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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二爷简直要被他气笑,斥道:“没用的东西!”
“这种料子你可曾见过,可能打听到从哪进货?”
掌柜的苦笑:“二爷,我自小学徒时便在布庄做事,到如今二十多年,全天下的料子我不敢说都见过,可起码的产地我都能看出来。但这种我还是头一次见,非丝非麻非绢非绸,那小子称之为棉布,说是从郡城收的尾货,我找了同行打听,郡城从未出现过这般料子。”
“我也想着和他进些料子,棉布质地轻软,柔嫩透气,不爱褶皱,不爱掉色,若是成匹,怕不是要和丝绸同价。可惜他都是尾货,并无成匹布料,咱们都是和大户人家做生意,尾货拿过去,岂不是让人小瞧了。”
楼二爷点头:“我们楼家自然不能同其他布庄一样没档次,这小子可找得到来历?”
掌柜的道:“这小子自称是山中隐世之徒,下山后收了破庙的乞丐帮他卖货,我让小厮跟踪他,发现他常常在山间突然消失,根本找不到他落脚的地方。”
他的人自然发现了郭清收购松茸,他只当是隐士的奇怪需求,并不放在心上,只专心打听布料的消息。
楼二爷气道:“定是小厮跟脚不利,派人给独眼送信,让他找个高手来跟踪,我不信他还能飞不成。”
郭清他好不容易从人堆里挤出来,还不知他已被有心人盯上,和陈伯先赶着骡车一路跑回破庙。
陈伯先累得呼呼直喘气:“东家,人越来越多,这般在集市摆摊怕是不成了,咱们得找个铺子专门卖货。”
郭清连连点头,“一会我就去牙行,租个铺子和宅子。”
他总感觉有人在附近鬼鬼祟祟,陈伯先和孩子们是他在古代重要的工作伙伴,不能出现任何闪失。破庙无遮无挡,屋漏门破,丁点钱财也不能放,实在是不能再住下去。
两人归拢好铜钱,留下陈伯先守着,郭清赶忙去寻一处陈伯先推荐牙行。
经过上回的黑当铺,郭清对古代人抱有极大的警惕心。牙行的名声比当铺还臭,要不是有陈伯先推荐,他是不敢轻易进门的。
牙行的王掌柜胖乎乎的富态极了,见到郭清十分热络,笑容满面迎他进门,奉上热茶:“郭老板快请。”
郭清奇道:“王掌柜认识我?”
王掌柜笑道:“郭老板大名,边雄县谁人不知。不瞒您说,我家娘子今早还抢到了半匹白布,要给我儿做里衣呢。”
今早顾客都快抢出狗脑子来了,他根本没注意到谁买了什么,郭清笑道:“掌柜的若是喜欢,回头我让人多送些过来。”
王掌柜拱手:“多谢郭老板,那我就不客气了,那白棉布软和的很,小儿皮肤嫩,正合适呢。”
两人寒暄片刻,说道正题。
“想要在城里租一个铺子,一个宅子。”
王掌柜略想了想,先带郭清去看铺子。一个铺子在主街,好处是客流量大,前店后宅,后面四间房正好住人,两边的厢房可以存放货物,省得他每日运货,铺子的门脸不大,但暂时卖卖尾货倒也够了。
边边角角都看了一遍,屋顶瓦片都是今年新换的,防水做的不错,门窗整齐没有什么漏洞。
郭清心下满意,不过他还得再看看,万一有更合适的呢。
王掌柜见他犹豫,领他去下一条街。这条街不如主街热闹,铺子在街尾甚至稍显冷清,以前是西域商人租来囤放货物的,近年西域商路阻断,这铺子又大,没人肯租便一直空着。
前面的门脸有两层,一层四间房,后院也极为宽敞。左边是住所厨房,右边是车马停放的地方,后面两排八间房全是仓库。他用空间运货,最怕外人窥探。这里地势高,周围住户少,离城门也近,倒是正合适。
郭清很相中,等他生意扩大,有了一定势力时定要租下这里。当下只能眼馋罢了。
最后还是定下了前店后宅的铺子。房主人常年在边郡生活,是以全权委托王掌柜代为租赁。
这里价格高,每月五两银子。郭清点头定了铺子,交办完租金,事情还没办完,开铺子可不是陈伯先一人就能做的,索性一事不烦二主:“王掌柜,还得劳烦您帮我找找伙计和账房。”
王掌柜自然满口答应,两人正往牙行走,前街的院子出来一个女人,期期艾艾的上前施礼,“王掌柜,可有人看上我家的宅院?”
