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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了？”
楚云曦醒来的那一瞬间，林玖脑海中闪过千百种她可能出现的反应，唯独没想到，竟会是这样。
她不需多问就知道了。然后呢？
平静，不带一丝波澜。就像天要黑了、风要起了一般，只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还不如肚子饿了更要紧。
当真是好定力！
“我若分化成了乾元，守在这病房里的，还能是你？”多的是要烧热灶的人，挤得你连个落脚地都找不着。
听了楚云曦的判断依据，林玖哑然。就算捧高踩低是俗人常态，那些人做得这般不体面，是真的掉价。
楚云曦看得出他在想什么，又慢悠悠补充了一句：“当然，我要是坤泽的话，现在就不该是在医院，而应该是在私人某个研究所里。”
和“武道天才必然是乾元”同样出名的是，“坤泽体质不能习武”。她若当真分化成坤泽，可不比分化成和仪，只让人觉得蹊跷，那可是前所未有的奇迹！把她关起来当小白鼠研究，那是必然会出现的事，不带半点儿虚假。
比起来，只是受些冷落算什么。
还有心胡扯，情绪看起来确实还过得去。林玖这么想着，顺着应了一句：“照你这么说，倒是很该庆幸一番。”
“我真想不到，你会是这种反应。”
“不然呢？”楚云曦无奈地挑了挑眉，“再严谨的推论也只是推论，事实就是，分化成什么完全是随机的，目前并未发现有任何因素可以干预，更不会以个人意愿为主导。结果已定，我还能怎么样？”
“难道要惊恐，难以置信，发出尖锐爆鸣，然后扭曲，痛哭，大声质问悠悠苍天何薄于我，最后崩溃，阴暗爬行，无差别报复社会？”
“多没必要啊。”她笑叹。
这一连串形容听得林玖嘴角直抽抽，不过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总算稍稍松懈一些：“你这样，倒显得我不够沉稳了。”
“你对自己有什么误解？”楚云曦戏谑道。
“确实比不过你。”这种话题上林玖向来是讨不到便宜的，干脆利落地投降，捡回正题，“你能想得开挺好的，但这件事造成的影响确实很麻烦，你得有心理准备，提前做些打算。”
”无非是兵来将挡罢了。”
楚云曦不以为意，随口一言意有所指，倒让林玖又吃了一惊。
“别这么诧异地看着我，不就是城主府那边？我又不傻。”楚云曦不屑地白了他一眼。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历来，出身寒微的天才，总难免会遇到一些麻烦事，若不懂得提防，贸然被卷入其中，轻则伤筋动骨惹一身是非，重则，便是前路尽断彻底不得翻身，乃至于夭亡也不是不可能。
她这些年风光无限，却未尝有过这般遭遇，不过是因为，城主府出面把大部分麻烦都挡了。只是……
“世上哪儿有白占的便宜，他们在我身上操心费力，还能是做慈善？虽然不了解他们究竟在谋算些什么，无非也是看重我往日所展现的武道天赋。而且我身后没有世家大族的利益牵扯，更方便他们拉拢掌控。”
“他们有所图谋，我贸然出头根基不稳，需要借力遮风挡雨，不过是各取所需，能有几分情分？如今我分化成了和仪，他们最看重的天赋可以说是废了。多年谋划一朝白费，总要拿罪魁祸首出出气的。”
城主府一切图谋的前提是，她得是个乾元！没人能想到，本该是最稳固最无需担忧的一环，会出现这种意外，这就意味着他们所有的投入都付诸东流！
从前，城主府是为她遮风挡雨的一座大山。今后，外面的风雨要侵蚀进来都算不上是大事，这座山崩了才是最危险的。
“城主府态度变了，以前避开的麻烦也会卷土重来。”她叹息一声，“不过我并未分化成乾元，那些人大概不会把我视作威胁。他们之前或许是想我死，以后，让我生不如死会更开心些。”
“再加上我这张脸……有的是要遭罪的，一桩一件的真要犯难，愁断了肠都没用！”
“你倒是看得清楚。”林玖的心情是难以言喻的复杂。
所有人都觉得她这些年春风得意受人追捧，一朝受挫必是难以接受，哪能想到她玩世不恭目下无尘的表面下，竟是这样一副玲珑心肠。
他不必问“城主府势大你势单力薄该当如何”这类的话。她想得这么清楚，口中说“愁”，面上却不见半分愁色，多半有所筹谋。
便是真到了危急时刻，他还能袖手旁观不成？
他只问：“抛开这些，那你自己呢？”
“我嘛，和仪是修行慢精进难上限低，修行慢也不是不能修，精进难不是不能进，至于上限……每次听人说起这个我就觉得特别奇怪。”
“武道八境，就我所知，和仪的上限是在第六境造化境。但实际上第四境先天便是一道分水岭，无论乾元和仪，能过这一关便绝对可以说是一方强者，大部分武者终此一生不过通脉境，怎么还操心上限的事了？”
她嗤笑一声，“小孩子都做过成为绝世高手横推天下冠绝一世的美梦，而现实是，好高骛远想太多，根本没什么用。我要为这个憋屈，纯纯是脑子有毛病自讨苦吃。”
