声止住了她的话，“好了，你不必说，我明白了。”
她背过身去咳嗽着，“她既然说了让我放心，她就不会出事的，待会子她会回来的。”
春荣点头，端来了净手的汤药。
*
“我想要什么，虞之哥哥不懂吗？”兆临公主笑得是极为开怀，无论如何，她总是会得到她想要的不是吗？她伸出手去，轻轻触碰着沈昭的脸，充满了执念，“我要的不多，我只要你我远离了汴京，寻个世外桃源拜堂成亲，从此不问世事，我就让她好好活着，如何？”
沈昭忍住了挥开她手的冲动，放缓了语气，“公主，先交出解药等我救了太子，我就答应你。”
“不然你我如何能活着离开汴京？”
兆临笑得天真而又残忍，“虞之哥哥当真是骗人的时候也不知道该再真心一些，才能让被骗的人心甘情愿相信呢。”
“可惜了，此毒的解药两味药，一味我服下，入了我的血脉，一味上官清灵服下却是入了她的心，从此这世上再凑不齐此毒的解药。”
“除非你用我的血，剜了她的心，一并熬成解药。”
“我可以给你血，可你舍得剜她的心吗？”
“虞之哥哥，做人可不能贪心，太子哥哥和上官清灵，你总要舍弃一个才是。”
“是留下太子哥哥，还是上官清灵呢，虞之哥哥自己选才是。”
沈昭再也忍不住，推开她，剑抵在她的心口，“你当真是疯了。”
那剑锋利至极，兆临胸口沁出了血，她却有着十足的把握，“可虞之哥哥确却是个好人呢。”
沈昭忽而沉下脸，“我杀了你，又如何？”
“我又不是圣人，旁人是生是死与我何干？”
他只要稍微一用力，手上的剑就可以刺穿兆临的胸口，此处之人一死，从此这世上再无人知晓解药在何处。
沈昭气定神闲一笑，剑尖没入了兆临的胸口，鲜血没过了剑刃，兆临张大了眼睛，“你当真？”
她伸手想要去抓住沈昭，她越是挣扎，那剑越是没过了她的胸口更深，“你，你竟会为了她……”
下一瞬，她的瞳孔放大，时间仿佛停止在了那一瞬，再没了声响。
那瘫倒在地的婢女大声尖叫起来，“啊！！”
青邬上前将人敲晕，“大人，您当真……”
沈昭蹲下身，试探着兆临的鼻息，他厌恶的皱起了眉头，“放心，她没死，我没刺中她的要害。”他又不是疯子，兆临该死，虽然他也很想一剑杀了她了事，但不该这时死。
青邬忙道：“此处之人，全都带回北镇抚司看押，一个不留。”
他带着人开始收拾残局。
太子还在等着解药，可这解药……
剜心……
出了兆临公主府，沈昭翻身上马，吩咐青邬，“你送公主回北镇抚司，告诉司毒，取公主的血查出其中到底是哪味解药。”
“大人，您这是要去哪儿？”青邬不解。
白雪皑皑，不多时，就看不见了沈昭的身影，青邬下令，让留下打扫的人，他则和其余人等带着兆临公主和活口回北镇抚司。
沈昭没有进入时疫所，他骑马到了山崖之上，刚好能看见草棚的位置，今日大雪，草棚之上早已经覆盖满满的雪花，并不能看清人影。
他却又觉着自己好像看到了雪色之中，她的身影。
“倘若我猜得不错，你应当是有一点点喜欢我，既如此，你要做你该做之事，不要因我而动摇。”
他站在山崖之上，大雪落满头。
*
北镇抚司的深夜，司毒坊中，司毒还在研究兆临公主的血，时疫之毒，他早有所采集，调配的所有解药也都已经一一试过，有缓解之效，但不能完全根除。
沈昭脱下落满雪的大氅递给常莲，走进了药房，“如何？”
司毒头也没抬，“她的血中是有一味可以抑制毒的药，但并不能完全根除，可见是还缺了些什么。”
司毒一针见血指出来，沈昭面色不改，“那你可否能制出解药？”
司毒沉吟了片刻，“我需要时间……”
又见沈昭眉眼舒展，他又道：“大人别高兴的太早，我需要时间，可太子还有多长的时间能等呢？”
“大人今日没找到其它的药材？”司毒又问。
沈昭反问，“我若是能找到，此刻还需你为难？”
司毒叹气，“我尽力而为，连院正都无法做到的事情，大人对我还是太过信任了些。”
“你需要什么？我都可以找来给你。”
“今日太医院四处找人试药，而今我们手上有多一味解药在里，我倒是可以一试，只是这试药之人……”
沈昭打断了他，“我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没有写到阿彩的大名，今天正式更新一下阿彩大名：上官清灵，因为阿彩是小名，是阿彩母亲希望女儿能够健健康康长大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