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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熙攘声中，景黎看着他为她蹲下身子，目光专注，修长的手指在鞋带间灵活缠绕。
漂亮的蝴蝶结式系法。
轰鸣的心跳声顿时将她包围，血液极速涌上双颊，她不自然地别过视线：“你……这是做什么？”
“你的裙子不太方便。”他已经系好站起身来，视线牢牢锁住她的双眸，认真地说，“怕你走光。”
景黎的呼吸更加急促，原本想好的指责他的话如同夏日蒸腾的水汽，消失得无影无踪。
“……谢谢你。”她轻声说，而后迅速转移话题，“那……我们赶紧看展览吧，上午没剩多少时间了。”
“嗯。”对方嗓音清冽，但此时的她却听出了不一样的感觉。
像一颗小石子掷于湖面，荡出一圈圈微小的涟漪。
景黎乖乖地跟在他身后。
记不清这是第几次看到他的背影，但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他的背影总是挺拔而高大，将身后的她完全包围。
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安全感，从她的心里悄悄滋生并蔓延。
“阮亦周。”她突然喊住他。
对方回头，眸色中划过一丝惊讶，和不易察觉的欢喜。
“嗯？”他抿了抿薄唇，嘴角上扬。
“之前，谢谢你帮我，还有今天。”她一口气说了出来，有些局促地捏着手指。
对方的笑意滋长，语气停顿一秒后，说：“不是已经谢过了吗？”
“……”可为什么，她还是想对他说声谢谢？
是因为他接受她的请求，送她回宿舍？是因为他在她迷路时带她去钢琴室，为她撑门？还是因为他捡到她的胸针，小心保管而归还？
这些微小的举动，是一个家教和品行良好的人本能的行为，并不代表着他对她有额外的情感。
所以不厌其烦地说谢谢，是她自认为的势均力敌。她没有被打动，只是礼貌地接受了他的善意。
仅此而已。
这样想着，她的双眸又恢复了往日的疏离，淡淡道：“总觉得你帮了我很多次，所以多说几声也无妨。”
“……”这样么？对方嘴角的笑意多了一抹自嘲。
景黎避开他灼热的视线，看向身旁的展览。
一层的分主题是“科创发明”，她眼前的展品是一个外观酷似小狗的盆栽。设计者将宠物的理念融入到植物盆栽中，详细讲解了如何像遛宠物一样外出遛盆栽以及日常维护等注意事项。［1］
虽然发明很稚嫩，但的确是一个很有创意的点子。景黎拿出手机记录下来。
“怎么不用相机？”他问。
“还没有看到要用相机记录的作品。”她淡淡地说。她当然不会说，自己不太确定他的相机怎么用，当下也不想堆起笑脸请教他。
“把相机递我一下，谢谢。”他突然沉声道。
“喏。”她从肩膀上取下，小心翼翼地递给对方。
他站在刚好能被她捕捉到操作全貌的位置拍摄这幅作品。
景黎全神贯注地盯着他手间的动作，将调试手法一一记下。
对方什么也没说，拍好后便直接将相机交予她。
所以，他是看出来她不会了么？
“……”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她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各种情绪化成的细线缠绕着、包裹着。她看不清内心的想法，更无法知晓对方的用意。
那就开心地看完展览，什么也不想。她给自己定了今日的目标。
由于一层都是发明类作品，和她的实验方向有所偏差，她很快便逛完了。
“那我们现在去二楼？”她询问身旁的人，“希望能在午饭前看完。”
“好。”他一边回应，一边递了瓶水给她。
景黎这才发现，自己的嘴唇已经干燥得起皮了。
她礼貌接过，仰头大口地喝了起来。
他的位置，刚好能清晰地看到她细长的脖颈和小巧的下巴，还有那颗夹在中间的淡淡的痣。
他的眸色暗了暗，敛眸转过视线。
*
二层的展览风格和一层截然不同，大部分作品偏向超现实主义和未来感，让人仿若置身于造梦空间。
景黎在一个挂满血袋的仪器前停了下来。这台机器显然是仿照血液检测仪设计的，仪器上还放了两管类似血液的红色液体；而仪器身后的网格墙，则挂满了大大小小的血袋，每个血袋上有着自己独特的标签，诸如智商、情商、幸运等。［2］
即使是不了解任何医学知识的人，景黎相信他们也能一眼看出这幅作品的用意。
她取下肩上的相机，找准镜头，将这幅带给她震撼的作品拍摄下来。
“你很喜欢这幅吗？”阮亦周清冽的嗓音在背后响起。
“不能说是喜欢，更多的是震撼。”她回头，眼神暗含钦佩和赞许，“我没想到，一副艺术作品可以带给人们这么多的思考。透过它，我好像在跟作者面对面地交谈。”
“嗯？”
“在我看来，作者是在告诫我们：不要执着于给自己贴标签、造人设。那些光鲜亮丽的标签背后，是对健康人格的剥夺和禁锢。”
她字字铿锵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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