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觅雪带上埃文,走走跑跑,十五分钟后找到了坐在花坛边上的林炀。
一八几的个子蜷成一团,脑袋埋在腿间,像个迷失方向的无助孩童,向外散发着迷茫和颓丧。
霍觅雪走近,小声唤道:“阿炀?”
林炀声音模糊不清:“我找不到她。”
吴惠只说了个大概的地址,那又已经是至少半小时以前的事,这么短时间,林炀最多跑到小区门口,当然不可能找到何玉莲。
霍觅雪蹲下,手搭在他的肩上:“也不一定是妈妈,如果他们回安市了,我们可以去看他们,今天就去。”
“我想回去,”林炀微抬起头,露出泛红的双眼,“我不想回来。”
霍觅雪轻叹:“我知道。”
商婉他们能感受到林炀对他们的拘束和陌生,但只以为是他还没适应新环境新家人。
但霍觅雪的直觉告诉她,林炀是不开心,不愿意。
“他们本来只有我一个孩子,现在一个都没有了,”林炀满是自责,“都是我的错。”
如果他把周语晴的话置之不理,没有去做那个亲子鉴定就好了。
霍觅雪不赞同:“怎么会呢,你还是他们的孩子,我也是。”
林炀固执道:“那不一样。”
霍觅雪试图带入他的角度,分析他的心理,循循劝道:“阿炀,抱错这个事情,肯定是越早知道越好,不管两边家庭是什么情况,亲生父母、亲生孩子是谁,每个当事人都有知情权。无论是妈妈还是别的谁发现告知,我都感谢她。”
“你总不会是觉得他们不要你了吧?”霍觅雪信了商婉说的故事,以为林炀和自己一样,是在双方家长决定后才突然得知身世,有些好笑,“怎么可能,他们爱你,才让你回来。”
她停顿片刻,音调变得柔和:“他们也爱我,才让我留下。”
“因为钱?没钱就不配有孩子吗?”林炀反问她,“如果这边的爸妈想补偿我,可以给我钱,房子车子,股份,我都收下,我还是和我爸妈一起,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让他们享福。我们两个都在这边,霍家给什么他们都不要。”
“不是钱,是前途。”霍觅雪摇头,“阿炀,我们都太年轻了,可能很多想法、决定不够理智,两边爸妈都是为了我们好,不希望我们以后后悔。”
她犹豫,还是直言:“你在霍家,和在林家,会很不一样,天差地别。”
“我知道,”林炀似笑似讽,“小咪,我有点害怕。”
“怕?”霍觅雪不解,“怕什么?”
林炀看着自己的双手:“我怕我过惯了现在这种‘少爷生活’,离开他们太久,会慢慢把他们忘了,甚至,甚至会嫌弃他们,觉得过去十八年是不愿提起的委屈。”
金钱可以是治病救人的良药,也可以是腐蚀心智的毒品。
而时间和距离能冲散曾经相亲相伴的人们。
霍觅雪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倏尔展颜。
“你现在说的话,就证明你不会变成那样的人,”她大胆握住他的手,肯定道,“我相信你,他们一定也相信你。”
林炀接收到了她的信任和宽慰,手指稍稍收拢:“嗯。”
“可能时间和身份不太合适,但我还是想说,”霍觅雪忍不住道,“每次你看上去快要哭出来的时候,我都特别喜欢你。”
掌心相贴之处骤然发烫,林炀猛地抽回,一只手揉耳朵,一只手摸脖子。
“哎呀,烫到了,”霍觅雪拉过旁听半天的边牧,揉搓狗耳,“埃文你给我凉凉。”
林炀被自己手碰过的地方更红一分。
看他不再一脸沉重、像背着千斤大包袱的模样,霍觅雪提议:“我们现在给他们打个电话吧,或者视频?”
林炀点头。
霍觅雪在他身边坐下,先给何玉莲发信息,问她在做什么,方不方便视频。
【玉莲:稍等。】
五分钟后,她那边拨了视频请求过来:“小咪?”
“妈,还有我,”林炀手长,负责把手机举高举远,调整角度让两人一狗入境,“这是埃文。”
何玉莲看起来脸色不错:“上次合照好像是只猫?”
“那是威尔。”霍觅雪已经给他们打过几次电话,称呼亲密自然,“妈妈你们回安市了吗,现在在哪儿,爸爸呢?”
“昨天刚回,我在跳广场舞。”何玉莲把摄像头对准边上穿着统一上黄下白的团体,又转回来,“老林在家呢。你们不在家里?早上吃过了吗?”
霍觅雪:“阿炀带我在小区里锻炼晨跑。”
何玉莲:“你才做完手术没多久,走走就好,炀炀你看着她点儿。”
林炀:“嗯,老家那边的事都处理好了吗?”
“是跟刘秘书一起去查医院抱错的事,现在都弄清楚了,阿婉和你们说了没?”
