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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
知府是个四五十岁的男子,脸上的法令纹可以垂到下巴,看着不苟言笑,一板一眼地和前来的官员汇报:“现因为要加快速度,我们征了不少新丁……预计八月此段就能竣工。”
陈达朝一名女子复述了此段话。
知府悄然打量着她。
女子发髻高束,身上穿着玄黑交领剑袖,眼神冷然。身后带着跟着两个男侍从,一个温润带笑,一个冷峻沉默。其他官员对她的态度均是十分恭敬。他未在京中任职过,权贵们也不是很熟悉,没猜出此女子是谁。是新上任的什么女官吗?
盛淮安撇开茶叶上的浮末,轻轻抿了一口,觉得没比沈长序泡的茶风味好到哪儿去。陈达啰里八嗦,事无巨细地把全部事项又讲了遍,细致到某条的河道蚯蚓甚多这种鸡零狗碎的小事。
怪不得到这个年纪还是个小官,什么都不会变通,死心眼地按照所谓的规矩把什么东西都成套搬上来。盛淮安心道。等陈达都念完了,她转头问身后的沈长序:“你再讲一遍。”
沈长序垂眸,道:“适逢暴雨,人手不足,河堤溃退,延迟完工。”
陈达一刻钟的唾沫横飞被沈长序短短概括成了几个字。他道:“请大人还需在青州稍加停留。”
青州水汽比上京要足,雨也比上京下的勤,盛淮安来了的这一个月,几乎日日都有雨。二狗蛋的鸟毛被浇淋地湿透,躲在宅院的桐树下。
她来时并未以“永宁公主”之名,但是随行的官员都已经知道,对盛淮安态度多是恭敬。但也有些许不服,他们都是皇帝的左膀右臂,怎么加上个不参朝政的长公主来统领他们?
陈达身后一位留着长须的中年男官员从鼻子里轻轻发出一声嗤笑,这种东西都听不懂,需要别人再讲一遍?不想这个“响鼻”打得太响亮,盛淮安目光像是离弦的强箭,直钉在他面门上。
男子忽而觉得自己脑后一阵发凉,肩膀因为她的眼神瑟缩一下,他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盛淮安的眼神给吓到了,重新昂首挺胸,欲盖弥彰地把腰胯都夸张地往前送,站着像是一根不自量力的大葱。
盛淮安没有说什么,道:“辛苦诸位大人了,一路来多亏各位。”
她站起身往外走,玄一跟在她身后,另一边的沈长序却被叫住了。
等盛淮安走远了之后,发出嗤笑的官员才慢悠悠揣着手过来,一双吊梢眼把沈长序自上而下打量了个遍,道:“太常卿,春风得意啊。”
地方官不认识沈长序正常,但是这些也算是他的同僚,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皇帝并不因为沈青的驸马身份留情,可已经被革职流放的沈长序,出现在盛淮安的身边,其中猫腻,不用脑子也知道。官员还以旧职名来称呼他,酸溜溜的讽刺毫不遮掩。
说不定明天沈长序就能重新入朝为官……沾上了一尊大佛,行事就是这么方便。官员打量着他,月白色暗纹袍穿在他身上,似新雪落身,眉目疏淡,听到他的话,沈长序也没恼,侧眸浅笑道:“王大人客气了。”
王宏似是针扎进了棉花,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悻悻冷笑了声。
他自恃清高,原本觉得沈长序还是个值得一交的君子,没想道金玉其外,还会以色侍人。
“王宏,人家也是凭本事,你身上刮不出几两好肉,难道永宁公主要来宠爱你?”其后又有一个坐着喝茶的魁梧男子,挑眉讽刺道,“要不是你年老色衰,这种登阶捷径,你巴不得取而代之吧?”
这位讲话更加不客气,一通话直接把王宏和沈长序都刺了。
王宏振袖怒道:“谢青松,你他妈什么意思?”
此地不是上京朝堂,不用再纠结那些虚与委蛇的客气礼节,名叫谢青松的官员拍案而起,就要和他理论,却听陈达沉声道:“够了!”
