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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老师忙从一堆卷子里抽出郭清的来，田老师一一拿笔抄下。
心算全科分数，他脸色越发黑了。他批的是一班卷子，这个分数在其中固然中上，却和郭清往日水准大幅下降。
曾经重点名校大学的苗子，如今的成绩连本省重点都考不进，田老师心中恨恨。
他不怪郭清，这孩子命苦，为了读书爬山越岭挖松茸吃得苦比谁都多，能维持这个成绩很不容易。他只恨郭超夫妇，狠毒不慈，生生祸害了栋梁之材。
田老师连夜整理郭清的薄弱点，翻着郭清这段日子交过来的卷子，一章章梳理，一页页手写。
笔下不停，脑子里却总是闪现着郭清忐忑的请求，写到最后泪流满面。
“田老师，我恐怕不能上全天的课，晚自习和周末的课我需要去工作。我……”
不必郭清多说，他早就见识过郭超夫妻那不讲理的样子，这孩子不知签了多少不平等条约才能来上学。
学校有心帮助，可架不住家长闹腾，郭清这孩子自尊心强，不愿意学校受他拖累。
这么好的孩子，却摊上这样不堪的父亲继母。
国内数千年的传统里，父母就是孩子最大的权威，掌握着天然的礼法，一旦他们成为加害者，旁人很难破局帮扶。
在他执教的这些年里，太多这样的遗憾了，一次次的无能为力简直太过痛苦。
田老师失眠了一整夜。
郭清不知道田老师误会这么深，否则他一定会内疚极了的。他赚钱的事现在还不宜宣扬，只能含糊的和老师请假。
不过，田老师找他单独谈话时，郭清还是没忍住哭了。
他真的不是爱哭鬼，他就是觉得愧对师长教诲，辜负了老师的期望。
田老师把成绩给他时，郭清以为等着自己的会是一顿训斥，他低着头不敢看老师。
结果他等到的是老师手写的学习攻略，一页页都是针对他的薄弱项。
“成绩略有下降，不过基础还算牢固，只要把薄弱环节抓起来，很快就能跟上大家。”
没有责骂，全是鼓励，田老师拍在肩膀上的手仿佛生出无限温度，热的他眼泪不停打转。
郭清闷闷“嗯”了一声，死死咬住嘴唇，他怕一张嘴就会大哭起来。
“晚自习和周末可以不上，但是该做的作业要尽力完成。”田老师压住心酸，笑道，“大小伙子了，哭什么，整理好情绪，明天上课不许迟到。”
郭清回家就捧着田老师的笔记死磕，连晚饭都忘了吃。
直到电话响起。
“郭清，警察抓到易苟东了！”
郭清猛的站起来，抓着电话跑去程家。
程知：“因为你的赏金，最近道上都在打听易苟东的消息。他受了惊，逃走的时候被警察抓捕，正好叫我朋友看见。”
“知道是哪的警察么？”
“林县的刑警。”
郭清握紧拳头，当年的三个当事人，付平死了，邓春城远在外地坐牢，一直没交代有关他妈妈的线索，这个易苟东就是最近的突破口。
他松开手，深呼吸口气，给邢端打电话。
“邢叔，听说易苟东被捕了，他有没有说我妈妈，”郭清还是哽咽了，“我妈妈在哪？”
邢端正在整理审讯记录，眉头紧皱：“你怎么知道他被捕了？”
郭清强制住抽泣：“朋友碰巧知道的，邢叔，你快告诉我，有没有我妈的消息？”
邢端沉声：“郭清，案子正在审理中，你安心等候消息，有情况我会通知你的。”
郭清还要再问，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他茫然了一瞬，待要拨过去，程知拦住了。
“阿清，易苟东才刚被抓，警察就是审讯也需要时间的。他这样的老油条没那么轻易交代的，你怎么也要等上两天，沉住气！”
郭清眸光闪动，泪水止不住的流，“程知哥，这么多年我就盼着能找到她，好不容易有了消息，我怎么冷静啊？我妈还不知道让他们弄到哪去了？”
程知叹气，掏出烟猛地抽了一口，不再拦着他。
半晌，郭清止住抽噎，目光重新澄清，摸出手机给他转账，“程知哥，把赏金给提供消息的人。”
程知松了口气，这孩子可算正常了。
“好。”
郭清面容冷漠：“还要继续打听他的消息，我要知道他在哪个看守所蹲着，都招了什么，有没有说我妈的事。”
程知不赞同，“这样恐怕会让他更加警惕，他这种老油条心思深，要是知道你惦记的事，就会拿捏住，不到最后不招的。”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么？他一刻都不想等了。
