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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陆漫漫醒来，心里觉得比昨天更慌了，完全没来由，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慌乱好像已经笼罩了他。
吃过饭后，陆漫漫抱着锻炼的目的下床走了一个小时左右，又在白子乙的帮助下回到床上瘫着了。
他现在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自己的身体是被仙人改造过了，虽然自己没有供奉信仰任何一位仙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享有了跟其他那些供奉仙人的婴儿一样的待遇，可以说话走路，就是不知道改造自己身体的是哪位仙人，元阴圣母？还是金光尊？
瘫了一个多小时，忽然听见门外有动静，陆漫漫抬头看去，毫无疑问的，新晋情报部部长柯之桓带着情报部主任宋子义和公羊修走了进来。
陆漫漫笑着招呼道：“柯部长，宋主任，公羊主任，来啦？”
宋子义愣了下，笑道：“宋主任什么鬼啊？”
“情报部，宋主任嘛。”陆漫漫冲他wink了一下，随即笑道，“怎么了，情报部，又有什么，新发现？”
柯之桓一边在床边凳子上坐下来，一边皱着眉道：“我是说怎么老觉得感觉怪怪的，听你今天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你这口气怎么那么像我之前的领导？打工人真惨，都穿越了还得天天来做报告。”
几人笑过之后，柯之桓这才道：“最近观里出现了一些，很奇怪的风声。”
陆漫漫“嗯？”了一声，发现公羊修和宋子义都没露出什么疑问神色，明白他们三人应该是都知道了接下来要讲的是。只见柯之桓从身上的小道袍内衬取出了一枚小小的黄铜短钉举给陆漫漫后，开口道：“有师兄来我房间，言语间暗示，之后可能会有一批穿飞观弟子逃山，说可以带我一起走。”
陆漫漫一楞，心中叹了声：“果然！”便开口道：“那你，怎么想的？”
柯之桓转头看了看宋子义与公羊修，又转回头来笑道：“我当然同意他们了。”
“你要，逃山？”陆漫漫大惊。
柯之桓笑道：“不是，我只是有些好奇，想走近点看得清楚。”他清了清嗓子，便对陆漫漫道，“你不觉得奇怪吗，之前我们聊过这个事，切入点就是大师兄接任观主代行后发出的法旨，我们都一致认为是有穿飞观弟子预感大难临头准备逃山，不小心被人发现端倪了，才有的那道法旨。”
陆漫漫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总结，于是柯之桓接着道：“那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按理说逃山弟子不应该是大规模组织的，应该只是零星几波人，每一波有个三五个就了不起了——毕竟逃山这种事，人越少商量起来危险性越低。”
见陆漫漫、宋子义与公羊修又点了点头，柯之桓脸上露出得意神色，道：“那问题就来了——人都会有心虚的情绪，在有计划逃山的时候，被观主代行用法旨点破，按理说心虚的人会比较多，正常人的思维应该是消停一下，静观其变。但是今天来找我的师兄，却透露出那些原本只是计划逃山的穿飞观弟子，不仅没有消停，反而直接把逃山这件事提上了日程，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可能就这两天，逃山就会开始。”
陆漫漫开口问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这些人，的反应，确实，不太对，但是，”他说着一顿，看向柯之桓问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柯之桓脸上的得意神情更浓了，他轻轻抬了抬还举着的手，道：“要不怎么说我是情报部柯部长呢——因为这个。”
陆漫漫听他这么说，奇怪的又看向柯之桓手中托着的那个小小的黄铜短钉，看了半天，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于是不解地看向柯之桓。
柯之桓得意道：“这是来诱拐我的师兄，在我假意同意逃山之后给我的东西，你可别小看这东西，那位师兄说，这东西是一件法宝的一部分，由穿飞观的天才七师兄于天纵炼制的，名叫‘如晤’，不过这法宝的本体什么样我也没见过，听那位师兄介绍，每个同意了加入逃山的师兄弟都会分到这么一颗铜钉，虽然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是会有人能通过法宝‘如晤’的本体，联系上每一个拿了铜钉的人。”
陆漫漫注意到他话中的关键词，笑着反问道：“‘每个’？‘有人’？”
柯之桓见他明白了自己透露出的信息，笑得更热烈了，道：“没错，所以我说，因为这法宝铜钉，我就能确认，这次的逃山事件已经升级，不再是零星几波人的小打小闹，而已经开始有人在其中牵线搭桥，主动把这些想逃山的师兄弟们组织起来了。”
陆漫漫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就听公羊修皱着眉思索着问道：“这个分析没有错，但是有个新的问题，这个人图什么呢——柯之桓你也说了，逃山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仅暴露的危险小，到时候行动起来也方便。那这个人为什么会这么大张旗鼓把所有人组织起来？这不是也让ta暴露的危险增加了吗？”
