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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盆从深井里现打出的冷水，从头浇落而下。
花北语的整个脑袋被淋了个透，他披着一头湿发，发尾流淌水珠。
水珠顺着他的窄腰，流向臀，再从臀滑落，在大腿间聚集，最终经足根流去了地上。
在临近入夏的季节里，这盆冷水浇在身上，花北语还是有些不好受。
连着浇了两盆水，花北语甩甩了脑袋，好把脑子里一些不清白且肮脏的梦境画面甩出去。
“游萤姑娘，你来啦——”
外头响起沁泽声音，“你先在外候着，我们主子在里面沐浴，哎，游萤姑娘留步，别进去……”
语气焦急，听上去是游萤要闯进来了。
花北语吓得手一哆嗦，拿过搭在屏风上的一块白布，慌忙把下半身挡住了，再抓了另一块白布，披在了肩上，遮住了上半身。
遮好身体，花北语从屏风后走出来，做好了见游萤的准备，心中的期待与欣喜溢于言表。
而外面站的，只有沁泽。
花北语向门外走去。
“主子。”沁泽觉得再不叫住他，他走出门外没看见游萤，还会走出大门去寻找游萤。
“游萤姑娘没来，奴才逗你玩的，这天都黑了，游萤姑娘怎么可能会来霏霞宫找你，这会儿，她多半在伺候她的主子。”
一听是沁泽骗自己，花北语咬牙骂道：“你这个浑小子！小畜生！你敢戏耍我，我……我……”
花北语随手抄过倚在墙边的一把扫帚，就向沁泽追打而去。
“看我不打死你！”
主仆追逐着，花北语看似气势汹汹，可绕着院子追了一圈，都没把沁泽追上。
在这场追逐中，花北语披在上半身的布掉落了，下半身的遮羞布也跟着意外掉落了，花北语也不去捡。
他想着，反正这霏霞宫里，只有奴椒与沁泽，大家都是男人，身体长得都一样，不用避讳。
不，花北语觉得自己身上的有些东西，长得比奴椒与沁泽大。
奴椒从外拎着灯笼一走回霏霞宫，就看见游萤站在大门，她靠在墙边，正盯着飞奔追逐打闹的花北语与沁泽。
顺着游萤的视线看去，奴椒见到自家主子裸着身体在奔跑。
全身光溜溜的，毫无顾忌。
奴椒尴尬地握紧灯笼杆。
再用点力，都能把灯笼杆折断了。
奴椒先是大声叫了句‘游萤姑娘’，以此想提醒花北语，好让他停止这场丢人的闹剧。
花北语一边追打沁泽，一边说道：“奴椒，你也不学好吗？要和沁泽这浑小子一起来骗我，看我笑话？”
“主子！”奴椒捏着灯笼杆，急得声音都劈了，“游萤姑娘在，你注意些！”
奴椒说着这话时，花北语已用余光瞄见，奴椒身体的正前方，确实站了个人。
待他停下来，看清那人就是游萤，他头皮发麻，四肢无力，嘴唇木然，背脊冒汗。
天杀的！
游萤则一脸淡然，双手抱在胸前，正饶有兴趣从上到下打量他，眼神还向下移，定在他身体的某个地方。
我勒个娘啊——
花北语失去了呐喊尖叫说话的勇气，若是开口，他一定语无伦次。
他本能拿双手捂住身下，转身逃回了屋。
沁泽被花北语追得发喘，他停下来喘着气，手煽着风，看见游萤真出现了，说道：“游萤姑娘，天都黑了，你来找我们主子有什么事？”
“该不是陛下寂寞了，要找个人来陪？我们主子就是最适合的人选，瞧，这么冷的天，他赤身奔跑，就知道他身体里的火气是有多么旺了。”
游萤嘴角一抽，无声冷笑。
沁泽不放弃，对游萤邀请道：“游萤姑娘来了，那就里头坐，我给你泡壶茶。”
“免了，我就不进屋了，我把你家主子的屁股蛋看得精光，我这时再与他见面，回头他就会变成耗子精，找地缝打洞钻走了，我还寻不回他。”
本是夜里无事可做，游萤单独来后宫走一走，不知不觉走到了霏霞宫，想着来都来了，那就进去看一看。
这一看，她就看见花北语抓起靠在墙边的扫帚追打沁泽，看见花北语身上的两匹布接连落在地上，露出他的身躯。
游萤从奴椒手里拿过灯笼，说道：“我走了，让你家主子不必介怀今晚发生的事。”
“是，我一定转达，游萤姑娘慢走。”奴椒不动声色，拂去了从手心溢出的汗。
到底是女帝身边的人，见多识广，眼界不凡。
奴椒想着，若是换成别的侍女看见一介男妃光着屁股，早捂住眼逃掉了，或是跪下叫天了，游萤却能不出声响地看上好一会儿，不愧是伺候女帝的丫头。
