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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玄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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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炀不敢挣扎,弱弱地道:“哦,叔叔,或许是我记错了……好疼好疼,我的确看到她了,叔叔若能先放下我,我就告诉你……”

“小兔崽子,竟敢跟你二爷谈条件,你信不信我弄死你!”言罢,这八尺壮汉一下子扣住阿炀的脖子。

阿炀忙道:“叔叔息怒,我说我说……那个,其实……其实我早上瞅见两个披散头发的人,不知你问的是哪一个……”

“什么?!”八尺壮汉青筋暴起,“小兔崽子,我看你存心忽悠我!”说着,他抡起阿炀小小的身子,把他狠狠摔了出去。

阿炀落地的时候,怀里的钱袋子横飞而出,“扑通”一声,掉到了一丈之外。

几个壮汉上前一看,那竟是自家兄弟的东西,一个个怒火中烧。

“他娘的,我就奇怪这小兔崽子为什么一会一个说法,原来是个贼啊!”

“什么贼啊,他明明是跟那疯婆子一伙的!”

“弄死他,说不准那疯婆子就出来了!”

“给咱兄弟报仇!弄死他!”

“弄死他!”

……

壮汉们一拥而上,你一拳,我一脚打在了阿炀身上。没一会儿,地上就淌了一滩血。

最初,阿炀还寻思如何逃走,可是那拳头太密了,像雨点一样,他逃不开。他下意识想要叫喊,可是他知道即使自己喊破喉咙也毫无用处。这个镇子根本没有能救他的人,准确地说,这个世上都没有能救他的人。他唯一的亲人,他的姨娘,为了让他吃饱,一年前饿死在冰冷的观火州街头。他不想承认自己是个孤儿,他不想承认自己还太小……

他到底什么时候能长大?他是不是再也长不大了?

他么的,他还没穿着那昂贵的衣服出风头呢!

他的视线越来越鲜红,越来越迷离,直到什么都看不见了;他身上的感觉从疼痛变成了麻木,再到什么都觉不到了。

他要死了吗?

哦,七岁,没想到这惨淡的人生如此短暂,

看来,纷乱的梭波镇,又要添上一具微不足道的尸体了。

“祝炀。”

一道轻柔的声音忽然破空而来。

谁?

“祝炀。”

祝炀是谁,这是在叫我吗?

“祝炀,起来。”

是谁在叫我?

男孩四处张望,一道耀眼的光线照进了他的眸子。他眯起眼,从眼皮的缝隙中看见一个纱衣翩翩的女子。

这女子身形纤细,乌发飘扬,脚下祥云绵绵,背后光芒万丈,神圣不可侵犯,如同天上仙者。

“仙女?”阿炀喃喃。

“祝炀,站起来。”

那仙女向阿炀伸出一只手。

阿炀盯着那手。肤若凝脂、晶莹唯美。

他不由咽了下口水,鬼使神差地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然后缓缓站起身。

那仙女浅浅一笑,道:“祝炀,睁开眼睛。”

“睁开眼睛?我的眼睛不是一直睁着……”

话尚未讲完,阿炀恍然意识到,他其实一直未看清仙女的面容,只能瞧见一个虚晃的轮廓。

于是,他拼命睁眼,用尽浑身解数,他想看看这天上的仙女到底长什么模样。

就在这时,耳畔响起一句清脆如铃的话语。

“岱然哥哥,你快来看,他好像还没死。”

阿炀猛然睁开双眼。

仙女身上柔和圣洁的光线登时散尽,而那虚晃的轮廓也倏然小了一大圈。

眼前,一个肤色白嫩嫩的,脸蛋红扑扑的,眼睛水灵灵的,扎着两个小辫,绑着湛蓝飘带,俏皮可爱的小女孩,正好奇地瞅着自己。

女孩身后,一位身着华贵长衣,面容清雅,芝兰玉树,出尘脱俗的少年踏风而来。

他的笑容如朗月入怀。

“嗯,漓儿,是你救了他。”

这少年自然就是无双世子后岱然;女孩则是临水州的小公主玄漓。

玄漓见那躺在血泊里的小男孩动了一下,似乎想要撑地起身,连忙伸手扶他,可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

男孩身上血肉模糊,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玄漓怕稍一碰触就会把他弄疼。

“你你你,别动别动……”她对男孩摆摆手,然后着急回过头去,道,“岱然哥哥,你快给他疗疗伤吧,他这模样太吓人了。”

“好。”

只见后岱然缓缓抬起右臂,食指中指合拢,凭空一点,那男孩身上的血迹瞬时凝固。接着,他又引出一股灵力,单手向前一推,将灵力温柔地注入男孩体内。谁料,男孩竟哀鸣一声,捂着他残破的胸口,喷出一口鲜血。

后岱然赶忙收手,蹙眉道:“漓儿,他是个凡人,承受不了太多灵力。”

听罢,玄漓泪眼婆娑,哼哼唧唧:“那怎么办,他伤得这么重,若不及时医治,真得会死的……”

“漓儿别急,凡人自有凡人的医治方法,咱们带他去找郎中。”

“郎中?就是凡人的医官吗?”

后岱然笑道:“嗯,漓儿好聪明。”

玄漓仅有七岁,最好听夸奖的话,听后岱然这般说,不禁笑出声,像花骨朵一样,可笑着笑着,嘴巴耷拉了下去。她看看身边又晕死过去的小男孩,心想,这可是她此生第一次救人,一定得救到底,便鼓足勇气,撸起袖子,欲将那男孩扛到肩上。

后岱然急忙制止:“漓儿,还是我来吧。”

话音刚落,一条长长的灵线便把男孩勾到了他怀中。他身上干净昂贵的绸缎长衣顿时红了一片。

*

梭波镇太过萧条,竟没有一家开门看病的医馆。

路上行人见玄漓与后岱然身着华丽,气质不俗,如神仙下凡,不免都想多看上几眼,可这一看就看到了后岱然怀里不成样子的小男孩,便又吓得连忙绕道逃开了。

玄漓觉得这些人好生奇怪,明明一个个盯着她乱瞅,却又一个个装作没看见她似的。她瞧那小男孩双目紧闭,时不时还会喘上几口粗气,好像十分难受,急道:“岱然哥哥,要不咱们换个镇子找郎中吧。”

“漓儿,他坚持不了太久。”

“也许这破地方根本没有郎中。”玄漓嘟起嘴,眼里又含上了泪,垂着脑袋,若有所思,“可是,为何会没有郎中呢?这里的人若是病了该怎么办,难道要耗着等死吗?”

“或许,真得如此。”

“为何?”

“漓儿,世间疾苦不是你我所能想象的。”后岱然垂眸。

玄漓沉默一会儿,仰头道:“若真是这样,那我就去拯救这世间疾苦。岱然哥哥,你愿意陪我一起吗?”

后岱然凝视原离,这小小的女孩如同向阳而生的花儿,他希望她永远灿烂,他想护住她,笑道:“好。漓儿想做什么,我便陪漓儿做什么。”

玄漓展颜,跳起来在后岱然脸上亲了一口,笑声如铃:“岱然哥哥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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