“那就打听他的家人都在哪，越详细越好。”
清凌凌的目光中蕴藏着一丝雾霭，程知心往下沉了沉，这孩子是要干什么？
…………
邢端放下电话，心里说不出的烦躁，他想到刚才的审讯。
易苟东这个滚刀肉，挤牙膏的技巧掌握的极好，问一点，挤一点。
关于李雪的询问，确实问出了线索，可惜却不是他们想要的那个。
“李雪？”易苟东心中急转，警察怎么连十几年前的事都知道？想到最近到处都是找他的动静，妈的，这女的死了还不消停，生了个小崽子倒是把他绊倒了。
他可不是好惹的，想到这，易苟东嘴角勾起。
“十多年前我在北境车站遇到李雪，骗她有工厂招工带她到玉省。刚到省城她就发现不对，撞墙自杀伤了脑子，啥也不记得了。我怕她死了我倒要亏钱，就找了付平。”
“付平说村里有个小子正找对象呢，油嘴滑舌的，要他五百介绍费，他自己就能把李雪搞定，省事还没什么风险。”
“那小子一见李雪就相中了，怕人不同意再跑了，和我们玩了一出英雄级救美。我们揍了他一顿，当着李雪面，让他给我们五百就同意放人。”
说到这，易苟东轻蔑一笑，“那女的脑筋不清醒，还以为自己遇到真爱了，屁颠屁颠就跟着走了。”
易苟东说出了想说的，后面再问李雪硬是一个字也不提，问就是不知道。
他就是要让那个小兔崽子抓心挠肝的难受。
付平死了，邓春城不认识李雪，现在只有他和凶手才知道李雪的下落。
而凶手是绝对不会自己说的。
……
第二天，郭清整理好情绪，正常去上学。
阔别了两个月的教室，他竟生出物是人非的感觉。
“是郭清！”
“郭清，你回来了！”
好不容易摆脱了同学们的热情围攻，郭清沉了一晚上的脸挂起了笑容。
这学期重新排了座位，老同桌拥有了新同桌，郭清在最后一桌落座，和扫帚结为同桌。
这个位置好，清净，他不来时也不会影响别人。
不一会，田老师走了进来，“没进门就听到教室里乱糟糟的，怎么，觉得自己考的好了？”
同学们立刻如鹌鹑般缩了缩头，不敢发出声响。
“上来领卷子，王辉，91。”
王辉从讲台边站起，抬头就挨了一卷子，“放学别走啊，让你爸来领你。”
“刘希，142，不错。”
……“郭清，131，继续努力。”田老师语气放缓。
郭清乖巧领了卷子回到座位，坐等老田发飙。
“……离高考还有多少天，啊，黑板上写着呢，看不见么！平时吊儿郎当的不好好学，现在全反应到试卷上了……多了不说了，耽误时间，自己心里有点数。”
见学生俱是一副乖巧样，老田总算放过他们，不再叨叨，开始讲卷子。
“这题谁错了？嗯？”
“考试前讲过的题型，换个数就不认识了？这是重点班的水平么？嗯？”
郭清面容舒缓，听着老田不厌其烦的唠叨，嘴角微勾。
就是这个味！熟悉的，亲切的，让人安心的唠叨。
郭清迅速找到了久违的归属感，一整天都心情良好。
然而好心情总是不会太久。
晚上刚从古代回来，郭清就接到了电话，郭超被警察带走了。
他对当年骗李雪的事供认不讳，强调那五百是介绍费，不是买卖人口，并坚决不承认和李雪的失踪有关。
事情过去太久，两个当事人都说是介绍费，其他证据还需要继续收集，郭超不会呆太久就会放出来。
郭爷爷郭奶奶坐在警局抹眼泪，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当初李雪刚来时，是有点不大正常的样子，不过日子久了除了不记得以前的事，脑子也恢复了灵气，儿子又喜欢，女孩乐意还不用彩礼，他们也就没说什么。
人呐，就是不能心存侥幸。
郭清才不信他爸和他妈的失踪无关，他能和付平那样的坏蛋有联系，敢骗媳妇回家，那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想到郭超说送他去见他妈，他越想越不对劲，郭超肯定知道他妈在哪。
邢端听了郭清的分析，心中也觉得有道理，郭超还得继续审。
郭奶奶哭着拉住郭清：“清清啊，那可是你爸爸，你怎么能让警察继续关着他？”
郭清简直不认识奶奶了：“奶奶，你在说什么啊，他和我妈的失踪有关，怎么能就这么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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