林炀摇头,霍觅雪有些忐忑。
“那我先告诉你们也没事,就是一个护士意外失误,”何玉莲的话打消两人的顾虑,“刘秘书和医院协商好了,不起诉,医院和那个护士统共赔50万。这笔钱阿婉和霍老板不要,那就先放我们这儿,给你们存着,一人一半。”
25万,霍觅雪过去一年的压岁钱就不止这个数,霍家这一周多时间给林炀花的钱也有二三十万。
两人意见统一:“钱你和爸拿去用,加上先前存的,看看买个小房子或者小店面。”
何玉莲笑笑:“再说吧,我得接着跳舞去,先挂了啊。”
视频挂断后,霍觅雪和林炀对视,在彼此眼中看到同样复杂的情绪。
“那个广场舞的小区,”霍觅雪轻声说,“离别墅区很近。”
林炀跟着她的话道:“离租的房子和他们平常出摊的地方很远。”
何玉莲应该不会想到,就有那么凑巧,霍家的保姆买到了她摊子上的饼,又被他们尝出来。
父母之爱,是舍得放手,又不禁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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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的异常举动,霍觅雪回家后发挥瞎掰功力,表面上成功把霍世昌和商婉糊弄过去。
其实她觉得,父母对很多事心知肚明,只是没说穿。
第二天起,林炀开始晨跑。
他把别墅区附近的路都跑熟,在一公里外的路口发现了林家的饼摊,夫妻俩都在。
林炀没现身,花钱请路人或者跑腿帮他买,再带回去,借口遛狗,和霍觅雪两个人在外面悄悄吃。
日常和林家夫妻的微信交流看不出任何端倪,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这么过了三四天,饼摊又消失了。
林炀和霍觅雪正奇怪,想着要不要直接问问,商婉告诉他们说,过两天是何玉莲的农历生日,大家一起聚聚,到金记吃个饭,也算是霍觅雪首次正式与亲生父母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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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过生日,就得准备礼物。
商婉嘱咐两个孩子千万不能忘了,并各转了一笔专用资金。
林炀决定买金饰,能穿戴,也能保值,万一遇上急事方便变现。
他最挂念林家的经济情况,起先还考虑过直接转账或者金条,但这么明面上送钱,何玉莲肯定不会要,林建国八成会骂他一顿。
霍觅雪认为这个点子绝赞,自荐要帮他挑牌子和款式。
林炀这回没全听她的,充分展示了自己的精打细算——黄金是没有所谓的品牌之分的,只要纯度达标就行,那几个大牌相应要更高的设计费、加工费。
林炀带她找到一家信誉好的本地老字号金店,买得多免加工费,可选款式少、对年轻人来说不够潮,但绝对不丑。
金子怎么可能丑!
大头是镯子,要两个实心的;耳环大小各一对,戒指少不了,项链挂坠……
霍觅雪挑了八样,有克数重适合压箱底的,也有镂空小件,何玉莲日常戴不招眼,让店里配了一个两层红木首饰盒,古典大气。
林炀一看账单,十万:“买多了。”
他只有五万额度。
霍觅雪出示付款码:“算上我的刚好。”
两人合买,分量翻倍,也免于被拿来比较。
果然还是她更聪明。
林炀不再质疑,爽快付了自己的五万,丝毫没想过霍觅雪是不是懒得再想挑什么礼物,或者有别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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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31日晚六点,安市首富霍家和街头卖饼的林家,四个大人、三个孩子,齐聚在金记私房菜的svip包厢。
霍玟很礼貌地问好,给何玉莲捧上一束粉色康乃馨:“何阿姨,我是霍玟,您叫我小玟就行。这是我送您的礼物,祝您生日快乐,身体健康!”
只是一束花,何玉莲开心收下,温柔道:“谢谢,小玟真乖。”
“这儿的菜很不错,老板祖上是明清宫廷御厨。”霍世昌让服务员上菜,圆桌陆续摆上色香味俱全的菜肴。
林建国动筷前,先拿饮料向霍世昌敬道:“我们夫妻能来这种地方,是沾了霍老板的光。”
“别老板,喊我老弟、老霍都行。”霍世昌客气回道。
林建国摇头,把满杯的饮料一口闷完,明明不是酒,脸却涨红。
商婉打圆场:“就是些普通家常菜,有几样还没玉莲姐做得好吃。下回在家里聚,自己动手更有意思。”
两对夫妻似乎在刻意避开谈论林炀和霍觅雪的话题,霍玟被提到的次数更多,气氛友好有余,亲近不足。
林炀几次张口,没说两句就被家长们岔过去,就差没在脸上写着“我有大事要宣布”七个大字。
霍觅雪坐在何玉莲和林炀中间,不好做明显的小动作,假装玩手机,给他发微信。
【玉ki:怎么啦?】
林炀放下筷子,双手并用,动作飞快。
【young:这两天我做了一个决定。】
【young:爸妈要是生气的话,你帮我劝劝。】
【玉ki:?】
【young:求你。】
【玉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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