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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笼内关着只白胖信鸽，平安伸出手指戳了又戳，只把白胖鸽子烦得不行，随后他指尖便被重重啄了一下。
“嘶——”
身后扫着地的一名壮汉被这声音引来了目光，而后便看见平安一个没蹲稳摔在了地！
“噗——”大汉连忙转过身若无其事继续打扫，只当自己方才什么也没看见，可他轻颤的肩却泄露了一切。
当众丢了人，平日便十分要脸面的平安缓缓起身，淡定拍了拍衣裳后掉头就往他家公子屋里走去。
不过等他踏进房内再来到书桌前，低头一看，不禁喊出了声。
“礼单？公子你写这个做什么？”
稀奇，太稀奇了！
自从他们温平，除了肖掌柜，公子他还送过何人礼？又有何人须公子主动献礼？
想到这儿，平安脑中忽地冒出个古怪念头：“公子你不会是要送肖掌柜礼吧……”
“平白无故送什么礼。”沈弈写完最后一字放下了笔，而后抬眼看他说道：“总得有个名头，你觉得提亲如何？”
提亲！
平安被这两字骇得瞠目结舌，良久才缓过神来问道：“公子要跟谁提亲？提哪家的亲？肖掌柜？何时你们私定了终身？！”
眼见话越问越偏，沈弈一个眼神抛过去帮他住了口。
“哪儿学来的胡话，私定终身是你能随便说出口的？”
“……外头话本子上不都这样写。”
“你也说了是话本子。”
理好单子，沈弈起身走到八仙桌旁为自己斟好茶。不过就在他端起茶盏时，余光瞥见平安正朝门边挪着步子，似乎打算就此悄无声息逃了。
放下茶盏，他开口将人拦下：“等沈大回来，你和他一起去清州。”
平安猛地转回身子：“我就算了，公子身边没了沈大哥能行吗？”
“用不着你操这个心。”沈弈说完便从他那儿收回了视线，不过等他重新端起茶盏喝完茶，平安却又听他说了句话。
——“等你们走后我便去肖娘子家中长住。”
傻了傻了！公子犯傻了！
在踏出房门后，平安脑子里不断回想着方才话……什么长住，怎么不直接说入赘？
真不知公子是怎么想的，这样上赶着能讨人喜欢吗？
哎呀！
平安脚步一顿，不知自己为何会这样想……听到这消息他不该替公子着急吗？怎么说也不该是公子上赶着……不对！不该眼睁睁看着公子自甘堕落去入赘才是……
不过等他再迈开步子，他又叹了声：“其实谁糊涂公子都不会糊涂……”
是了！就是这个理儿！
平安觉得公子可能清醒得很，公子心中有本账是他看不到的，既如此，其实他不该跟着瞎操心。
算了算了，入赘就入赘吧，反正公子孤身一人，嫁还是娶根本没什么分别，如今他还能生出找个伴儿的心思才是多亏上天保佑了。
平安有所不知的是，他家公子即便是入赘也得处心积虑地暗中替自己谋划。
方才他也未曾注意到那礼单边上叠放着两封信。
其中一封自然是昨日王都那边托人捎来的，而另一封则是肖君如身边一人所写的。
沈弈将那空白的信封揭开，抽出布满皱痕的信纸，若这时晓月在场，定能认出上头东歪七扭的字迹来。
——可不就是小五的嘛！
仔细看过上头写的内容，沈弈微微勾唇，可眸中只剩一片寒凉。
“好算计，仅没了一张纸，竟能叫前头写的意思全然变了个样，可惜，郑家这小郎君少生了一窍。”
其实小五当时若能仔细些便能察觉信纸少了一页，何况少了的一页前头那页还做了不算细致的手脚。
收信的人大约也没想过这一个墨点便隐去了戛然而止的半句话吧。
不过既然现在察觉了，沈弈自然将要此事与写信的人一一道明。
茶坊后院。
虽说今日依旧秋风习习，但午后好歹还有些热乎气儿余下。
沈弈与小五围着才摆上的粗制木桌对坐着，不远处，阿云端着热茶从厨房出来。
等茶盘摆上了桌，她冷着张脸给这二人分别倒满了茶碗。
茶香随着烟气袅袅升起，待她一言不发转身回了前头大堂，沈弈才将怀中的书信抽出摆在了小五眼前。
“想来这便是小五兄无意弄丢的最后那页信纸了。”
听到最后那页几字，小五立马放下茶碗将信纸取过。
才略扫过一眼他便肯定点头：“确实是我写的，你从哪里找到的？”
“清州郑家。”
清州郑家？
小五一愣，不过他脑筋转得极快，立即反应过来沈弈说的是哪个郑家，又在意有所指这事儿是谁做的。
“郑淼？他为何要做此事？”
郑淼这人在小五眼中是个一眼便能看透的人，年纪不大，心性浮躁又纯然。
