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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念娇和钟想容落水,在场众人都大惊失色。
别说这些娇滴滴的小姐们不会水,就算会水,在如此湍急的水流中救人,莫说人救不救得上来,只怕连自身性命都难以保全。
念妙也失了神,她方才下意识喊叫出声,原并非故意,却没想到间接导致了念娇落水。
“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念妙面无血色,站在桥上看水里的俩人挣扎,喃喃道,“是她们自己掉下去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似乎给自己找了借口,念妙慌乱的神色镇定了一点,她自言自语道:“念娇是自己傻,她要在出院出风头,惹恼了钟想容,谁不知道钟想容厉害,她老老实实吃点苦头就好了,反抗?这不就是下场吗……”
念妙的脸上恢复了一点红润,她探头去看水里的俩人,却见钟想容踩着念娇浮出水面呼吸,而念娇娇小的个头却沉在水里似乎越来越深,念妙的心瞬间又不安了起来。
“她不会那么傻,真的就淹死了吧?不会不会……她掉进水里那么多次了,总不至于这次淹死了……”念妙喃喃道。
她拼命安慰着自己,但内心的负罪感却不容她自欺欺人,她面色越来越惨白,终于不管不顾地朝外跑去,大喊道:
“落水了,落水了——救人呐——”
但她才跑出一段距离,只觉得两腿酸软发抖,噗得向前倒伏在地上,粗糙的砾石磕在她额头上,朱红温暖的血流缓缓从她光洁的额角留了下来。
念妙不顾疼痛,只想再站起来,却因为恐惧慌乱脱力,两条腿如豆腐般,怎么也站不起来。
“落水的人是谁?在哪里?说!”忽然一阵急雨般的脚步声过来,一双有力的手铁钳般掰住念妙的肩膀,有人厉声问道。
念妙抬头一看,是神色严肃目寒如冰的魏如鹤,她如同见了救星,忙开口道:“在、在廊桥下。”
“是不是念娇?”魏如鹤声音冷峻急促。
“是,是念娇……”念妙话出一半,忽然反应过来,为何魏如鹤一来便问是不是念娇?她眼神中露出几丝疑惑。
但魏如鹤没有进一步解释,他得了答案之后只是凤眼冷冷地想朝念妙瞥了一眼,扭头便匆匆离去。
念妙只觉得那眼底是百年冰窟般的寒冷,周身一颤。
“小姐可有事?落水的人在前方吗?”念妙尚跌坐在地上发呆,忽然一双温和的手将她扶起,她回头,见是七皇子,脸上带着几丝担忧。
“正在前方,是宰相嫡女钟想容和我家五妹妹念娇。”
“救人要紧,我先走一步,小姐你先扶墙歇歇,片刻后,我的人会过来照顾你。”
七皇子语气温柔和煦,与魏如鹤截然相反。念妙感激地点点头。
但她心中疑惑未解,为何他们会到得如此早……蔷薇园地处书院边角,这里一向人少,就算听到自己的喊叫过来,也不会有那么快。
神色疑惑间,她忽然瞟到后头气喘吁吁跑来的念姚。
念妙眉头一蹙,她忽然想起了原先在寝舍内,她邀请念娇出来时,念姚脸上怀疑的神色。
难道是她和念娇一走,这小狐狸精就出去叫了人?
怪不得方才魏如鹤对她的神色如此冰冷,只怕是念姚在魏如鹤那告了状,魏如鹤自然理所当然地认为是她害了念娇!
念妙想起魏如鹤临走时那个阴寒冷酷的眼神,脊背上又复感一层寒意。
可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她是第一个跑出来喊救人,如今却背负上恶人名声。
念妙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了心情,重新平静之后,心底的嫉妒与不甘像藤蔓般开始生长。
她缓缓地重新朝廊桥走去,面色淡漠,目光淬毒。
四月虽然转暖,但京城仍是有几分春寒料峭,而水中更是寒冷刺骨,念娇极力想浮上水面呼吸,但繁琐的襦裙吸饱了水,像一层又一层的渔网,将念娇紧紧拖住往深处下坠。
她偶尔能冒出水面,但很快就被边上扑腾的钟想容给压了下去。
魏如鹤已来到廊桥上,他看到水里挣扎的人,原先紧锁的眉头更是拧在了一起,眸底焦躁,不及褪下外衣,就纵身跃入了水中。
劲流险些冲走魏如鹤,他稍一屏息,潜入水中,顺流游到俩人身边。
钟想容原借着摁下念娇的势头更多时候浮在水面,她见了魏如鹤,眼中生出希望,伸手抓向魏如鹤衣领。
却见魏如鹤扯住她的手甩开,一把揽住意识几近昏迷的念娇,往岸边游去。
钟想容不可置信地看着心上人如此决绝地离她而去……魏如鹤,竟然选择救一个不起眼的小庶女?
气急攻心,钟想容觉得胸口窒闷,不知是呛了太多水还是心生的绝望,冰冷的水流灌入口鼻。她绝望地闭上眼睛,沉了下去。
良久,念娇在岸上醒来,她睁开湿漉漉的睫毛,澄澈的眸底显露着些迷茫。
她恍惚了一会,回过神来,认清了眼前的人。魏如鹤此刻浑身湿透,眼神侵略性地看着她,毫不掩饰。
念娇迷迷糊糊地想,原以为之前与魏如鹤的交集都是巧合,魏如鹤天潢贵胄,只不过拿她取乐。但如今见这眼神……她没法骗自己。这辈子魏如鹤到底看上她哪一点了?
