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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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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川肉眼可见的颓废下来。

因为是赁的屋子,虽然主家也同情徐川,但到底忌讳,三日后,徐川便将徐奶奶下了葬,那日林月带着陆远几人前去相送,直到最后,也没看到徐川落下一滴泪。

林月皱眉,这样其实不好,虽然每个人表达悲伤的方式不同,但事实上,流泪的确是发泄情绪最好的方式,而徐川这样沉默着,是将所有的悲伤都藏在心里,这样只会让他更难受。

果然,半个月过去了,徐川都没开口说过几句话,每日都躺在家里,要不是林月每顿都让陆远带了饭菜过去,强硬的喂几口,她怀疑徐川就打算这么饿死自己。

陆远也看的着急,那日徐川依旧不肯用饭,他气的摔了碗筷,质问,“我大嫂担心你,日日让我过来送饭,你这样对得起我大嫂么!”

徐川听完后果真站了起来,陆远以为他听进去了,谁知徐川找到林月后,却说了句,“小月姐,我对不起你,西市那边的活,我想辞了。”

陆远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站在一旁惴惴不安的看着林月。

林月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告诉他没事,先让他出去了。

她明白徐川现在的心境。

他以前拼命赚钱,是为了给奶奶治病,而现在徐奶奶没了,只剩他孤零零一人,就像原本在迷雾中航行的渔人,原本有灯塔给他指引方向,可现在灯塔看不见了,他置身于茫茫大海中,不知往哪里前行。

没有方向,更失去了动力。

林月一直知道,没有所谓的感同身受,她虽然也因徐奶奶的离去悲伤,却无法做到完全与徐川共情,那些“节哀顺变”之类的话都是苍白无力的,但她想着,至少得让徐川哭出来。

陪徐川默默坐了很久,她才慢慢开了口,“徐川,你知道什么叫生命的延续么?”

徐川并没有抬头。

林月也不着急,像是在同他说话,又仿佛自言自语,“每个人都是孑然一身的来到这世间,又孑然一身的离去。可母亲是伟大的,她虽是孤零零的来,可她却把新的生命带到这个世间,即使有一天她的身体离开了,但这个世间还有一个人能证明过她的存在——那就是她的孩子,身上流淌着她血液的孩子。”

林月又将目光落在徐川身上,“不仅你的母亲如此,你的奶奶也是如此,你的身上也流淌着她的血液,你其实,也是替她活在这个世间。”

徐川慢慢抬起了头。

林月接着道,“你也知道,徐奶奶生前是痛苦的,可她依旧努力活着,是为了你,也是因为还贪恋这世间的美好。”

一行眼泪无声从徐川的眼角滑落,没入深色的衣领间。

林月松了口气,即使是无声的眼泪,好歹是发泄出来了。她摸摸徐川有些凌乱的头发,道,“所以徐川,你现在可以颓废一段,但是之后,你还要好好生活,替自己,也替徐奶奶和你的父母,多看看这世间。”

虽然最后徐川仍旧没说一句话,但林月相信,时间会治愈一切的。

日子如流水般划过。

今年冬天虽冷,可雪却比往年来的迟些,这天林月刚醒,正想在炕上多赖一会,就听到外面陆远的欢呼声。

“太好了!下雪了!”

林月穿好衣服出门,好家伙,这雪都和门槛一样高了。

小孩子们不嫌冷,一大早,陆远带着陆蓉儿和珠儿在雪地里扑腾,足足堆了三个雪人才停下来,小手冻得通红,脸上却止不住的乐。

吃完饭出门,街上倒是早已被扫出来一条道路,林月琢磨着今日不好出行,出来吃饭的人少,直接少备了一半的量。

到了吃饭点,食客果然稀稀拉拉,且基本上点的都是麻辣烫。

这大冷的天,吃一碗热乎乎黏答答的麻辣烫,整个人都能热起来,再合适不过。

尽管减了一半的食材,过了午饭点,仍是剩了十来份,外面天冷的有些阴沉,看样子还会再下,暮食的人估计更少,即使是冬日,腐竹木耳这些泡发过的东西隔了一夜口感也不好,林月和李掌柜一商量,索性把剩余的食材分了,各自带了些,家去。

酉时,果然又纷纷扬扬飘起雪花。

正屋厅里放着个炉子,众人都围坐着取暖,林月看一眼外面,提议道,“咱们晚上吃暖锅子吧?”从食肆带回来许多弄好的菜,正好合适。

众人纷纷点头,各自领了任务忙碌起来。

四下都有回廊,倒也不必淋雪,林月从廊下走到厨房,打算先在厨房弄好锅底,到时候再端去正屋。

家里老少都有,林月在厨房转一圈,发现前几日煮的大骨汤还有些,便决定做个三鲜汤底,到时候愿意吃辣的,再调个辣碟就行。

起锅烧油,林月先煎了两个荷包蛋,这样锅中既有了油香,煎过的荷包蛋还能增加一番香味,接着再炒香葱姜蒜。

冬日天冷,大骨头汤早已凝结,林月用刀子划开,挖了三大勺放进润过油的锅中,柴火旺盛,没一会凝结的块状物就变成了浓白的汤汁,汤汁翻滚间,带着肉的大棒骨隐约可见,林月把刚才煎的荷包蛋切成块放进去,又将提前泡发的菌子丢进几个,这些都是夏日没吃完,晒干了存起来的,最后再放入两根小葱和几片番茄。

