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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迢迢,雨漫漫。车马悠悠,行人欲睡。
听着耳边帘子掀起落下落下又掀起的声音,沈弈最终还是睁开眼扫向对面有些坐立不安的平安。
“若在这儿呆得无趣便出去跟你那沈大哥一起吹风。”
“就公子你不心急……有本事就别一天天写信啊…”话音未落,他便对上他家公子意味悠长的那双眼。
是了是了!反正公子自个儿做得别人就说不得呗!就这敢做不敢认的样子还想收了肖掌柜芳心呢!
做梦!
可腹诽归腹诽,平安是万万不敢将这话摆到明面上来。于是他立即止住了话转而说起另一件事儿来。
“对了公子,你怎么知道那鸟愿意送信呢?”
听他提起这事儿,沈弈漫不经心开口:“大约是忘喝孟婆汤了。”
若不是这次需下江南一趟办些事,大约是碰不上青鸟的。
是的,青鸟。上辈子小寨主曾救下的一只雁。
听他人说,原本这雁是没有名字的,后来小寨主不知怎么便用它传起信来,便取了个名字。
沈弈不知上辈子这雁是如何被救下的,不过这辈子倒是巧了。
若不是王都那沈家忽然派人去了江南探查起他的行踪,他还不至于亲自走一趟去演那场戏。
好在一切顺利。如今沈安和明面上是遭了抢匪死了,而沈弈的户籍则从江南迁到了温平。唯一的意外便是返程中所遇上的这只雁了。
如今虽未到风厉霜飞的时节,可金风已带来了不少凉意。也不知这雁为何反其道而行之,偏偏要在这时北上。
想到遇上这雁时的场景,沈弈垂眸一笑。
是了,还能为何,不过是跟他一样记得上辈子罢了。
不过倒是可惜了,小寨主如今可是不认得它了,也不知这雁会不会难过得落下泪来?
平安看着对面公子不知想到了什么,片刻前还对他冷着张脸现在却又露出了笑来……着实诡异。
不过还不等他支起下巴打算继续看下去,他们这车顶便传来一声轻响。
外头赶车的沈大听到动静时立即从车辕上起身朝着身后瞧去。
车厢上头才停下的一只雁将将收起双翅,见有人正看着它,它侧了下身子直直转向沈大,眼侧的两道黑线上挑着,显得那双黑眼格外犀利。
若非沈大认出这是公子先前收留过的那只雁,他准会立马赶它下去。
“公子,有信。”
在内等了许久的平安立即接过从门帘缝隙塞进来的信封。等将信递与他家公子,他掀起门帘将早已备好的竹篮放到了前头车辕上。
“沈大哥别忘了喂雁。”
随着这一声叮嘱,门帘落下。
而此时,前一日便收到了信的肖君如看着镜中的自己忍不住拨弄了下鬓边垂下的坠珠并对镜子里头的晓月说道:“不过是迎人罢了,至于这样郑重其事么。”
“这次商队可是一年多才回来,还是郑重些好,娘子也不想背地里被人说嘴吧。”
看着额间才被贴上的花钿,肖君如微扬眉:“还有人在背地里说我?你倒是说说谁胆子这样大?”
晓月手上动作一顿,支吾道:“……我也忘了,反正郑重些准没错的……娘子你就别管了!”
说着她又拿起一只发钗在肖君如头上边比划边道:“今年娘子的生辰才过四寨主五寨主便远行去了,如今的二寨主三寨主又不怎么理事,寨子里未免太过冷清。如今阿兄小五他们好不容易回来,娘子不得高兴些?还不知道他们这次能带些什么好东西回来呢。”
“看来平日倒是憋坏你了?”
“哪儿能啊!我看娘子才是憋坏了吧,都快三年没出寨子了,要换我早受不了了!”
瞧着插得正正好的发钗,晓月满意点点头,而后又拿起对珥珰在肖君如耳边比了比。
“拿这个做什么,我可戴不了。”
“是了!我竟忘了娘子连个耳眼都没有。”晓月无奈放下好不容易挑出的那对珥珰不无可惜道:“都是娘子你平日不爱打扮,这好不容易打扮一次还不能弄个全乎。”
瞧着镜中的她,肖君如起身走到圆桌旁给自己斟了盏茶:“你若喜欢打扮怎么不打扮打扮自己?”
“我哪有娘子你生得美,再怎么打扮也就那样了,我还是喜欢看娘子打扮完的样子!”晓月说着又不知想到了什么,转身走到了方角柜前将其打开了来。
才喝完茶的肖君如一转身便见她手上多出了条赤色披帛,面上颇为无奈:“不过是去迎人罢了,至于配个如此显眼的颜色吗?”
“配这个颜色才好看呢。娘子别说了,听我的准没错!”
见她不由分说便朝自己走来,肖君如也只好如了她的意。
等挂了披帛,原本只是淡雅的装束确实增色不少。
晓月绕着自家娘子一圈又一圈,欣赏了好一会儿才歇下脚步拍手道:“这样才对嘛!娘子你就该如此才是!”