而另一边,钟想容吐出了肺里的水,睁开了眼睛,她原以为自己该到了阴曹地府,却没想到,见到的仍是人间的阳光。
她抬头不知在寻找什么,但目光未及多远,就触到了抱着念娇的魏如鹤。
但钟想容的眼神中已没了先前的狂热爱慕,她只是掠了一眼魏如鹤,拳头捏紧,救她的人不是魏如鹤。
钟想容的眼神往上扫去,只见七皇子一身湿漉漉,明黄的袍子还在往下滴着水,眼神满是担忧。
救她的是七皇子。钟想容心中一动,久久盯着他。
七皇子似乎察觉到了钟想容的眼神,对钟想容笑道:“这位是当朝宰相钟大人的嫡女钟小姐吧,钟小姐没事就好。”
“我、没事,咳咳……咳咳。”钟想容早已把魏如鹤忘到九霄云外,眼中装满了这位温润皇子。
“先唤人陪钟小姐去更衣,再煮碗热热的姜汤。”七皇子吩咐道旁人,“若让钟小姐着凉了,莫要怪我处罚你们。”
说罢,七皇子也鞠躬告辞前去换下湿衣裳。
廊桥边只留下了念娇和抱着她的魏如鹤。
因先前两次贸然对念娇殷勤,反而给念娇添了麻烦,魏如鹤此刻收敛了许多。
毕竟夜间扮作颜师兄,尚能和娇娇朝朝暮暮。
他掩饰下凌厉的眼神,只是低头看了念娇一眼,并无他话。
念娇低声道:“多谢魏世子。”
“无妨。”
魏如鹤眼底淡淡,几缕乌黑的碎发湿漉漉地贴着额鬓,几滴水珠从他湿透的发冠里滚落下来,沿着少年颇为俊朗的脸廓线缓慢流下,划过薄唇,凝在干练的下颌线上,最后滴落到念娇身上上。
念娇忽然觉得魏如鹤似乎也不是那么面目可憎,甚至有几分丰神俊朗……当她意识到这个想法的时候,简直像背叛了前世的自己一般。念娇面色绯红,樱唇紧咬,为自己有如此想法而暗自羞愤。
“你真是吓死我了!”在俩人之间的氛围一时陷入几分暧昧,不知如何破解之时,念姚的大嗓门忽然炸起。
“三姐,你怎么来了?”念娇记得寝舍离此处颇远。
“哎!我方才越想越不明白,蒙头大睡间忽然醒悟!念妙说不定是嫌我在场给你帮腔,要单独去训你了,便又出来寻你,不料走到后山这,前面来了高小姐,你记得不,坐咱们前面喜欢穿绿衣服那个。”
“记得。”念娇点点头。
“高小姐之前不是和钟想容一起玩吗,最近她爹升官了,不归钟想容她爹管了,她就不和钟想容玩了……”
念娇一脸疑惑,这又和绿衣小姐有什么关系?
“哎,扯远了!反正就是高小姐和我说,见钟想容在蔷薇园那边呢,又看着念妙拉着念娇往蔷薇园那边走,怕她们遇上不对付,叫我过去看看。”
念娇心中一丝感动,原来是念姚担心她而跟在后头。
“那钟想容惯会以多欺少,我想咱们仨哪打得过她呀,就转头去找人。正好遇到魏世子和七皇子进书院呢,我说你有难,他俩二话不说就来了。”
“原来如此。”念娇心下感叹,没想到却正好遇到钟想容与她落水,救了她俩一命,她抬手对念姚道,“扶我一把。”
念姚搀扶着念娇,俩人慢慢地走回寝舍,魏如鹤并未相送,但却长久地立在原地,定定地看着念娇的身影逐渐远去,直至转弯不见。
但盯着念娇的并非只有魏如鹤一个人。
念妙冷冷地站在没人注意的墙角,扶疏的花叶阴影笼罩着她整个身子,脸上浮现出一种极其的薄凉。
她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却是在嘲笑自己,嘲笑她那点多余的同情。
念娇是什么人啊,她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她的好运气岂是她人可以企及的,与其如此愚蠢地去可怜念娇,倒不如可怜可怜她自己。
她伸出手,摸了摸受伤的额角,血液早已凝固,狰狞粗粝的血痂混着砂石蜿蜒在她原本光洁无暇的额头。
念妙眉头一蹙,一发狠劲,将血痂揉碎。
温热的鲜血又重新淌了出来,沿着念妙的脸颊往下流,落在她白底的刺绣衣裳上,顺着针脚晕开,散成一只阴暗的血色蜘蛛。
一个小荷包从念妙身上掉落,她俯身捡起,里面是一张小纸条,上面是钟想容局促的几个小字:“回书院后带念娇到蔷薇园。”
念妙见了纸条,冷笑一声,今日她的心神不宁,全来自钟想容这拙劣的指使。
但她没预料到钟想容的愚蠢,竟然能把自己也险些搭进去。
不过自己方才也不是蠢的可以么,竟然想着是不是对念娇太过分了,还想着找人去救她。
念娇慢条斯理地将那张纸条细细地撕碎,如同在做女工般耐心。
她的神色淡漠得没有任何情绪,仿佛剥离了所有人的温度和情感,只剩一个冷酷的外壳,燃烧着阴寒的嫉妒之火。
念娇,我永远不会忘记。念妙看着指尖染上的额角血迹,空壳般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怪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