原来,本该走了的盛淮安,不知何时折返了回来,半靠在假山后,似笑非笑盯着他们。
“沈长序,还走不走?”盛淮安道。
王宏……去年元宵给箫弦送了三匹缎子一块玉,后又跑去向萧陇求亲,想要自己不成器的儿子娶萧微兰,结果自然是热脸贴了冷屁股。她现在公然将沈长序带在身边,是因为这里的官员大都是盛淮景的人,消息不会传到上京箫弦的耳朵里。但是这个王宏,看起来好像不是很老实,想要两头都叼一点好东西回来。
深夜,又是一场连绵不绝的雨。厢房中,王宏觉得床板也没有自己宅子里的舒服,最重要的是没有陪他这个“质本高洁”的人吟诗论作。他在上京十余年载,自认为也算是“二朝老臣”,不但之前碌碌无为,新帝王登记三年,他也没有什么建树,当然,王宏把这归咎于皇帝年轻,慧眼难识他这个英才。
一旦朝堂来了些年轻有作为的人,王宏就抓心挠肝地生出些“天不助我”的愤恨。
尤其是和他对呛的谢青松,还有那个如此打压还能在太常寺领一个闲差的沈长序。没想到他竟然算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长公主之前如此羞辱他,他都能逢迎到好去处。现在写信给箫弦,想必不多时沈长序就又能被解决了……
“我只不过是看不惯此般伪君子罢了。”王宏心想,“我还是皇帝那边的人。”
窗外雨疾驰而下,簌簌冷风拍打着门扉。青州就是穷地方,屋也漏风,王宏心想。他披衣起身,准备去写信。不曾想门扉被一撞而开。他对上骤然而来一双杀机凌然的眼睛。
盛淮安一刀干脆利落地抹掉了他,王宏死前都还没想清楚,自己怎么平白无故就没了命。盛淮安往心口也补了数刀,王宏的尸体软趴趴倒在了地上。
能动手解决的人,干嘛要费劲心思去用脑子?她瞥见王宏展开的宣纸和仓促的墨点。果然没有杀错人。
她把尸体往外边蹬了蹬,好让人明天可以更快的发现。浓郁的血腥气和雨汽混在一起,盛淮安想掩住口鼻,却发现自己的手上也沾了血,她出来后立马转身把门重重一关。
回身的时候,余光瞥见个白影冷不丁站在那儿,盛淮安吓得原地一跳。
再凝神一看,是沈长序。
她还以为是恶事干多了,被哪一只厉鬼缠上了呢。
沈长序道:“手。”
“干什么?”盛淮安不耐问。近半月,沈长序都没有给她整出什么幺蛾子,盛淮安对他的警惕消解了一半。她伸出被溅上血的右手,“你要闻闻?”
沈长序拿出一张白丝绢布,擦拭着她手上的血,问:“算是替我出气吗?”
“你觉得算就算呗。”盛淮安把手伸到外边,让雨水淋去血迹,再拿沈长序手里的白布擦干,道。
生有二心之人,盛淮景和她都容不下,也算是替她的哥哥干了一件好事。
“不过之后给你安个什么以功补过的名头,让你官复原职的话,的确会少些人反对。”她道。
“去就寝吧,别熬夜。”沈长序道。他当然明白盛淮安杀此人的理由里,自己不过是个添头,但还是生出些莫名其妙的“被人谋划惦念”的欣喜。
夜风带雨拍窗,盛淮安根本没把“别熬夜”记在心上,觉得还不是倒头就睡的时候,打算去找几本书来消遣着看,忽又见外边有什么人影。
她方才也是在这般环境杀了王宏,现在轮到她了?盛淮安起身推门,知府宅院右角栽了一片柳树,长枝条胡乱舞动之际,露出被压弯了的薄树干,上边半蹲了个人。
见盛淮安终于注意到他,那人纵身一跃,四五步来到她面前,像狗一样抖落了身上的水,道:“你突然离开上京,我又追了一路!”
是赫连揭。
盛淮安面无表情地关门,赫连揭一手插在门中,急忙道:“先别!我有很重要的事情问你!”
盛淮安停下了。无声示意他讲。
赫连揭道:“那个替你擦手的男人是谁?你换掉我兄长了?”
他趁这间隙,直接像是青州本地的泥鳅,一个神龙摆尾钻进盛淮安屋中,道:“好了,现在可以关门了。”
他发丝还沾着晶莹的雨珠,棕发比之前见到的长长了些许,在后面扎了个小揪,咧嘴一笑:“你刚才杀人的时候完全看到了。跟在辽东的时候一样,完全没改!好看又利落!就是后边有点不足——我身上找不到布,过来给你擦手的不是我。”
从辽东追到上京,再追到青州,盛淮安实在猜不透他在干什么,问:“玄一没有把你送回去?”
“我干什么听他的?”赫连揭反问。
不是与玄一的私事,那他不远万里跑过来干什么?看他身上尘土,应该是来的时候,受了不少的颠沛流离,现在连大周官话都变得流利了。
盛淮安问:“那你来干什么?”
她想去抓短刀,想起她因为刀上沾了血,已经被她留在王宏的身上了,只能后撤一步,时刻戒备着赫连揭的动作。
“我不是说了吗?来找你啊。”似是注意到盛淮安惕厉,赫连揭举起手,亦朝后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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