王掌柜道:“彭娘子勿急,能拿出500两现银的人家不多,我上午已拜访了各位老爷,约好明日来看。”
彭娘子用帕子拭了拭泪滴,连连道:“多谢王掌柜费心,我家中都收拾妥当,若有人相中,立时便可搬走。”
王掌柜问道:“这般急切间,你们老的老小的小,要搬哪去,不如我帮你寻一处小宅子?”
彭娘子摇摇头:“我们先去相公的好友家暂住些时日,待相公回来再安置。”
王掌柜叹了口气,“彭娘子多多保重,彭秀才吉人自有天相,定能平安回来的。”
两人目送彭娘子进门,王掌柜才和郭清说起缘由,这彭秀才是边雄县有名的才子,书香世家,前两年得中秀才,为了乡试一举成功,在家安心读了两年,正要去郡城大展身手,没想到被土匪给绑了,要赎金2000两。
秀才被绑是大事,轰动了整个边雄县,许多读书人去县衙县学闹事,要求讨伐土匪,解救彭秀才。
可惜边郡武备松弛,边雄县县令尚未到任,县丞兼任县尉却毫无作为,派了几个皂吏被人打得屁滚尿流,再没人肯去了。
彭家和他的好友见官府不可依靠,只得到处筹钱。彭家祖宅是三进的大宅门,吊龙画壁,处处精致,是县里有名的宅子,平日里一千两也不可能卖的。
郭清听着彭秀才经历,心中一动,那日黑当铺的话回荡耳边。
“这彭秀才家,与边山老人是何关系?”
王掌柜道:“正是彭秀才祖父,他曾去京城科考,为陛下画过画像,是边雄最出名的才子,字号边山老人,如今已过世多年了。”
竟然真的是他!
“可知是哪里的土匪?”
王掌柜怒道:“是翡翠山的独眼!他为人狠辣,不讲道义,杀人不眨眼……”
郭清:王掌柜怕不是和他有仇吧。
“他今年还抢了我家送往郡城的年礼!把我给母亲请的金佛都给抢走了!”
他就知道!
郭清想到那个二爷,问到:“独眼龙的靠山是谁?他就不怕犯了众怒么?”
王掌柜愣了愣,摇头:“倒是不知他有什么靠山,不过他们土匪一窝连着一窝,向来同气连枝,连官府都不敢和他们硬碰硬,犯了众怒也不惧的。”
郭清面露担忧:“土匪会不会来县城抢劫?”
王掌柜连连摆手:“这个不会,郭老板不必担心,他们只敢劫掠路人,从未攻城,再说城墙这般高,他们也攻不进来。”
郭清眉头舒展,却把这事记在心上,他要在边雄发展,这些个黑恶势力还是要小心警惕才是。
两人到了牙行,王掌柜叫人去请在牙行登记过的账房和小伙计速速来家。
“郭老板,我这有两位账房,一位老账房在绣坊做了二十多年,东家前段日子过世了,便一直在家歇着。另一位是位童生,多年应试不中,如今日子难过不好坐吃山空,出来谋生。”
“我这虽有许多伙计,可能做布庄生意的不多,”王掌柜掐着手指盘算着,“我这有三个,一个绣坊小伙计,和绣坊账房一起做过事,一个在布庄做过学徒,一个在绸缎庄做过学徒。”
王掌柜对他们简直了如指掌,父母兄弟姓甚名谁,做过什么事,性格癖好一清二楚,郭清听着就觉得靠谱。
不一会,人便到了。
陶账房一进门便给郭清留下很好的印象。
年龄四十许,面目和善,目光清正,说话不疾不徐,郭清和他聊了聊,账目上的事他没接触过,但是淘掌柜做了二十多年账房的经验,讲起来通俗易懂细致妥帖,他一个外行也能听得懂。
另一个于账房说起来就不那么尽如人意了。头戴方巾,下巴扬起,业务能力倒是其次,他看郭清的目光藏不住的轻视,不知是瞧他年纪小还是怎地,说话十分傲气。郭清看在眼里,面上不动声色,含笑说了几句客套话便罢了。
小伙计都是十六七岁,做过多年学徒,对布料材质十分熟悉,来了就能上手。
郭清一一见过,最后定下陶账房,绣庄的小伙计刘余,布庄伙计王深。
店铺的员工齐了,郭清顺便把员工的工钱都定下来,即日起实行。陈伯先是大掌柜,一月3两银子,账房一月2两银子,伙计一个月8钱银子,四个孩子算小学徒到处打杂一个月五百文。
带他们认过铺子,约好明日辰时上班,郭清连忙赶去溪北村。
他腿脚快,难走的山路如履平地,连后面跟着的两条尾巴渐渐甩没了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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