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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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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被他的气场震慑到了,祝岚衣并未犹豫地直接点了点头。

当时在云绘宗,律玦只是从祝岚衣口中确定了云绘宗大火无非是游云归的自导自演,又交代了有事可去寻专为云绘宗缝制衣裳的裁缝铺老板娘。

但还没来得及细问,便被巡视的子弟发现了问题,隐约间他似乎也瞟到了唤玶的身影。

祝岚衣当机立断,快速出手伤了律玦的手腕。

律玦也瞬间会意,毫不客气地在用匕首划在了她的肩胛——那时他已经习惯使用从少煊那里偷学来的剑术,但又怕暴露少煊的痕迹,便硬是掏出许久不见光的匕首,没掌握好角度,让祝岚衣生生挨了一刀。

“所以当晚与游云归抓到的正是鬼君吗?凡人又是如何得见鬼魂的?”

祝岚衣见他少见如此关切的模样,倒是觉得有趣:“师兄不必心急,且听岚衣讲述。”

“当晚我赶到时,游云归正用噩梦困住了什么人,那时我还不知晓此人身份,只觉得游云归滥用仙术残害性命,我实在不能坐视不管,便在远处使了绊子破了他的梦……我害怕游云归发现并迁怒于我,所以破梦后我见那人的帮手将他救了去,就赶忙溜回了房间装作早已熟睡的模样。”

“在迷迷糊糊中,我看到了火光,便假意关心地去探探情况,大火越烧越盛,却不见谁人来救火,当时是师姑发现我并将我带了回去,告诫我不要多管闲事。”

祝岚衣回忆起当晚地场景,越发觉得可疑。

“但我肯定,当我寻着火光靠近时,分明觉察到了绘梦气息。”

律玦立刻捕捉到了她的信息,也就是说,当晚所有的一切,都是游云归为在场的人所编织的一场梦,梦的走向便是由他所计划的那般引导。

怪不得众弟子都一口咬定当晚皆竭力驱鬼,甚至连凡人都能看到根本不可能被肉眼洞察的鬼魂。

“邱枫晚什么时候如此护着你了。”

祝岚衣摇了摇头,她是真的不清楚邱枫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后来同宗子弟向游云归汇报有人趁机闯入,我受了伤自然是被问了话……当晚除了我没人再见过你,我只答是封阳镖局的人,没再节外生枝。”

“接下来的事,就如小报上刊登的一般。”

云绘宗上下因着唤玶的关系,无人敢同律玦亲近,而他能和祝岚衣有所交集,不过是某种程度上的同病相怜。

他还记得二人第一次搭话,便是一道鬼门关。

那时他还小心翼翼周旋于师兄弟们的霸凌之中,因为不想再受他人操控梦境的折磨而在私底下加倍练习绘梦。

可是他的努力并没有收获成效,反而变为唤玶等人耻笑他的另一种方式。

“别努力了,你不过是我们云绘宗的废物而已。”

唤玶修长的手指划过自己的编钟,仿佛下一秒就要敲打铜钟造梦,给律玦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和恐惧感。

“不记得自己的身世了吗?师父不过是看你可怜,想飞上枝头当凤凰——不如我来帮你做梦吧。”

不等他反驳,唤玶手中突然动作,悬挂在巨大钟架上的扁圆钟随之发出声响,奏出律玦熟悉的曲子,美妙却危险,仿若一场重复的噩梦。

众人围观,有人冷漠看着这一切,甚至拍手叫好,百般奉承唤玶;有人不耻该种行径,却躲在人群中不敢吭声……

总之,在众多弟子中,没有人站出来为他鸣不平。

律玦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被拉扯,他仿佛坠入一个很深的梦境。

没有五彩斑斓的颜色,听不见大自然悦耳的泉音,连绵起伏的山峦骤然崩塌,滚滚碎石狠狠砸在他的身上,想躲却动弹不得,在碎石的重击之下,他仿佛掉入滚烫的岩浆,灼烧的焦味和疼痛感让他清醒地承受着这一切,死亡近在咫尺。

而此时在云绘宗弟子的眼里,律玦正紧紧地环抱着自己蜷缩在地上,细密的汗珠从他额头一颗接一颗滑落,大家知道他陷入了极端的噩梦。

似乎是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很是得意,唤玶难得大发慈悲,重重敲击最后一音便收了手,等待律玦逐渐清醒,再对着如此不堪的他放肆嘲笑。

然而,律玦的情况并没有好转,他似乎被困在梦境里无法挣脱。

顿时,周遭的围观者皆慌了神,有的已经趁乱逃跑,免得被牵扯其中。

“大师兄,这是什么回事?律,律玦他,是不是被困住了……”

“我怎么知道!”律玦甩开师弟的手,心下也有一些不安,“什么废物,意志如此不坚定,不过是小小噩梦便奈何了他,日后也成不了大事!”