柯之桓陷入沉思，宋子义开口道：“如果我们假定，组织起所有人的这个人，也是计划着逃山的弟子的话，阿修你提的这个就确实是个问题——但如果这个组织者并不是计划逃山的一份子呢？相反，这个人是不打算逃山的人呢？那不就完全没有所谓的暴露一说了？”
公羊修立刻回道：“那就更不可能了——如果这个组织者不是计划逃山的人的话，那他这么做就更不符合逻辑了。最简单的一个问题就是，ta图什么？”
陆漫漫小声重复道：“是了，没错啊，ta图什么？”
这个问题无论是假设“组织者是逃山者”还是假设“组织者不是逃山者”都有点说不通，几个婴儿模样的人坐在一起冥思苦想了半天，也提出了无数假设，但是始终都绕不过“ta图什么”这个问题。
“上位？”宋子义提出了一个假设，“故意唆使穿飞观大部分的弟子都离开，好让自己的顺位往上走一走？”
这个假设不能说不对，只能说有点不可能，果然柯之桓缓缓摇头道：“也不是不可能，虽然我们都知道，顺位越往上，就离仙人越近，而且咱们也都见过元阴圣母，那样的仙人，”他说到这里时忽然住了嘴，有些神经质地向四周打量了一下，就好像是害怕有个看不到的仙人正站在旁边偷听他们谈话一样，过了片刻他才接着道，“那样的仙人，真的会有人愿意接近吗？”
他说到这里，陆漫漫忽然有些好奇，岔开了话题问道：“你这么说，我才，想起来，一直，没问你们——你们，为什么，愿意，供奉，元阴圣母，啊？”
听见他这么问，柯之桓、宋子义和公羊修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即柯之桓开口道：“他们是为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说老实话，我确实是被‘成仙’这两个字诱惑了，而且那个...（他说到这里又顿了顿，紧张地向四周看了看）...元阴圣母，虽然有部分看起来很诡异，但是整体来说还算是能让人安心。”他说到这里时，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一样，慢慢声音越来越低，直至住了口。
公羊修冷静道：“我就是想看看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对于元阴圣母的雕像，我倒还好，没觉得有多么吓人，毕竟咱们前世，”他说到这里忽然捂住了自己的嘴，陆漫漫立刻明白他是害怕不小心出发这个世界的底层法则，他顿了顿才很隐晦并且小心翼翼试探着道，“之前的，神话里，也有很多，怪异的，长相——所以我其实并不是很害怕，但我就是对这个世界的具体样子很好奇，想让自己更强大一点，能走出穿飞观好好看看。”
宋子义结果他的话头道：“我倒是跟他们俩都不太一样，我比较怂，没有柯之桓那么有野心，也没有公羊修那么好奇，我就是听见师父师兄都跟我说，说这个世界的穿越者都会踏入仙道，我就想，一个是如果我不修炼的话，将来碰到坏人就很危险，二就是我害怕如果我不修炼的话，会不会触犯什么奇怪的规则，给自己招来不好的东西——不过刚开始供奉元阴圣母的时候还是有点害怕，特别是元阴圣母入梦传度的时候，说实话那个场景有点...诡异，对，诡异，说不上害怕，就是有点诡异，习惯了也就好了，毕竟谁会怕一条薄纱啊？”
陆漫漫本来很感兴趣的听着他们对自己的剖析，结果忽然对宋子义最后一段话很感兴趣，着重问了一下：“薄纱？什么样的薄纱？”
公羊修想到陆漫漫没有开始修炼，应该是没有经历过梦中接受传度的场景，不知道也是应该，于是便对他解释道：“之前元阴圣母诞辰法会的时候你没有见过吗？就是圣母降世临凡之后，祖师大殿中出现的那个薄纱。圣母在梦中传度时候的形象也是那样的，据师兄们解释说，是因为仙人的形象不会轻易展现给凡人，怕凡人无法理解，于是就用了更加能被理解的化身来代替自己的真身。”
陆漫漫愣着听他说完，忽然想到自己其实是在梦中见过那道薄纱的——就是自己第一次跟金光尊作死的时候，被拉着坠向那巨大的瞳孔深渊的时候，就是那道薄纱不知道从哪里出来拖了自己一下，让自己没有坠入深渊——不过这些话他不会跟柯、宋、公羊三人说，于是讪笑道：“哦...这样啊，我还以为梦里出现的元阴圣母形象会跟咱们祖师大殿那个雕像一样呢。”
柯之桓哈哈大笑，但是他接下来说的话却让陆漫漫如坠冰窟，他道：“就像阿修说的，仙人的形象凡人是理解不了的，不光穿飞观，所有的道观里供奉的仙人雕像，都是道观的前人通过机缘巧合下对仙人的惊鸿一瞥后，再通过自己的一些理解相像雕刻出来的，还是那句话，仙人的真正形象凡人根本理解不了，所以啊——梦中出现的仙人，都是祂在凡间的化身形象，就是为了方便凡人能够看见和认知到而已，而且绝对不会出现一点点怪异的地方，都是用凡间本来就有的东西来展现出来的。”
陆漫漫脑海中闪现出了那如山高的六目巨鸟的样子，和另一个稍小一点的四翅八头二十四眼肚子上还生有一只竖眼的巨鸟，虽然心中已经明白自己是被什么东西骗了，但依旧还是有些不死心，挣扎着问道：“完全跟，凡间，一样？一点异样，都没有？比如，多长出，一双眼睛，啊，什么的？”
柯之桓笑得更开心了，道：“不会的，所有的典籍都在说明，仙人一定会以能够让凡人好理解和好接受的化身形象入梦的。”
陆漫漫忽然捕捉到了他话中的一个关键词，“仙人”，他恍然。
已知，入梦的仙人形象都是正常的凡间之物，且自己梦里的仙人形象都是不正常的。
那是不是就可以得出结论？
入自己梦境的那些东西，根本就不是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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