游萤回到寝宫，沐浴后换上寝衣，眼前挥之不去的，还是花北语裸身夜奔的画面。
想着想着，她坐在镜前笑出了声。
茄久跪坐在游萤身后，在为游萤梳发，见游萤想着事情都乐了，茄久说道：“陛下撇开奴婢们，独自出去散了会儿心，这是遇到了哪个知己人，把陛下你逗开心了？”
“不能告诉你。”游萤握过垂在胸前的一缕头发，扶弄着头发。
“陛下不告诉奴婢，奴婢也是知道的。”
茄久放下梳子，向摆在窗边的一盆杜鹃花看去。
还能有谁？只能是送杜鹃花的花贵人逗乐了陛下。
那盆杜鹃花长得极好，满盆都开满了花，游萤也看向了那盆花，赞叹道：“这花是当初种的人种的好，现在才开的好。”
非也，非也。
这盆杜鹃花已不是花北语送的那一盆了。
花北语送的那盆花没养活，茄久找来了一盆差不多的杜鹃花，替代了它，游萤被蒙在鼓里。
正所谓，她骗人，别人也骗她。
*
钱贵妃被褫夺了贵妃之位，贬为平民，赶出了皇宫。
宫里人议论纷纷，有说是悠嫔肚里的孩子是被钱贵妃弄没的，有说是钱贵妃勾引摄政王，按当斩的律法因女帝求情，而从轻发落。
无论是何原因，弃妃出宫都是不合国法的，这是溺国有史以来第一位男妃被休弃出宫，而不是打入冷宫幽禁一生，或是一杯毒酒赐死。
悠嫔拖着病弱的身躯去找游萤，想问个明白，钱贵妃是不是害死自己腹中胎儿的凶手。
彼时午时刚过，何君子已先悠嫔一个时辰找到游萤，想给游萤解闷，可这哥们琴艺不佳，才情没有，只喜好女子家的东西，爱往脸上抹胭脂，拿着游萤赏的一把珠钗爱不释手，要让游萤替他戴在头上。
“何君子。”游萤往他头上戴珠钗时，面露窘色，说道，“朕记得，你好像叫何柔柔。”
何君子那垂头娇羞一笑的模样，游萤看了都自愧不如。
“是，我叫何柔柔，陛下叫我柔柔，或是肉肉都可以。”
游萤插好簪子，与他聊道：“你家里人怎么给你改了这么一个女子的名字？”
“我占家中老幺，排第四，我爹娘盼女，可连生三个孩子，都是儿子，在我出生前，爹娘就商量好了，若生个女儿，那就大摆宴席三十桌庆贺，若还是个儿子，依然大摆宴席三十桌，但对外说是生了个女儿，将我当女儿养，我出生后，家里人给我取了女儿家的名，从小我被当成女儿养，外人都以为我是女子，家里三个哥哥也把我当妹妹。”
“后来我长到八岁，不小心被人知道是男儿身，邻居街坊指指点点，我不得已换回了男儿装束。”
难怪……
游萤就觉得他比女子还女子，女子都没他这样阴柔。
室外，一侍女走进禀告道：“陛下，悠嫔求见。”
眼前这个男人都找不到理由打发走，这又来了一个男人，游萤无奈，这男人多了，有时候也是麻烦。
“让他进来。”
“是。”
侍女刚退下去请悠嫔进来，坐在游萤身边的何君子，头就往游萤怀里靠去，假装头疼。
“哎呀，陛下我头疼。”
他头上插的珠钗戳上了游萤的脸，游萤叹了口气，说道：“朕的脸疼。”
“啊？陛下你的脸怎么会疼？该不是心疼我，你的脸就跟着疼了？”
“不是，是你的珠钗戳到朕的脸了。”
游萤一边说，一边推开了戳到自己脸的珠钗，并把何君子从自己怀里推开了。
这时侍女领着悠嫔进殿，看见何君子头上插了支女子的簪子，还坐在游萤身边，悠嫔气上加气。
何柔柔这个娘唧唧的男人，好大的心机，以前当着自己的面说，不喜欢女人，说陛下打扮素净，要他有陛下那么多的凤冠金簪，早插满了头上，所展现出来的，是钟爱女子之物，可现在悠嫔看何君子那柔弱娇羞的神情，明明是个小人得意上位的姿态。
何君子对悠嫔连哥哥都不叫了，只是站起来，微微向悠嫔行了一礼。
“见过悠嫔。”
悠嫔没有搭理他，想着往后有的时间是收拾这个小浪蹄子，他对何君子视而不见，向坐着没动的游萤说道：“陛下，钱贵妃是否是害我小产的人？”
这一副兴师问罪的语气，听得游萤不悦。
到底谁是女帝？
这天下是姓王的，不是他姓洪的。
游萤顺手揽过何君子的腰，对悠嫔说道：“这重要吗？无论钱贵妃有没有做坏事，他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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