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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这倒是提醒朕了,朕看……”皇帝一边说着话,露出思索的表情,视线却移到了齐芃身上。齐芃比昭仁大不了多少,为人处世之道却胜她不少,两人也算是一同长大,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差别会这么大?
齐国公教女有方啊,一直以来,他都分外看重齐芃这孩子,既精通诗书又听话守礼,端的是大方得体。若是她能嫁入皇家,他也算得了个懂事的女儿。
王玉凝从座上站起,一旁的丁香察觉到了她的意图,轻轻拉住她的衣袖,劝说道:“小姐,三思啊。”
她冷脸不动声色的甩开被拉住的衣袖,出言打断了皇帝的臆想,“陛下,臣女有话要说。”
虽有点儿不悦,但皇帝还是看在皇后的面子上让她继续说了下去,“何事?”
王玉凝鼓足了气,一口气说了出来,“陛下既然成全了他们,不如也成全了玉凝罢。”
皇帝问道:“哦?你难道也有什么不知所踪的意中人?”
她几乎是用尽身上所有力气牵扯出一个苍白的微笑,望了一眼李序陵,道:“确实有这么一个人,而且他就在这里。”说罢便朝着皇帝皇后跪下,“臣女与大殿下钟情已久,还望陛下成全。”
一旁的皇后转忧为喜,没想到席岁然闹了这样一出,居然让她改变了想法,果然这人啊还是需要刺激刺激。
皇后露出格外自责的表情,握着帕子的手不时捶着心窝,对着皇帝说道:“也怪臣妾愚钝,居然没能发觉此事,无端耽误了他们这么久……”
皇帝看向还在状况之外的李序陵,不免怀疑起这件事情的真实性,“陵儿,确有此事?”
李序陵一抬头,就看到了一旁盯着他的皇后,心中再三权衡了一番,还是点了点头承认了,“禀父皇,确有此事。”
“既然如此,那便由皇后做主罢。”皇帝甩了甩衣袖,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今儿个王太师不在,皇后便做了父母,这场家宴便成了媒人。他这个天子左念西北功臣,右思皇亲妯娌,整日需得顾前顾后,真是不当也罢。
罢了罢了,折腾了这么久他也乏了,既然如此,不如就此散了!
于是乎自己喝了一口闷酒,正欲转身离开,余光无意带到一旁坐着的李序怀,这才突然发现自己还漏了一个儿子。
皇后注意到他看向李序怀的视线,为避免旁人觉得自己过于偏袒,还是开口问了一句:“怀儿,你可有什么钟情之人?”
皇后面色柔和,嘴角带着一丝笑意,俨然还沉浸在刚才的喜悦中。这样一来,只要她倾力扶持李序陵登上太子之位,将来后位仍是她王家的,她侄女把持后宫,她自可垂帘朝政。
李序怀早已看穿皇后的打算,却仍不露声色地看着她,“回母后,儿臣年纪尚小,还未有如此打算。”
他花了许久才知晓这妇人心机有多深沉,杀害妃嫔、残杀皇嗣、干涉前朝……现如今居然还包藏了如此大的野心,这一桩桩一件件,他都会连本带利的同她取回来。
皇后叹了口气,露出一副遗憾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仿佛为子女操碎了心,细细叮嘱了一番:“真要谈婚论嫁的话你年纪也不小了,不过你既然没有心仪之人母后也不勉强你,若有了喜欢的女子,可得记得同母后说啊……”
李序怀依言应下,没再多说什么,心下没由来的升起一抹讥讽,不知道是对自己还是对他人。
祝贺声、恭维声……以及杯盏碰撞而发出的声音交接错杂,但都与他毫无关系,他仍然是被忽视的那个。
昭仁公主看着这个场面,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心中更是为齐芃鸣起不平。
在昭仁看来,虽然一切都没有摆上明面,但在这件事情落下定论前,齐芃才是被看好或者说被期待的那个。如今就这样被别人抢走所爱和所求,换作是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哪能轻易让他人得逞。
自己气了好一会儿,这才想起来还是先安慰安慰齐芃要紧。
一转眼,座上哪还有这人?
齐芃没让身边的侍女跟着,而是独自离了席找到一番僻静处,这是她少有的不顾礼数的时候,但她突然也想这样放肆一把。此时她看着天上的月,那月也仿佛在与她对望,月光虽不如太阳那般热烈,但照在她的身上也能融化她心中的阴霾。
今夜星空朗朗,天际也抬得格外的高,想来明天一定会是个好天气,这一景象实属冬日少见,也许自己也没有别人眼里看到的那么惨,她想。
心里似乎没有那么难过,她只是受不了众人看她的眼神,受不了那些带着省视甚至是可怜的眼神……这会让她感觉到她似乎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只是她不理解她从来没有拥有过,又谈何失去呢?