边说着,边加快脚步匆匆离开,以与师弟们的对话遮掩着他想要逃跑的慌乱。

其他人见状,也跟着大师兄离开,用嘈杂的讨论声覆盖刚刚死一般的沉寂,似乎那边冰冷的地面上,从来都安然无恙。

脚步声和讨论声远去,而躺在地上的律玦却依然情况危急。

此时,从另一边的围墙翻进来一位着青衣的女孩,她小心翼翼地张望着,似乎是确定一行人已经离开,才敢从自己灵佩中唤出自己的鸾笙。

“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像是平常练习地那样,她屈膝跪在地面上,整理了下裙摆,便全神贯注将心思凝聚在救人心切上,缓缓吹出熟悉的音律,腰间的灵佩便随之闪烁着青色的光芒。

她闭着眼,不敢去看律玦的反应——若顺利的话,一曲终了,他便能恢复意识。

临近尾声,周围除了鸾笙的音色,别无杂音,最后连风声都停了,在寂静中等待现实的凌迟。

她不敢睁眼,她害怕映入眼帘的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胆子真大,”当沙哑的男声入耳时,她悬着的心才得以安稳落下,“救了我可要当心。”

女孩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律玦艰难坐起身,右手还摸着心脏位置,似乎还没有从刚刚的噩梦中缓过来。

“不过谢谢你,祝岚衣。”

“你知道我的名字?”

祝岚衣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其实,对于祝岚衣的事,大家私底下多多少少提及过,当然不会是什么好听的话——毕竟她可是云绘宗多年来唯一一个女弟子。

律玦也只是偶然间听到过几句私下的议论,但看着救命恩人如此期待自己的回答,他有些不忍说出实情。

“嗯,略有耳闻。”他不敢直视祝岚衣,眼神落在她怀中的鸾笙上,“曲子很好听。”

她不知道在思量什么,只是轻轻答了声谢谢便离开了。

再次见到祝岚衣是当天晚上,律玦正在自己的茅草房里休息。

师兄弟们不愿意在房间给他留床铺,他记事起就在后院撘起了茅草堆,造梦失控后整整一天,也没人过问过自己的情况,他反倒觉得轻松,不用应付众人虚假的情谊。

远处有微弱烛光靠近时,他还以为是唤玶来找自己麻烦,心里正盘算着如何应对,便听到了轻轻的敲门声,这是谁?

律觉艰难地撑起身,想凑过去看看情况,眼前一晕直直倒在地上,门外的人听到动静,也顾不得礼仪,便直接推门而入。

“师兄!你还好吗?”

祝岚衣把端来的东西搁在一遍,赶忙先去扶起律玦。

“无碍。”律玦的眼神淡淡地扫过她,问道,“你怎么来这种地方?”

祝岚衣把餐盒一层层打开,一一摆在律玦面前,轻声道:“入梦耗神,我想你今天也没机会好好吃顿饭,便去厨房拿了这些来……”

但他并没有动作,甚至眼神都没有在饭菜上停留过,只是皱了皱眉:“你知道私闯厨房偷东西会受什么责罚吗?”

还没等祝岚衣开口回答,他又补充说:“更何况是我。”

“我只是想,不管怎样身子最重要,”祝岚衣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自顾自地解释,“如果被发现了,也是我偷的跟你没关系啊……”

现在把饭菜再送回去根本不现实,既然有的吃,先填饱眼前的肚子也不错,明天挨打又如何。

只是不能把其他人牵扯进自己的灾难里。

“我知道了,你走吧,”律玦毫不客气地送客,“别说你来过这,别说你见过我。”

虽然律玦没给自己好脸,但毕竟留下了饭菜,祝岚衣也就放心了些。

可是当第二天大师兄带着一群人闯入茅草房时,她就知道不妙。

果不其然。

唤玶不但认为律玦偷东西,还把昨天造梦失控的事情归结为律玦的自导自演,为的就是蒙骗同门、栽赃自己。

于是原本的殴打加上宗规的惩罚,当时伤痕累累的律玦差点错过宗门法术进阶大会。

只是这段过往不过是律玦在云绘宗的岁月里诸多苦难中最平常不过的一段。

祝岚衣为律玦倒了杯茶,自己也拿起茶盏抿了一小口,看着律玦陷入了沉思却并不催促,只是等待着他的反应。

“游云归无端起了场大火,你可知其中缘由?”

律玦没喝她的茶,只是继续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只见祝岚衣微微皱了皱眉,似是在思索,停顿了许久才继续道:“师兄在离开云绘宗后,可曾陷入什么困境?”

“你如此问,便是有所听闻?”律玦听罢反而一笑,看来他是找对人了。

“城外南山的两具焦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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