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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江枫渔火
回到船舱，张三丰心中稍慰，道：“芷若既有胆识勇气，人又善良细心，真是个极好的姑娘。”
苦儿浅笑道：“张真人实在是太过奖了。”
张三丰道：“我瞧着她也学过功夫，不知师乘何派？”
苦儿道：“并无门派，只是我教过她一些粗浅的拳脚武功。”
张三丰又打量着苦儿，见她眼仁透着红光，眼神浑浊却又深邃无比，显然是曾经真气极强但又散尽了的缘故。又见她以斗笠遮脸，不肯以真面目示人，不由好奇：“请恕老朽冒昧多言，夫人眼中的光芒并不寻常，应该是武林中少有的内家高手……”
苦儿羞赧道：“张真人见笑了。我哪里是什么内家高手，只因从前练武的时候，急于求成，服用药物提高内力，引致体内真气翻腾，全身肌肤都被内火灼伤。幸好及时将真气散尽，侥幸保存了性命。但容貌尽毁，也不敢见人了。”
张三丰恍然道：“原来如此。不过，我听闻这体内的火毒，到底与明火不同。体内火邪为阳，有炎上、升散、烧灼之属性，会带来生风动血、犯扰心神、腐肉掉皮、生疮成脓等症候。你散乱的真气化成火毒，虽然已经排出五脏，但仍积聚于体表，所以烧灼之象未除。此症亦非绝症，若调理得宜，容貌自可恢复。夫人何不与我们同去蝴蝶谷，请胡医仙诊治？”
苦儿听说身上的瘢痕还有得救，不禁喜上眉梢，但她自从离开明教，决意不见那人，就不想和明教的兄弟再有瓜葛，于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道：“我这个样子已经十多年了，早就习惯啦。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佳丽，这容貌恢复与不恢复，原无什么分别。”
张三丰见她语气颇有感伤之意，不知有何唏嘘的前尘憾事，但也不好多问，叹道：“不过，听说这胡医仙，虽然医术高明至极，但他是明教中人，脾气怪僻无比。只要明教中人患病，他就尽心竭力地医治，分文不收，教外之人求他，就是黄金万两堆在面前，他也不屑一顾。因此又有一个外号叫作‘见死不救’。其实，我也拿不定主意，他是否肯帮无忌医治……只是有一线生机，我也要带着孩子去碰碰运气。”
苦儿心道：无忌是张五侠的孩子，当日我和晓芙曾与张五侠在闲云寺一起经历患难，对他是十分敬佩的，如今他的小孩有难，我理该竭尽全力帮忙。当下从小箱子里取出了一件物品，递给了张三丰，道：“胡医仙虽然从来不给教外之人治病，但如果他见到这个令牌，也许会破例。”
张三丰接过一看，登时眼前一亮：“银翅蝶王？莫非，这是明教洛慕盈女侠的法王铁焰令？”
苦儿点了点头。
张三丰震惊道：“洛女侠当年名震西域，一手‘夺命连环玉蝶镖’凌厉无比，世称‘天下第一镖’。她跟我是同年出道的，可惜一直无缘相见啊。”但听苦儿说话的声音也就三十来岁，不可能是洛慕盈本人，莫非是她的传人？
苦儿明白他的疑惑，道：“我有幸与洛女侠有过一面之缘，这块铁焰令是她送给我的。洛女侠在明教中威望极高，想来，胡青牛会卖个面子给她。”
张三丰喜出望外，连声道谢。
不觉快到戌时，船行依然平稳迅速，芷若撑船撑了许久，竟是毫不疲倦。
张三丰又不禁感叹：“芷若看起来温婉柔弱，但我留意到，她的眼尾上翘，内有真光，虽是女儿家，但体力旺健，不输男儿，若然学武，将来的前途必定无可限量。”
苦儿道：“是啊，这孩子骨骼精奇，天赋颇高，可惜难为了她，一直跟着我吃苦。”
张三丰沉吟道：“若论当今武林，女侠辈出的门派当属四川峨眉。峨眉派与武当派是乃道义之交，我可以请灭绝师太帮忙，收芷若为入室弟子。日后她习得峨眉绝世武学，行走江湖，扬眉吐气，谁也不敢轻视于她。”
苦儿一怔，峨眉派的实力她当然知道。小时候她被逐出峨眉，偶然回想，至今仍觉得十分遗憾。何况，灭绝师太拣选徒弟甚严，若非根骨资质、品行性情极佳者，决不能成为她入室弟子。若蒙张三丰垂青推荐，投入灭绝门下，于学武之人而言，实是难得之极的莫大福缘。但这样一来，她便要与女儿分别，心中却又十分不舍。而且，一旦学了武功，日后难免要卷入到江湖争斗中，她只想女儿平平安安，不希望她过那些刀光剑影的日子。
苦儿素来主意不多，芷若年纪虽小，但很多事情都是由她自己做主的，犹豫片刻，说道：“张真人，承蒙你抬举芷若，我实在感激不尽。这件事，我会和芷若好好商量。”
张三丰于是写了封推荐信，交给了苦儿，道：“好，希望你们可以详加考虑。”
苦儿接过推荐信，感激不尽。
次日中午，就到了枯荣山。苦儿、芷若跟张三丰和无忌挥手道别，并祝愿无忌早日治好寒毒。
回航之时，苦儿便问起芷若是否想去峨眉拜师。芷若心驰神往，当然渴望习得绝世武功，但又舍不得娘亲。苦儿温言道：“你既然对武功有浓厚的兴趣，当娘亲的一定会支持你。你也不必记挂为娘，专心学艺即可。待你年满十八，就可以下山与我相见。不过分别几年，不用伤感。”
芷若见母亲的眼神充满了鼓励和期许，终于高兴地点了点头……
刚下过一阵蒙蒙细雨，一道彩虹出现，如七色绸带闪闪发光，高高悬挂在天空。
这天是不悔的生日。
晓芙见她一个人呆呆地在院子里看着彩虹，笑问：“不悔，今天是你的生日，有什么愿望？”
不悔双手托腮，眼神中带着一丝忧郁，她看着彩虹，思绪万千，道：“娘，我想见爹。”
晓芙柔声道：“不悔听话，你爹在很远的地方，等你长大了，娘再带你去好不好？”
“很远的地方？那究竟是什么地方呀？”不悔见每次问起父亲，晓芙都是这样回答她，感到茫然不解。
晓芙拥抱着她，看着那道彩虹，道：“那个地方，也和我们这里一样，能看到同一条彩虹。”
不悔又追问：“那你是不是也很爱爹，就像爱不悔一样？”
晓芙道：“不悔，你知不知道？虽然娘和你爹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但是真的很快乐。我这辈子都不会后悔，所以才给你取名为不悔。”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眼眶微红。
不悔的心中更加充满了对父亲的思念和期盼，问道：“娘，既然你和爹在一起很快乐，那为什么不叫爹回来和我们一起生活呀？”
晓芙的心里头一阵难过，不禁紧紧地咬住下唇，眼角开始湿润，哽咽道：“你还小，很多事情不能明白……”又道：“来，娘带你去吃好吃的东西，给你庆祝生日。咱们走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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