说起这番茄,得来也不容易,食肆做汉堡需要用到很多番茄酱,夏日时林月趁着番茄多,一次性做了好多罐囤着,但这时候没有防腐剂,说是多,也只能用三四个月。冬日长,林月怕番茄酱不赶趟,天一冷,便在食肆后厨砌了砖瓦,放进土,自制了暖棚,想试试看冬日里能不能育出番茄。

功夫不负有心人,细心照料了一个多月,终于是成功了。

今日摘了两个,正好尝尝味道。

大骨汤本就带有味道,林月洒进去少许盐,两片姜,其余的便没有了。

雾气自汤锅里翻涌而出,没一会,香味便在整个厨房弥散开来。

将锅底倒腾到一个小平底锅中,让陆蓉儿端到正屋厅里的小炉子上继续煮着,林月和林湘继续准备配菜。

莲藕、腐竹、土豆片这些从食肆带回来的都是切好的,冲洗一下直接摆盘即可,林月数了数,加上红薯粉,一共才六个配菜,还都是素菜,家里人多肯定不够,得再弄几个荤菜。

外面雪厚不易出行,家里现在有什么做什么,前几日买的河虾够多,陆蓉儿匀出了一些养在缸里,林月捞出来,准备做成虾滑。

河虾去线剥壳,将完整的虾肉放一起剁成肉泥,加盐、料酒、淀粉和一个鸡蛋清,顺着一个方向搅拌上劲,这便是成了。

此时的虾滑是软的,直接下锅会散开,林月直接扣了个碗放在外面,又盖上雪,用天然的大冰箱冻一会便能成型。

林湘这边也没闲着,见还有些里脊肉,便打算做一个小酥肉,自从去了食肆,林月教她做了不少的菜,林湘愿意学也学的快,每天虽然忙碌,却觉得很踏实。

林月捏起一个尝了尝,外酥里内,竖起了大拇指。

趁着林湘炸完酥肉剩余的热油,她用现成的豆皮又做了个响铃卷。

最后再切了块豆腐,加上现擀的面条,也够吃了。

不过没有她最爱吃的肥牛卷毛肚鱼豆腐,还是有些遗憾,但这时候牛要犁地比较珍贵,林月只能在脑海里想一遍。

蘸料用的是芝麻酱,林月用小碗分别装了,到时候谁吃辣的谁吃清淡的,自己调就可以。

从厨房端着最后一盘东西出来的时候,陆江名正好回来。

落雪纷飞,他撑一把油伞,径自走来,墨发用一银色缠丝冠竖着,眉眼冷清,鼻若悬梁,浅色冬衣外披着一件鸦青色棉斗篷,上面的兔毛虽不是多华贵,却极暖和,在白色兔毛的映衬下,那张脸更显俊朗。

她选的衣服,倒是挺衬人的。

林月不自觉弯了嘴角,“回来了。”

陆江名闻言看过来,冷淡的眸子霎时揉进水光,清清“嗯”了声,收起伞,和林月一同站到廊下,“我来拿。”

“不用。”林月让了一下,“你快进去暖和暖和,然后洗了手过来吃饭。”

林月在炉子周围放几个条凳,盘子直接放在上面,倒也是那么回事。

众人落座,林月告诉大家吃什么直接往锅里放就行,大家纷纷夹了自己喜欢的进去涮,说说笑笑,吃到一半时竟然都出了汗。

林月想起虾滑,赶紧去雪堆里刨出来,此时虾滑已经成型,林月用刀划几下,再送入锅里。

虾滑煮的时间要稍微长点,林月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用勺子捞出来,一人碗里放了两颗。

陆远吃的是和林月一样的辣碟,他学着林月将虾滑放进去,在其中滚了一圈后夹起来,此时虾滑早已沾了满满一层酱料,红色的辣油在其间泛着油光,放进口中,虾肉紧致鲜美,咀嚼中汁水四溢,混合着芝麻的浓香和辣椒的香气,瞬间充盈整个口腔。

他忍不住边嚼边夸,“大嫂做的这个真好吃。”

林月笑着应下赞美,杏眸跟着弯起来,像是掬了一捧星光,耀眼夺目,又似春日盛开的鲜花,灼灼其华。

陆江名看着,心里淌过一阵暖流,他放下筷子,试探着,小心翼翼握住林月的左手。

林月并没有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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