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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排除毒杀。”仵作坦言，“适才刘少卿已派人将尸体送回大理寺，下官打算回大理寺进行更深入的检查。”
玉子藤点点头，若有所思，“不管发现什么，第一时间禀报。”
“是。”
玉子藤看向柳茵洛，二人一道转身往府门走去。
一路上，两人少见地没有交谈，直到店铺已在眼前，柳茵洛倏尔想到什么，问：“掌柜还在苏府吗？”
玉子藤顿了顿，摇头道：“应当已经让来福送回去了。”
柳茵洛没说话了。
再走几步就到了店门前，伙计见他们走入店内，以为是来了客人，立刻讨好地笑着迎了上来，不想还未开口，玉子藤已经毫无感情地拿出一枚令牌。
伙计愣了愣，不自禁睁大眼睛凑近，待看清令牌上的文字不由面露惶恐，结巴道：“您，您稍等，小人这就去唤掌柜。”说罢迅速转身去了柜台后头
柳茵洛站在门口随意地看了看，这才发现对面竟是一家酒楼，却也没太在意，又看向店内，恰好瞧见掌柜正掀开柜台后头的帘布，快步而出。
掌柜走到玉子藤近前后不自觉放缓了脚步，下意识看了眼柳茵洛，忐忑道：“玉司直，您不是已经……”
“谨慎起见，再来现场确认一下。”玉子藤简明扼要道。
掌柜迟钝般点了点头，面色却并未得到缓和。
“劳烦掌柜先领我们去放置那盒脂粉的地方看看。”柳茵洛客气道。
“是，二娘子。”掌柜反应过来，连忙领着柳茵洛和玉子藤走到店中的一排货架旁，指着货架下层靠边的位置，赔笑道，“玉司直，那盒脂粉一直被放在这个位置。”
玉子藤打量着这一片地方，这里偏向店铺的中心，旁边两排货架都被放得满满当当，而这排货架却只放了寥寥几盒脂粉，显得尤为空荡。
“这上面为何空了这么多位置？”他问。
“这里原是专放‘十二花神’系列的，‘十二花神’系列没几日便售出大半，一时半会又没有新品补足，就空了下来。”掌柜如实道。
玉子藤了然，忽而瞥了一眼柳茵洛，闲聊般问：“据闻三日前柳二娘子来店里时，货架上便只剩那盒脂粉了，不知掌柜可还记得其余脂粉分别是何时售出的？”
“这小人倒是记不太清了。”掌柜面露迟疑，几息的功夫又道，“不过这些店里皆是记录在册的，您稍等，小人这就去取册子。”说罢转身往柜台去了。
柳茵洛收回看向掌柜背影的视线，转而看着玉子藤，不确定道：“你想通过其余脂粉的售出时间推断那盒脂粉是何时被掉的包？”
玉子藤挑眉，不置可否。
柳茵洛不解，“直接问店里伙计近来可有发现怪异之处岂不更省时间？”
“柳二娘子。”玉子藤笑了笑，难得耐心道，“寻人问话是通过他人之口间接获取证据，而自己观察发现则是直接获取证据，若是余力尚足，自然是两者结合着来效果最佳。”
柳茵洛闻言斜睨他一眼，直白道：“其实你就是不信任吧。”
玉子藤没有否认，只道：“眼下关于对方掉包脂粉的原因和方式，你我一概不知，如此也很难确定这店里是否存在对方的同伙，自然不能全信。”
柳茵洛听着委实不太舒服，这店铺好歹是柳家名下的，若是店里存在对方的同伙，岂非柳家管理不当？
可她也不得不承认玉子藤所言在理。如今一切未知，谨慎些总是没错。
于是二人一时无言。
“玉司直，这是近些时日店里的交易记录，您请看。”掌柜捧着一个小册子走了过来，出声打破短暂的寂静。
玉子藤接过册子开始翻阅，掌柜随着他的阅览实时解释，末了道：“除二娘子手上的那盒脂粉外，最后一盒脂粉售出是在十三日，也就是四日前。”
“莫非对方是十三日掉包的？”柳茵洛说着摇摇头，目露疑虑，“也不对，一盒脂粉过于显眼，反倒更容易被人买走，一旦客人回去后发现不是真正的芙蓉神，势必会找上店家，届时一查很容易就暴露了。如此看来……”
她倏地看向玉子藤，神色专注，“选在货架上所剩脂粉最多的时候掉包倒是更为安全。”
“可是依然很难避免脂粉被人买走，除非对方并不在乎是否会被人发现，只是需要……”
柳茵洛心神一醒，“拖延时间。”
“对。”玉子藤瞥她一眼，点头道，继而重新看向手上的交易记录，“初十货架上的脂粉是最多的。”说罢吩咐掌柜将店里的人召集起来。