“既然你满意了便走吧,再不走只怕人都要到城门口了。”
“哎——还没好呐!娘子你也真是,都好了还喝什么茶啊,你看你这口脂都蹭没了。”
听着这话,才迈开步子的肖君如又不得不收回脚。
耐下心看着晓月替她仔细点完唇,而后她们终于出了寨子。直到两人入了马车,晓月才真正松下口气。
“好在这裙子没被刮到,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坏了换身常服就是,车内不是总备着。”
肖君如漫不经心的话引得晓月嗔怪道:“娘子你怎么对自己的终身大事如此不上心!大寨主先前还说希望娘子能早日找个如意郎君!娘子你总不打扮也不出门怎么能找着呢!”
“如意郎君?”
见晓月立即捂住了嘴,肖君如若还未反应过来便真是蠢人了。
她目光定在她脸上试探道:“难不成我今日要去迎的不是小五他们,而是你替我安排的如意郎君?”
“……也不是我安排的,娘子你也见过的,你也曾说过那人还不错……因此……”
肖君如抬手止住了她的话:“无论是谁安排总该知会我一声。”
自祖父走后,她可是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能被安排上婚事。虽说几位叔公一直劝她不用真守孝三年早日替自己打算起姻缘为好。可他们从来只是劝说,并未真的安排起相看之事。
何况,她如今年岁可不大,不至于着急婚嫁之事。
瞧着对面晓月一脸心虚的样子,肖君如面色淡淡:“你一个人如何安排此事,谁是同谋。”
见娘子似乎真发了怒,晓月还是有些慌的。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是真做下了糊涂事……
“你阿兄是没这个胆子的,王家大哥怎么可能突然管起这等闲事来,既如此,便是小五了。倒是说说他收了多少好处?竟胆子大到敢安排起我的婚姻大事了。”
……确实是小五。
听到娘子一下子推断出主谋,晓月并不惊奇。毕竟凭借自家娘子对寨子这些人的了解,什么人会做什么事儿可太好猜了!
“……娘子别生气,其实我也是不同意的,不过他说人都带来了,总不能立马赶人走,我想着娘子你也许久没出寨子了,出来散散心也好……另外我也想看娘子你漂漂亮亮高高兴兴的。”
“如此说来我还该高兴了?”肖君如睨了她一眼,面色越发冷了。
此时车内只余身下车轮转动的响声,随着马车继续行进,晓月吸了口气闭上了眼,良久,她双手合十诚恳道:“娘子我错了!我不该鬼迷心窍听小五的话!”
“知错便该有个知错的样子,到时候怎么办你可想好了?”
“赶那人回去!”
肖君如不置可否,只问她:“那你可知道小五这次请来的是谁?我说过不错的人不少,又是哪一个能让他敢生了胆子安排起我的?”
晓月小心睁眼瞧了瞧她此时的脸色,确信娘子似乎散了些火气她才完全睁开眼回道:“似乎是去年跟着来温平的镖局小郎君。”
肖君如听后冷笑:“信谁名谁我都不记得的人,他无端拿的什么主意。”
其实肖君如是记得这人姓名的,不过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她确实记不清了。若不是今日突然有了这么一出,再过些时日她都能彻底忘了这人!
“……娘子若不乐意见,那咱们就回寨子?”
“见,怎么能如此不识好歹呢,特意来的客人怎能不见。”肖君如勾唇一笑,继而说道:“去看看小五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也好,兴许还能寻些乐子,晓月你不是最喜欢瞧好戏吗?”
自家娘子虽是笑着的,还笑得很美,但晓月生生从中体味出几分肃杀来。
如今时辰尚早,算上从寨子到县里的路程,等两人所乘的车马抵达时应该不用多久便能等到归来的商队。
肖君如放下帘子从外头收回视线。
在对面晓月惊愕的目光中,她从臂弯抽出披帛在唇上抹了抹。直到口脂彻底干净后又伸手将发间的朱钗配饰统统摘下,在对面人忍不住开始叹气时,她发髻一松,又忽地从怀中抽出一条不知何时收起的发带将发丝一拢,继而一绑。
瞧着那干净利落的马尾,晓月苦着张脸:“娘子,何必这样呢……刚才多好看呢。”
肖君如挑眉,理所当然回她:“既然是替我寻夫君,该是他来讨好我才是,为何要我讨好他?既看不惯我的做派他也用不着委屈自己,若看不上还硬要委屈自己接纳我,那我便要看看他究竟是何用心了。”
“……那还安排什么相看啊,还不如直接等沈公子回来呢,几乎一天一封的书信,娘子在他心里准是千好万好了。”
沈弈啊——
提到这人,肖君如脑中不禁浮现他那张脸。虽说许久不见,但她仍旧清楚记着他的模样。
只是这几年她久居山中,与他始终只用书信往来着,倒不知这人变了多少。兴许再见时认不出了也说不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