“难不成这人都是演的？”
“应当不是。”沈弈放下茶碗，抬手从他手里抽回信纸接着开口：“兴许他只是随便应了什么人什么事，并未细想罢了，这信应该也不是他亲手偷的，若真是他做的，这一路上你们总该察觉出这人的不对劲来。”
听他说的还算在理，小五郁闷地替自己倒满了茶。
“这下可好，就丢了这张纸，小寨主对我没个好脸色，还骂我胆大包天说准要找个机会罚我。”
原本他以为顶多花些钱招待那姓郑的就好了，谁想小寨主竟能看出他对晓月的那点儿心思，这几日都不准他见她！
小五有些烦躁地灌下茶，接着重重放下茶碗道：“也不知郑家打的什么主意，不过不管打什么主意都没用！小寨主可看不上这郑淼！”
“哦？小五兄也看出来了。”
“小寨主对男子一向不假辞色，也就对寨子里的女子好些，沈公子应当也清楚，你瞧上回小寨主待那郑淼如何，还不如你我呢。”
“这——倒确实如此。”
沈弈垂眸端起了茶碗，也叫对面小五错过了他眼眸那点眸光。
小五这时又说道：“还有，近些日子几位寨主就要回寨子了，到时几位寨主准要旧事重提，不过小寨主瞧着和前几次没什么差别，看来这郑淼是真没入小寨主的眼了。”
沈弈抬眸：“如何得知？”
“不需看，只需听小寨主近几日的安排便知了。若真瞧上这人，怎么也该将在吉祥楼订上一桌吧，若真要将人带回，至少该见见长辈们才是，总不能立马将人领寨子里才是，沈公子是不知道，近几日寨子里琐事不少，准备这准备那，明显是为着几位寨主回来，听厨房说到时还得准备几桌丰盛庆贺庆贺。”
听到这儿，沈弈不着痕迹轻抬了下眉，开口问道：“既然是几位寨主回来，自然该好好庆贺，不知沈某可以帮些沈某忙？”
“帮忙？”小五端着茶碗的手一顿：“……也没什么吧，大部分都是厨房的事儿。”
沈弈笑道：“看来小五兄是闲着的那个了？也好，正巧平安过阵子要去清州做事，在下这几日打算在吉祥楼包个雅间，也好让他吃个够，小五兄不如趁着闲暇跟我们一道儿？”
小五心里暗道沈公子还真是大方，吉祥楼的雅间连着包几日可要不少银子，更别说还要喝酒。
如今的酒可贵着呢，更别说吉祥楼的。
“多谢沈公子好意，不过我突然想起那天还是有些事要我做的，毕竟很多东西都得现买。”
“如此——”沈弈颔首：“那这信——”
提回这茬，小五立即换了张郁卒的面孔。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沈公子替我拿着吧，我这人收不住东西，等哪日小寨主要看这信了我再向你讨要也不迟。”
沈弈笑着劝道：“小五兄倒不必沮丧，刚巧明日我约了小寨主在这茶坊商讨些事，不如我将这事捎带着提一嘴。”
这当然再好不过！
小五双眼一亮，几乎就要立马点头了，不过想到沈公子的话若叫小寨主误会了……他面上带出点犹豫之色。
沈弈洞若观火，开口便点出他症结所在：“清州郑家的伎俩不算高明，正巧这次也是要跟小寨主商讨清州的事，我只说我的人顺便查到了些小事，想来小寨主听后便难呢过明白小五兄你的苦衷了，毕竟被人蒙骗，错不在你。”
最后这话几乎是说到了小五心里。
是啊！他也是被骗的！谁知道这郑家竟然如此卑鄙！
待想通了这些，小五长舒口气道：“若小寨主能消气就好了，其实这次也怪我失了防备。”
沈弈淡笑道：“补漏订讹，为时未晚。”
听这话，小五拱了拱手：“沈兄说的是！”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这称呼便从沈公子到了沈兄。
可沈弈更清楚这不过是自己占了小寨主的便宜。若方才他不说与小寨主有事商讨，这小五才不会与他废话，保准一碗茶的功夫就要起身走人。
别瞧寨子里的人一个个都好说话的很，若现下他直接开口问寨子里头的事，只会让沈兄重新变回沈公子罢了。
这两年，沈弈在茶坊待得越久，见的人越多，他便越发觉得这些人在为人处世上处处都带着几分小寨主的影子。
各个都是外亲内疏的人。
不过如此倒也好。
沈弈想到将来可能的一些谋划，对这点还是十分满意的。
只差将他自己送入寨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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