顿了顿，她又接着道：“呃……进展慢精进难这些，我之前没体会过，或许真体会了，就做不到现在这么轻松。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了，现在急什么！”
是啊，是这么回事没错。可惜世人多眼高手低，道理明摆着是一码事，发自内心的接受是另一码事。
抛开天赋不谈，楚云曦光是有这样的心性，也绝非池中之物。
这么一来，就衬得某些人越发傻x了。就算谋划失败，交好一个这样的人物也不亏，怎么就急着翻脸呢？
脑海中闪过各样念头，林玖彻底放心下来，便道：“你心里拿得定主意就好。今天时候不早了，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过来。”
“等等，”楚云曦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住院费交了吗？”
林玖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回想一下，一瞬间绷不住，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不是对楚云曦，是对城主府。
谁都知道楚云曦是个孤女，并无经济来源。她母亲过世的时候只给她留了一套不大的房子以栖身，纵然还留些许浮财，这些年习武也耗光了。
往日此类开销，城主府一应大包大揽，今天……这也太……竟能短视浅薄到这种地步，都什么人啊！林玖尴尬得简直无话可说。
“没事，这点儿开支我还出得起。”
“行吧。”楚云曦应了一声，也不多言。她承这份情，倒也不必挂在嘴上，只待日后便是。
林玖走了，她慢慢地躺回床上，盯着天花板出神。
老实说，若是之前的她，骤然间遭遇这般沉重打击，落得个尴尬境遇，再怎么豁达也难免心绪不平，怎么可能有这般洒脱通透？
就在陷入昏睡的这十几个小时里，她觉醒了过往轮回的记忆。
她不记得最开始是从什么时候，得了某种奇遇，可以带着记忆不断轮回于各个世界。一个人若忽然之间多了许多阅历，就会明白，很多当时当日觉得非常重要的东西，时过境迁再看，不过是一点小事，并不值得真正挂心。
当然，世上当然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与这种简直可以说是另类长生的机缘相对的是，她每次轮回总会遭遇各种意想不到的困境艰险。
起初应当是遭了不少罪受了不少折磨的，后来经历的事情多了，就越发得心应手游刃有余起来。而今这点儿状况，比较起来，真真就是小意思，算不得什么。
说起来，这个世界还是蛮奇特的。
这不是她经历的第一个拥有超凡力量的世界，武道的修行体系也并不能算出奇，如果“武道修行至高深境界，可移山覆海，摘星拿月”这种传闻是真实的话，倒可以说是她迄今为止所遇到的力量上限最高的世界。
不过这也算不得什么稀罕。真正让她觉得有意思的，就是令她陷入此时困境的原因。
这个世界有六种性别诶！
人出生时只有男女之别，成年的标志为二次分化，又分出乾元、坤泽、和仪三种性别。
乾元和坤泽都有信香，彼此吸引，天生相配。乾元是绝对的侵入方，有易感期，会暴躁易怒神志混乱，渴求坤泽的抚慰；坤泽是承受方，定期会有情潮，渴求与乾元结合，易于生育。不管是乾元还是坤泽，信香一旦随意泄露，总会引发各种的麻烦。
和仪无论男女既可入侵亦可承受，且都具备生育能力，此外与其他世界的普通人并无不同。
就，怎么说呢？没觉醒记忆之前，她身在其中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跳脱出来后再看，怎么都觉得，乾元、坤泽怕不都是进化不完全的产物，和仪才应该是真正的稳定形态。
偏偏在这个以武为尊的世界，占总人口八成以上的和仪受限极大，坤泽干脆不能习武，极少数的乾元占距了绝对强势的地位。
如此种种，真是像极了一个不入流的小说写手为了赶时髦堆砌了一大堆奇奇怪怪的设定。
楚云曦这么琢磨着，又忍不住笑。
吐槽归吐槽，她心里很清楚，小说可以随意堆设定，现实只会是存在即合理。这样古怪的社会形态能够维持稳定，必然是有内在原因的。
这样有趣的世界才值得一探究竟，不然，总是千篇一律的生活，该有多无聊！
不急，且行且看吧。
当然，在此之前，得先解决眼下的危机。好在，哪怕是没觉醒记忆的她，也足够机敏聪慧，知道城主府靠不住，提前做了些准备，不然还真得费些脑筋。
武道修行也不能放松，实力才是真正的立身之本，其他都是虚的。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来，来来来，收藏四面八方来，铺天盖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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