人齐了后，他一一扫过两排垂眸恭敬地站着的伙计，面色严肃道：“先介绍下自己的活计，再说说近些时日，尤其是初十那日做了些什么，可有发现什么异样。”话落将视线落在前排最左侧的一名伙计身上，“从你开始吧。”
“是。”伙计拱了拱手，回忆道，“小人是店里负责搬运货物的，每日做的都是些力气活，近些时日小人和往常一样，有活儿的时候去搬运货物，没活儿的时候就在后头歇着。初十隔得有些远，小人记着没啥特别的。”
“本月初七店里进的那批‘十二花神’也是你搬的吗？”
“是。”
“可发现异样？”
伙计冥想了会，摇头。
“放置‘十二花神’系列的那排货架呢？可有注意到什么？无关大小，皆可说出来。”玉子藤顿了顿，补充道，“也不局限于初十那日。”
伙计仍是摇头，解释道：“小人平日很少去那边，大多时候都在后头待着。”
玉子藤挥挥手，看向他旁边那位。
那人觑了玉子藤一眼，低头道：“小人，小人是店里负责洒扫的，近些时日也没遇到什么特别的事，就和以前一样擦擦灰、扫扫地。”
“你既然负责洒扫，那这两排货架想必也在你的洒扫范围内了，就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玉子藤盯着这名伙计，态度认真。
洒扫伙计捏紧了上衣的衣角，不安道：“小人，小人虽在脂粉铺里做工，但也只负责做做洒扫的活，不太懂胭脂水粉这些……”
玉子藤审视着他，觉得此言还算合理，又问：“那你能否确定，这排货架上的脂粉从上架之初就没变过位置？”
洒扫伙计迟疑地点了点头。
玉子藤最后看了他一眼，去问其余人了。
可惜又接连问了几位都没获得什么线索，余下之人不是说自己不常在那一块，就是说并未注意到异样。一晃一个时辰过去了，竟是一点线索都没得到。
柳茵洛给玉子藤使了个眼色，偷偷领着他走到一处僻静之地，怪道：“难道是我们的询问方向出了问题？怎么他们一点异样都未曾注意到。”
“这恰恰是最大的可疑之处。”玉子藤神色难言，“一盒来历不明的脂粉悄无声息地被放到货架上，店里的人却既未看到可疑人员，也未发现可疑之事，要么对方神通广大到可以掩盖所有人的耳目，要么……”
他抬眼直视柳茵洛，一字一顿道：“有人在撒谎。”
“你怀疑店里有内奸？”柳茵洛难以置信道。
玉子藤表情淡淡，“不好说，也许是心里有鬼。”
“那……现下该如何？”柳茵洛平复了心情，抬头问。
“离开吧。”玉子藤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便走向掌柜。
柳茵洛不明所以地跟上，只见掌柜听了玉子藤的话后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又与玉子藤说了什么，继而恭恭敬敬地送他们出去。
待站在街角，柳茵洛侧头看着玉子藤，心神转了转，问：“你方才与掌柜说什么了？”
玉子藤笑着看向她，“我问掌柜店里的伙计一般何时下工。”
柳茵洛思索了会，了然道：“郎君打算守株待兔？”
“柳娘子果然聪慧。”玉子藤调侃道。
“所以你说的心里有鬼是指……”
玉子藤敛了笑意，正色道：“方才的交易记录上明明白白地记着，‘十二花神’自上架到现在共售出十一盒，总共十二盒，既然那盒是假的，那剩下那盒呢？”
柳茵洛恍悟，不由懊恼起自己怎得没有早早发现这一点，‘十二花神’共十二盒，三日前她来店里时已经售出十一盒，按理货架上该剩下一盒，可那日她看到的仅剩的那一盒是假的，所以那盒真的呢？
“原来这便是你说的心里有鬼。”
“今日之事一桩接一桩的，柳娘子没能立刻发现也属正常，我也是方才询问时突然想到的。”玉子藤鲜见地没有自得，宽慰道，“就连掌柜不也因过度紧张，完全忘了去想店里那盒真正的芙蓉神的下落吗？”
柳茵洛弯了弯唇，“本来我还想着若是店里出了内奸，那我这嫌疑非凡没有洗脱反倒更重了，说不准还要连累家里人，眼下听郎君一说，倒是放心许多。”
玉子藤不自觉扩大了脸上的笑容，装作云淡风轻道：“早便说了，有我在，柳娘子有何可担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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