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气在空中紧密地攒聚，延伸出无数因果线。
救下小怪是因，他追到朱明镇来是果；
利用他来引出毒人是因，遭到他的报复是果；
明知他是魔而不作为是因，如今被魔气困囿则也是果。
若不是当初好奇心盛沾染了因果，现在又何至于剪不断理还乱，难以从因果中脱身呢？无情道从来要求她清心寡欲顺势无为，是她道行不够，该有此劫。
白柔桑平静地飞至半空，伸手攥住了那无数的因果线。
汹涌的魔气在这一刻像是得到了牵引，漩涡一样盘旋起来，凝成了一个巨大的黑洞，呼啸着，张口将白柔桑吞噬了进去。
底下的人几乎是要急疯了！
曲泠然用力地扣住宋誉的肩膀，难以置信看着他，惊恐得声音都抖：“大，大师兄……这，这不会是那个魔，魔头吧？”
“那个魔头？哪个魔头？”狂风吹得人天灵盖都痛，陆离气急地喊问：“这种时候了你们师兄弟能不能别打哑谜？说点人能听懂的话！”
天知道她这段时间都经历了什么！
治了一半的病患好好地就在苏家失踪了，连带着苏家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少爷也丢了。苏家老爷子怒急攻心一病不起，她又焦头烂额地将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好不容易有了苏灵晔和小怪二人的下落，曲泠然也顺利从辛夷谷取了药材回来吧，他们紧赶慢赶到了这个朱明镇，结果摆在他们俩眼前的就是这么个邪气罩顶的人间鬼域。才刚进来，就看到无相宗的和尚们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影响晕在那里躺了一路，白柔桑还被盘踞在空中的黑气漩涡给吞进去了。
陆离觉得若不是自己心脉强健，早就得被刺激得当场得道了！
苏灵晔差不多已经吓傻了。
陆离往他身边望望，又问：“小怪呢？”
“在那儿。”
宋誉努力地想让自己冷静下来，然而骤然的噩耗却让他久久无法平复，连手都控制不止地在发颤。
他指了指天，几乎是用尽了全力，才一字一句地将自己串联出来的答案告诉曲泠然他们：“小怪，他就在那儿。”
都想通了，他早就该想通的。
这世上哪里会有这么多的邪魔？原著中，在青瑶宗覆灭以前，存在于他们身边的魔族，从来就只有扶昭一个而已啊。
他怎么会那么蠢，竟然忽略了最关键的一点，反而去计较身世样貌、现身地点这样的细枝末节？
而小怪和扶昭之间的相似也早已有迹可循。
他那一身的古怪邪气，分明他们早在入江南之前就商讨过，大抵是因为他曾经被人当做药鼎。
扶昭的履历上，也有自小被当药鼎的经历啊！
自己竟然将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
曲泠然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在宋誉说完话的时候被身边的狂风带走了。
小怪在那儿？
那么这意思就是说，空中恐怖的魔气全都是从小怪身上来的了？
这么强的魔气，在这修真界中一千年都出现不了一回，除了他们日夜都在提防的魔头扶昭之外，他根本想象不到还可能会是谁。
所以也就是说，小怪，他其实就是扶昭？
想到这里，曲泠然倒抽一口凉气，觉得自己的半截身子差不多已经埋土里了。
“小怪……他竟然就是那个魔头……”
宋誉和曲泠然语焉不详，但陆离和悟色基本还是弄懂了他们的意思。
“既是邪魔，白师妹此时孤身一人岂不危险？”悟色道，“我们还是先想办法助她一臂之力，其他事容后再说吧。”
魔气的漩涡正在源源不断地吸收地上的灵力。除悟色外，无相宗其他和尚早已经支撑不住昏死过去，毒人也瘫在一旁即将殒命。
眼下的几人虽然还能凭借自身修为扛上一扛，但彼此心里却都很明白，在如此强的灵压之下，他们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我们助不了。”宋誉哑声道。他惨然地扯了下嘴角，自嘲地说：“悟色师父难道没有察觉到吗？魔气不仅蚕食着我们的灵力，还动摇了我们的道心。”
道心动摇？
听了宋誉的话，其余三人连忙收敛心神运转灵力，然而才刚触及灵台，尖锐的嗡鸣就在他们脑海中炸起，刺得他们头痛无比。气血逆转，他们差点走火入魔。
“怎么会这样？”
“无何有乡本来就迷人心智，如今又有这么强的魔气，我等修为不够，招架不住的。”宋誉摇了摇头。他抬眸望向空中，“只能靠小师妹自己了。”
黑风狂啸，越靠近魔气团聚的正中心，感受到的灵压就越强。擦过耳畔的每一道魔气都试图穿透白柔桑周身的防护屏障，竟在耳畔撞出“噌噌”的声响。
白柔桑缓步向前，能察觉到即使用上了防御诀，经脉中灵力的运转也受到了极大的压制。
心脉瘀滞，让她有些喘不上气。
白柔桑眉心皱了一皱，低头看到自己的鞋面被魔气沾染，转瞬之间就黑了一片。
前头不远，黑色魔气缠绕成茧。
白柔桑合眼定了定心，口中念诀，眉心显出一抹金痕。
那是悬于她灵台的无情道的道心。
周身的防御屏障敛了，魔气丝丝缕缕直接撞击在她身上。她的衣料被污染上一片片黑斑又一次次恢复如常，只有眉心金痕熠熠，未被侵染分毫。
只要道心坚定，沾染上身的魔气也都会被灵力分解驱散，无法扰她神智。
无非就是耗费些修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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