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算什么东西?敢在本王面前放肆!”谢瑞恒怒喝,双眼中闪烁着怒火。
凌清深深地看向谢瑞恒。
谢瑞恒负着一只手,锦衣玉带,头戴金冠。谢氏皇族百年底蕴,优越而丰富的独享资源,使得这些皇族子弟身上天然带着一种高贵气质。
可太多的王孙公子只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仰仗家族游手好闲,胡作非为。
凌清站着没动,但谢瑞恒分明从他眼中看出了不屑。
他堂堂瑞王,在父皇那受点气就忍了,在卫卿宁跟前好言好语也罢了。可这个乞丐不如的男人算什么东西,敢这般轻视他?
谢瑞恒额角青筋暴起,捏着拳头就要冲下楼。
“你别。”卫卿宁连忙扯住他的袖子。
谢瑞恒低下头,小姑娘的手揪在他袖口。
“怎么?”谢瑞恒挑眉。
谢瑞恒逼近一步,审视的目光落在他二人脸上:“拦本王做什么?不想本王教训他,难道你认识他?”
卫卿宁绞着帕子,憋了很久才想出一个借口:“我……我害怕。”
底下流民已经混乱的不成样子,小厮们在不断地推攘中跌倒在地上,有的流民已经绕过柜台去翻金银财宝,有的则去衣架上扯丝绸布料来穿。
掌柜一边抱着账本往二楼跑,一边大喊着没天理。一楼已被搜刮的差不多了,不少流民迈着步子欲要往二楼冲,贵女们连声惊叫往中间躲。
两边都是楼梯,这些活下来的流民都是些身强力壮的年轻人。
谢瑞恒从楼上拿过棍棒。外面雨势极大,怕是等京兆尹得到消息天都得黑了。
这时已经有七八个流民,从左右两边楼梯跑上来了。
“你们好大的胆子,胆敢冒犯本王。”谢瑞恒的眼神阴冷而狠辣,令人不寒而栗。
闻言这几个人怵住了,但也仅仅只是一瞬,带头的那个刀疤脸粗着嗓子说道:“管他呢,兄弟们,我们饿死冻死也是死,还不如拼一把。今日反正闯也闯了,不如索性做到底!”
他身后一个皮肤略黑,身材魁梧的壮汉立即大步走上前,附和道:“大哥说得对!他头上的金冠怕是还值不少钱呢!”
躲在墙角柱后的贵女们已经有的开始掩袖啜泣。
二楼渐渐涌上来了更多的人。
谢瑞恒一个人自保不成问题,但楼上加卫卿宁在内共有七位贵女,这些流民却足有几十人之多。他保不了这么多人。
雨水混杂着一股酸腐味和土腥味扑面而来。流民的脚步在步步逼近。
这时,不知谁撞了礼部尚书之女陈婵。卫卿宁被她这样一挤,身子一个踉跄,撞到楼梯扶手上,腰间银铃甩了出去。
那壮汉看到眼前跌了一个娇娇软软的美人,一时愣住了。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像天上仙子似的。
卫卿宁吃痛一声,却没顾及身上的痛,立刻站起身去找银铃。银铃就掉在一楼柜台前,底下混乱一片,卫卿宁扒在扶手上,死死盯着下面,生怕铃铛被人踩到。
这时刀疤脸没耐性了,“高刃,你还在等什么?”
那壮汉闻言点点头,大步走了上来。
谢瑞恒眼疾手快地将卫卿宁拉到身后:“你做什么?那破铃铛扔了就扔了。”
高刃抄起一条板凳劈来,谢瑞恒一把推开卫卿宁,挥棒迎敌。
高刃力气很大,甩起一条板凳跟捏一根小草似的。但他空有力气,谢瑞恒的武功由专门的武卫教导,武艺超群。
这力大的壮汉不出二十招便被踹翻在地。
这刀疤脸一看,沉着脸挥挥手:“兄弟们一起上!”
卫卿宁并着贵女们后退几步。这十几个人胆子也太大了些,看着不像流民,倒像是有些身手的草寇。
十几个人蜂拥而上,袖中亮出白光。
果然是有备而来
一群人将谢瑞恒团团围住。
谢瑞恒是皇族翘楚,先一步动手,攻击刀疤脸下盘,又来了一个转身,将二人转了出去。
这群人眼见不敌,刀疤脸飞快的爬起来,看准时机冲上去,挟持住了两位贵女。
“放我走!”刀疤脸怒喝:“否则我杀了她们!”