她失去的只是一份资格罢了,一份她本就不想要的资格。
李序陵同王玉凝定了姻亲,本就分明的居局势陡然变得更加明了了,景国本就有先成家后立业的习俗,再加上他有皇后的助力这样一来倒向李序陵的人便只多不少。众人见势头明显立马就是上前一番庆贺,将他们二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倒是纪修远和席岁然这边还算松散些,即便如此,那定国公府本就尊崇再加上纪老将军威望仍在,纪修远没能同席岁然说上几句话,就被人拉到了一边。
席岁然实在是挨不住,趁纪修远被拉开的间隙连忙脱身,一溜烟似的就找不到人了。
这可苦了席珩,众人找不到席岁然就把目标放在席珩身上,好在他本就善于应对这些情况,三言两句就接下了这些场面话,倒是比纪修远还要应对从容甚至好上许多。
这边席岁然偷摸离了席只为清净清净,却也没敢走太远,心里仍然是牵挂着纪修远那张纸条上写的东西,于是便找一个小宫女问了路,往练桥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又不免想起纪修远几近莽撞地冲出来自己指认自己的样子。
直到现在还是有点缓不过神来,她不过随口扯了个谎,却被人将这谎话变成了铁打的事实。但她又忽觉得自己没有说谎,冬猎场的遇袭、颐园的梅树、衣袖中的短剑……这些都是真真切切的存在。
披香台初见时,他是那样的利落洒脱、做事果断,轻轻松松就解决了那些闹事之人;书院再见时,虽然仍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却明里暗里的帮着她,还给她一柄短剑护身;冬猎场上……她想起自己那句‘同他合得来’的玩笑话,忍不住轻笑出声来,可惜当时被意外打断……也不知如今再提起这句话时他会如何回她?
练桥唯余她一人。
长久的寂静,映衬着她心中的吵闹。
身后传来积雪松动的声音,她转过身,发现来人却是李序怀。不安的情绪涌上心头,习惯性的攥住了那柄短剑,这才找回几分镇定。
李序怀站在暗处,笑容也显得浅,只是语气中带着几分笑意:“你好像每次见到我都很害怕?”
席岁然无视了这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派人跟着我?”
“这宫里的眼睛比你想象的多,谁看着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瞧见真相。”
“我以为你并不是那么在意真相的人。”
他直勾勾的看着她,忽的笑了,“你似乎轻易就能够看穿我,我并不认为这样的能力对你而言是一件好事。太过了解一个人,也是很危险的……”
席岁然侧过了身,用沉默代替回答,她只怕再说下去,就要被这人一眼看穿。
李序怀笑了笑,也不恼,换了一个话题,“你知道今日宴上的酒叫什么名字吗?”
席岁然并不认为这人会这么无聊,大老远跟过来只为同她讨论一个酒的名字,然而他却没有同她说更多,不等她出声回答,他便转身离开了,直到身影完全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中时,他给出了答案,
“将军泪。”
她似乎更看不透他了,与此同时,彻骨的寒意侵入心魄,手脚钻心的冷。她闭上眼缓了缓,大脑勉强运转起来。
直觉告诉她,这是一个来自李序怀的警告。
再次睁开眼时,她看到纪修远朝她的方向走了过来,少年步履匆匆,额角带着少许不明显的热汗,分明是着急赶过来的。
她本以为他一时难以脱身,应该还要过一会儿才能到,没想到他居然来得这么快。
纪修远在她面前站定,许是觉得她衣裳有些单薄,于是解下了大氅给她披上。
他有些高,她默不作声的退后一步微仰起头以便能够看清他。
只是这一退,落在纪修远眼里便成了无声的抗拒。
他替她披上大氅的手一滞,不敢有所动作,还未来得及整理繁复的系带,便匆匆缩回了手,开口解释到,“我只是看你穿得有些少……”少年低着头不敢去看她的眼又不想错过她的每一个神情,像一棵被积雪压迫着枝干的松柏,倾颓而倔强,却仍是温声同她解释,“今日之事确实是我莽撞,我只是不忍看到你被人逼迫。你放心,不久之后我便会离京,这场亲事也自会取消。”
席岁然看到他这副局促的样子,立马反应过来是刚刚自己退后的举动让他产生了误会。
“纪将军坐实了我的谎话,就要一走了之吗?”席岁然轻飘飘地开口,十分的坦然自若。
纪修远垂眸,对上她那双宜喜宜嗔的眼眸,琢磨不透她的意思。
席岁然也不为难他,轻轻向前走了一步,两人又回到之前的距离,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语气问道:“这下可以帮我系好了吗?”
他不允许任何超出控制之外的事情发生,哪怕是他自己。此时却发现自己完全被她的一举一动带着走,一如他当时脱口而出的那句‘好’。
纪修远抬手帮她系好大氅领口的系带,略显粗糙的手指时不时触碰到她的脖颈,他默不作声的系好带子,耳后却升起一抹绯红,即使是在这样的夜晚,也格外明显。
男人近在咫尺的深邃眼神中透露着认真,仿佛要将她的心底看穿。
她有些招架不住这样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