谢瑞恒转过身,只见刀疤脸横了两把刀,一把架在卫卿宁脖子上,一把架在礼部尚书千金陈婵身上。
“你敢威胁本王?”谢瑞恒的眯了眯狭长凤眸。
“瑞王殿下,您救救臣女。”陈婵忍不住哭出声,抖如糠筛。
“别乱动!”刀疤脸咬牙威胁,将匕首抵得更近了些,陈婵脖子上立刻出现一道血痕。
卫卿宁的小脸雪白,她咬着唇,双手紧紧攥住裙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除了她和陈婵,身后还有五位贵女。刚刚有人推了她,才让她落入这人手中。
陈婵脖子吃痛,压根不受控制地软了腿脚,撞的刀疤脸一个踉跄。
“废物!”刀疤脸大怒,手中匕首扬起,眼看着就要落下。他已是穷途末路之辈,如若不成,也就一个死字。
门口忽然闪进一抹熟悉的身影。
“住手!”一道清冷女声响起。
是刚刚那个让大家散掉钱财的姑娘。
她上前一步,对着刀疤脸说道:“礼部尚书府就这一个千金,你若杀了她,日后亡命天涯,礼部尚书府的人也不会放过你。我是太傅孙女肖玉凝,你不如拿我换她,你只是想要活命,我可以配合你。”
她说话从容镇定,任谁都得佩服一下她的气度。
刀疤脸心下一紧,横在卫卿宁脖颈间的刀贴近了些。
“你真的要换她?”刀疤脸有些不信,谁会蠢到拿自己的命去换别人的。
陈婵已经吓得瘫倒在地上。
肖玉凝直视他,肯定地点头,缓缓朝他走过来。
卫卿宁蹙眉,看向刀疤脸:“一个人两个人没什么区别,你挟持两个人反而更危险。”
“你瞎说什么!”谢瑞恒在一旁急了。
“你看到没有,瑞王更担心我一点。我更有价值。”
刀疤脸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朝着肖玉凝道:“你别过来了!”
肖玉凝的脚步顿时僵住了。
这时,那月白身影已经踏上台阶。
谢承郁浑身被大雨淋了个透,浅色的布料在雨水印染下变得深沉,他的周身散发着冷冽的寒意。
琼衣坊外传来一阵阵整齐沉重的脚步声,太子麾下的神策军已将琼衣坊包围了起来。
“放了她。”谢承郁的嗓音清寒,似凛冬里化不开的积雪。
刀疤脸笑了声:“想不到太子殿下来的这般迅速,看来我们的调虎离山之计被您给识破了。只是如今这人在我手里,您若是识相点放我兄弟们走,我便放过她。”
谢承郁凉凉的扫了他一眼:“你配和孤谈条件吗?”
“殿下可以试试我手中的匕首配不配!”到了此刻刀疤脸心里渐渐没了底,他绷着一脸横肉,强装镇定。
这时屋外传来悠扬的萧声,在这噼里啪啦的雨声里,如泉水般轻柔纯净,如梦似幻,动人心弦。
众人都有片刻的沉醉。
而这片刻的分神已是足够。
谢承郁身形快如闪电,一掌打向刀疤脸的胸口,抱着卫卿宁飞快地退后几步。
神策军见状立刻冲了上来,长矛对准这十几个逆反的流民。
箫声戛然而止,众人转过身看向屋外。
大雨倾盆而下,只见一个身材瘦长,身披斗笠蓑衣的少年立在对面屋顶上。斗笠遮住他大半张脸,他的腰间配了一圈银饰,随着他的步态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卫卿宁眼睛一亮,提着裙子就往楼下冲去。
那少年却是后退一步,卫卿宁追下去时,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朦胧雨雾种。
卫卿宁耷拉着脑袋转过身。
“姑娘,这是你的铃铛吗?”凌清抬起手指尖挑着一枚银铃。
卫卿宁走上前接过,视线交融,一触即分:“多谢公子。”
这时京兆尹领着兵卫姗姗来迟:“太子殿下,瑞王殿下,你们受惊了。”
谢瑞恒一脚踹在他膝盖上:“废物,在你眼皮子底下还能出这种事!将这些流民,全部给本王仗杀了!”
“这这这……”京兆尹扶着一条腿看向谢承郁。
谢承郁目光透过雕花窗掠向对面刚刚立了个人的屋顶,神色淡淡:“今日未上二楼者安顿在栖流所,其余闹事者一律压入诏狱听候发落。”
“喂,你没听见我说话吗?我说这些人意图谋害瑞王,全部仗杀。”谢瑞恒跳脚。
谢承郁淡淡睨他一眼,自顾自拂袖下楼,走到卫卿宁身边。
“走吗?”
“你不能带走她!”谢瑞恒气势汹汹地冲下楼:“她是罪臣之女!”
卫卿宁察觉到谢承郁的目光落在自己脖颈处,伸手微微触了触,传来星星点点针扎般的刺痛。
谢承郁皱眉,拉下她的手:“先去包扎。”
谢瑞恒闭了闭眼,一瞬间只觉得气血翻涌,他堂堂瑞王,今日一而再再而三被人忽视。若再这么下去,日后京中谁还信服于他!
然而还没等及他发作,一封密信便扔到他怀里。谢瑞恒飞快的拆开,脸色霎时变得难看极了。
卫卿宁耷拉着脑袋跟在谢承郁身后,只觉得他今日的心情似乎差到了极点。
她小声开口:“殿下,刚刚好像有人推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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